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可媲美六重雷劫的力量轟然落下,天雷之中本身就帶有一部分淬體的力量,修士渡劫後肉身才能突破極限。然而杜聖蘭卯足了一口勁,儘可能地剔除掉雷劫中的這部分力量,完全成就了一道毀滅雷劫。
長|槍的槍頭被天雷轟碎,杜北望暴退數步,猛吐出一口鮮血。
杜家長老急得快要跺腳,倘若不是他們這一脈的麒麟子,早就破口大罵……
渡劫你就好好的渡,沒事對老天喊什麼喊?
一聲‘來’,這雷劫的力量肉眼可見地突然就變厲害了。
合歡宗裡麵發生了什麼,外人並不知道。
烏雲的範圍太廣太過密集,甚至有不少邊界線上的北域修士前來查看。有人禦器飛來鎮上時,正好路過寺廟上空,看到有修士在捐香火錢,目露輕蔑,我輩修士,自當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求神拜佛,算什麼英雄好漢?
寺廟中,住持正納悶地望著顧崖木:“施主不是才來過?”
顧崖木:“替人還願。”
住持頭回見替人來還願的,回憶不久前,上香的確實另有其人。
什麼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
叮鈴哐當的聲音喚回住持的注意力,他親眼目睹顧崖木又將一大把銀錢扔進‘功德箱’,隨後似乎極為勉為其難地垂下點腦袋。
顧崖木:希望杜聖蘭劈得順利,劈得開心。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合歡宗一事杜聖蘭心氣不順,導致都無法順理成章突破。而現在爭相突破的這些人,可謂是死有餘辜。
顧崖木認真思考,如同僅僅是劈得重傷,不如等到他們回去路上自己打個埋伏,全部乾掉算了。
幽冷的殺意從周身泄露,住持喉頭一動:“施主,你這是……”
“許願,”顧崖木冷冷道,“許願該死之人死得順利。”
“我佛慈悲,這恐怕不太妥……”
顧崖木
偏過頭。
住持就是個普通人,麵對他森然的雙目,不可避免地起了畏懼的心思,強顏歡笑改口道:“許願是要對著佛祖的,對著功德箱不太妥當。”
“多謝提醒。”
顧崖木冷酷地進殿,學著杜聖蘭剛剛的模樣上香,麵對嫋嫋升起的煙霧,腦海裡想的卻是對方上香時,那雙潔白細嫩的手。
……
合歡宗,杜北望已經扛過了第五道雷劫,可惜因為這是一道純粹的毀滅雷劫,渾身的傷勢根本沒有得到任何緩解。
禍不單行,日月樓主和裴九星的劫雲已經開始凝聚。前麵那些雷劫和渡劫期的雷劫相比,不過是毛毛雨。
護道者拚命地撈人,渡劫者最忌諱對天雷產生畏懼。眼看有些精英弟子還沒度過雷劫,有的就先困在突然滋生的心魔劫當中,這些大勢力是又恨又氣。
最開始渡劫失敗的還算幸運,至少被成功救了出來,伴隨後來雷電聲勢越來越浩大,護道者也不敢在輕易救人。
“這次的損失……”
天聖學宮的長老怒極攻心,不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同樣麵色不怎麼好的墨蒼開口道:“比起日月樓主,我等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他說的不錯,日月樓主的心態已經快要爆炸了,不停質問天底下難道還有比自己更倒黴的人嗎?
就在他憤憤不平地怒視蒼天時,突然看到對麵山頭的裴九星,日月樓主隨即麵無表情地想……
哦,有的。
與天皇蠍一戰,裴九星的修為跌落至大乘期,但其本身多年前已經渡過瓶頸,是以雷劫要來的早一點。
遊走在雲層間的杜聖蘭都要笑了,他不明白這些人怎麼安排得這麼明明白白,如果兩個一起渡劫,自己隻能側重一方,但以現在的時間差來說,可以輕鬆實現兩頭跑。
新仇舊恨,讓杜聖蘭接下來沒準備留絲毫情麵。
幽蘭禁地,他被四大家族聯手圍攻,如同喪家之犬不得不渡劫,正如同現在的裴九星,拚命想要壓製境界,但根本控製不住地要突破。
裴九星也是個狠人,阻礙不了氣息的暴漲,就隻有另外一個法子,自廢部分修為讓境界繼續跌落。
隻要在第一道天雷落下前境界衰退,這雷劫也就不用渡了。可代價卻是傷到本源,日後如果沒有找到辦法,境界就會一層層地衰退下去。
裴家人骨子裡透著精明,裴九星清楚目前的狀態渡劫成功率不高,便也不抱著僥幸心理,強行跌落修為。
日月樓主見狀罵了句孬種,他可不是裴九星,努力了這麼多年,哪裡會在最後關頭放棄。
他深吸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不停閃過這些年為了渡劫做出的努力,他想起被墨家當狗使喚的日子,想起兒子死前不甘的眼神,如今隻差最後一步——
豪情重新湧上心頭,日月樓主睜開眼,迎接天劫到來!
