石淮鎮(一更)(杜聖蘭尊師重道。...)(1 / 2)

被鎮壓千年,哪怕是個人,也要瘋了,更何況是一條龍。

好在對龍族而言,千年不算太過漫長,反而讓它更加深不可測。杜聖蘭可以拿瘋瘋癲癲的大妖當槍使,麵對心懷叵測的惡龍時,他得時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半空中,還有殘存的黑浪翻滾,斬月山人心惶惶,已經陸續有不少長老出關。

惡龍嘲諷地看了底下縮小的眾多黑點一眼,噴出一口烈焰,頓時門眾開始四處逃散。

杜聖蘭見狀微微蹙了下眉,但也沒說什麼,惡龍沒動真格,由長老應付這團焰火綽綽有餘。他現在自顧不暇,龍尾焰溫度極高,必須要時刻布置小型結界抵抗。

騰雲駕霧和烈焰灼燒的夾擊下,在一處隱蔽的山洞外,他被甩了下來。

惡龍化為幾丈長,盤踞在杜聖蘭對麵。傳說中無堅不摧的肉身布滿了恐怖的傷口,有的地方燒焦了,皮肉外翻,先前掙脫封印它也需要出大力,此刻傷口已經開始滲血。

杜聖蘭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龍泉瀑布下麵有祖師爺留下的特殊陣法,惡龍日日受火焰侵蝕,沒有數萬年,肉身根本不可能恢複。

即便恢複,根基也早已受損,修行已是瓶頸。

他觀察惡龍的時候,對方陰鷙的龍目隨意一掃,同樣在觀察他。稍頃內心冷笑,感歎真是絕佳的根骨,若能奪舍,從頭修煉也能日進千裡。

惡龍清楚自己這具身體已經沒有什麼發展潛力,必須要另辟蹊徑。

至於天道誓言,很久之前惡龍就專門研究過這方麵。可惜它不是全盛時期,待實力稍稍恢複一些,可以承受反噬時,便可施展奪舍之法。

杜聖蘭依稀察覺到惡龍眼中隱藏著的惡意,心平氣和問:“繼續逃命,還是暫且避避風頭?”

話音剛剛落下,惡龍忽然化為一華服男子,細長的眉毛上揚,一雙桃花眼盛著相當銳利的光。他這幅模樣倒像是塵世間某個風流多情的王孫少爺,任誰看到也不會將之和一千多年前鬨出腥風血雨的龍聯係起來。

“這是我從前藏身的一處洞穴。”

杜聖蘭懂了,那就是要繼續藏著,隨即邁開腳步踏入。

龍棲息的洞穴入口比想象中要狹小很多。

剛一進去,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往上爬。以他如今修為,還能感覺到冷,必然另有乾坤。

華服男子在前方帶路,約莫走了半炷香的時間,他才停下腳步。

前方有一處寒潭,不同於斬月山龍泉瀑的陰涼,稍一靠近寒潭附近,就能感覺到一股舒服的氣息,杜聖蘭甚至覺得體內元氣在恢複。

華服男子變作一條銀色小龍,沒入寒潭療傷。

杜聖蘭找了一塊平地準備打坐調息,寒潭雖好,也隻能想想罷了。

“杵在那裡做什麼?”惡龍突然發來邀請:“下來,一起泡。”

未來還要奪舍這具身體,萬一落下病根影響修煉,豈不是虧大了。

杜聖蘭挑了下眉,也不矯情,衣服不脫直接下了寒潭。對於修煉之人,衣服濕透了也不妨事,讓它重新變乾不過是一個呼吸間的事情。

惡龍:“這麼泡效果不好。”

“無妨。”杜聖蘭閉眼。

反正還要在此逗留幾天,多泡些時辰就行。

“一千年了,斬月山的修士還是個頂個的道貌岸然。”惡龍吐息間周圍掀起了一股小風暴,呼嘯的陰風在杜聖蘭周圍肆虐,衣袖表麵出現裂痕,隨時有要化為粉末的趨勢。

過去三年間杜聖蘭數次偷偷潛入龍泉瀑底,對這條龍陰晴不定的性格早就摸透,隻是朝旁邊移了一些,遠離風暴中心。

惡龍沒讓他如願得個清淨,像是一條銀蛇在周圍遊動。

“說說,你是如何看出竹墨心機叵測?”

三年前,一個後生突然潛入地底,首先亮明是竹墨親傳,隨後揚言要放自己出去。不得不說杜聖蘭做了一個極為正確的選擇,倘若他沒有先表明身份,一口龍息也夠他受的。

一想到師徒反目這種事情在斬月山上演,它心中不免一陣快意。

杜聖蘭依舊闔眼:“杜青光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你以為你那師尊是真的為了你好’。”

惡龍來了興趣:“就因為這個,便懷疑對你有授業之恩的師父?”

杜聖蘭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

但他並不想和一頭龍剖析心理路程。

惡龍若有所思,忽道:“竹墨確實有些本事,想要繼承山主的位置,就必須通過我的考核,他算是最有天賦的一個。”

杜聖蘭詫異:“你來考核?”

“能在我肉身上留下一道劍痕的,視為考核通過,他是唯一一個傷到我骨頭的。”惡龍語氣淡淡,仿佛在說的根本不是自己:“有了悟道丹加持,說不定真能被他悟出些什麼。”

杜聖蘭突然從儲物戒裡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後是半個悟道丹。

傳聞中吞服悟道丹有機會感受到一絲道韻,對於未來渡劫大有助益,隻是不知為何杜青光一直沒有服用。

惡龍語調微微拔高:“一分為二?你可真是……”

暴殄天物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

悟道丹表麵覆蓋著千萬條道紋,被粗暴地切開,道紋自然毀了,發揮出的作用恐怕不及百分之一。

杜聖蘭:“不這麼做,如何騙過我的好師尊?”

隻有破壞悟道丹,所泄露出的龐大道韻才有可能蒙蔽竹墨的觀感。

有勝於無,說話間杜聖蘭隨手將剩下的半枚丹藥扔進寒潭當中,接受殘餘道韻的洗禮。

山洞裡感受不到時間的變化,重新睜開眼時,已經幾個時辰後的事情。杜聖蘭麵帶嘲諷地想此刻外麵恐怕已經亂成一團,也不知道竹墨在發現是半顆悟道丹後,會作何表情。

正準備上岸時,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傳過來。

他側目一看,銀龍仰著身子躺著,伴隨呼吸吐納,龍首周圍翻滾出咕嚕嚕的水泡。如果忽視身上那些駭人的劍痕刀傷,看著還有一絲詭異的憨態可掬。

杜聖蘭收回視線上岸,掐了個指訣,瞬間渾身上下連滴水珠都沒剩。

他起身時產生的漣漪晃醒了銀龍,後者翻了個身,也不在寒潭久待,變作人出來。

杜聖蘭暗道這惡龍果然手段非凡,居然能把氣息藏匿的天衣無縫,口中卻道:“穿衣服是道貌岸然,你還穿?”

惡龍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他:“那也要分地點,誰泡澡穿衣服?”

杜聖蘭不接話茬,問:“我該怎麼稱呼你?”

以往他們都是在討論如何破解封印,每次見麵的時間很緊張,根本不需要相互稱呼,如今不同,可以預測到很長一段時間內,雙方都要一起行動。

惡龍沉默了一下:“顧崖木。”

杜聖蘭為這個正常人的名字愣了一下:“還有姓氏?一般不都叫火焰龍君,焰龍尊者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