天空中雲朵壓得很低很低,劇烈的光芒下,無數電流朝著一個中心點彙聚而來。虛
空仿佛倒掛著一棵巨樹,粗壯的雷電旁還有無數細小的支脈,蒼穹被渲染成紫紅色,異光連雲彩都被逼得連連退散。
在這壯闊的一幕的對比下,人類顯得何其渺小。哪怕隨意一個電光的虛影,都遠勝過一座山川。
日與樓主身後同時出現巨大的法相,這法相與普通法身不同,是日月虛影,由日月樓主修煉的特殊功法幻化而成。太陽虛影透著無窮無儘的火光,雷電砸在裡麵好比飛蛾撲火,儘數融化其中。
渡劫期的雷劫可不存在開胃菜一說,任何一重雷劫都不能放鬆警惕,順利度過第一重天劫後,日月樓主氣勢大增,已不可阻擋之勢主動迎戰二重天劫。
杜聖蘭瞧不上日月樓主這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能成為大能者自有不凡之處。他背後的日月法相,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貿然靠近。
進入傲然淩世的狀態後,日月樓主很快度過二重天劫。
渡劫期的雷劫太過龐大,杜聖蘭無法像對付杜北望一樣完全剔除天雷中的淬體力量,索性退而求其次,施展合歡宗功法,完美地融合酥麻和疼痛。
這一招果然有效,日月樓主堅定的眼神有刹那閃爍,平生從未嘗過如此刺激的電流,讓他險些恍神。
但不過一個呼吸間,日月樓主屏氣凝神,竟以掌為刀,硬生生斬斷一片劈向自己的雷霆。他心裡清楚自己天賦有限,最多招來七重雷劫,如今已經安穩度過三重雷劫,消耗也不多,完全有餘力衝擊其他幾道天劫。
杜聖蘭的實力不足以摻和六七兩道雷劫,想覆滅日月樓主,隻剩下最後兩次機會。
合歡宮法講究的是出其不意,嘗試過痛苦又銷魂的滋味後,日月樓主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麵對第四道天劫,哪怕杜聖蘭使了大力,也僅僅是留下一些皮肉傷害。
第五重天雷開始凝聚,杜聖蘭眯了眯眼,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日月樓主心中豪情萬丈,仿佛看到渡劫成功近在眼前,麵對紫色透亮的蒼穹,哈哈大笑:“來!”
重傷的杜北望聽到這一聲‘來’,條件反射地屈起手指。
杜家長老不知為何心中詭異地生出一個念頭:完了,他完了!
日月樓主的親信則是看得心潮澎湃,堅定不移地相信日月樓將迎來當世第八位渡劫!
這一聲‘來’在山穀中瘋狂回蕩。
杜聖蘭穩了穩心神,調整策略。隻見轟下的天雷形態開始發生變化,在和目標人物距離不到千米時,電光被強行拉扯放大,一張人臉毫無預兆出現在麵前。
挺直的鼻梁,多情的雙眼……五官在電流中不停扭曲,造成嘴巴不停在動的假象。
“邢兒!”
日月樓主的笑容凝固在麵上,這張臉分明是自己兒子的臉!
閃爍的銀光讓這張臉像是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本來高度緊繃的神經這一刻幾乎斷裂,日夜樓主雙眼充血,失聲叫出兒子的名字。同一時間麵前這張臉皮眼眶和嘴巴也在不停放大,如同食人的怪物。
杜聖蘭隻在很多年前遠遠地見過日月樓主獨子一麵,拉扯的這張臉最多有六七分相似,然而在心虛人的眼中,不亞於惡靈索命。
遠處墨蒼背後的劍微微顫動,可見他的內心也有波動,日月樓主的兒子正是被劍靈活活吸食血氣而亡。
散開的電流很會抓準時機,疾速凝結成一道並不粗、如同實質狀的圓刃銼,全部力量彙聚在刃口一點,徑直對準日月樓主天靈感劈下!
日月樓主心神失守,反應過來想要阻擋已經太遲,堅硬的頭蓋骨傳來碎裂的聲音,他痛苦地張了張口,極端疼痛下甚至發不出聲音。
因果好輪回,日月樓主的麵容扭曲程度超過了剛剛虛空中的那張人臉,青筋暴起猙獰無比。源源不斷的電流還在毫不留情順著大腦向全身蔓延。
不知過去多久,山峰上,一道高大的身軀筆直倒下。
天上的雷霆依舊閃爍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光,像是在無聲地諷刺什麼。
除了雷霆,這一刻世界是安靜的。
眾人望向倒下的日月樓主,那些因為傷勢哀嚎的人在這一刻也都停止了叫喊。
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麼戲劇性的一幕,日月樓主好像隕落了。僅僅是一瞬間的分神,日月樓主竟然隕落在第五重天劫當中。
‘這,這怎麼可能……“學宮長老好半晌才找回聲音。
杜家長老是一個回過神的,心神震動下開口道:“傻啊!前車之鑒,他怎麼還敢對著天空大喊大叫。”
來什麼來,你看這叫了一聲,天雷是來了,人也被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