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身世(1 / 2)

村乾部們心裡犯嘀咕,卻也沒表現出來,親兄弟兩人天差地彆,倒也不是特彆鮮見的事情。

在村裡德高望重的老輩林彥林老大爺的主持下,商議著分家的事情。

一般村裡的人分家,其實不需要這麼麻煩,大部分都是自己私底下分家,各管各的,隨隨便便就把家給分了,但是近幾年來,關於分家的扯皮事情越來越多,甚至發展成了鬥毆,由於分配不均,親兄弟鬨得老死不相往來的,也不在少數。

因此,就需要村裡的乾部和一些有威望的老輩,過來做個見證。

最好是能和和氣氣的分家。

“家裡的積蓄,父母留三成,老二家因為以後要贍養父母,給三成,老三家一成,老大家兩成,他以前當兵往家裡寄了不少家用,給他兩成沒意見吧,老五家跟老三家一樣,都是一成。”林老大爺把謝老頭夫妻倆的分配打算說給幾個兄弟聽,他一邊說,一邊還在心底犯嘀咕。

這個謝家夫妻倆的確有夠偏心的,四個兄弟,算起來老二家差不多就分了六成,她當真是不要其他幾個兒子以後的孝敬了麼。

謝老三:“我不分出去,我還跟咱爹娘過。”

“隻把老大,老五分出去,他們一個拿兩成,一個拿一成。”孫梅嫌棄地撇了撇嘴,照她來分,她是一點都不想分給這兩個人。

“家裡的錢一共也沒多少。”孫梅沒好氣道。

謝老大從懷裡掏出一遝單子,給來做見證的幾位看過,“這是我這麼多年往家裡寄錢的彙款單。”

孫梅一見他把這東西拿出來,神情立刻就急了,“你這個王八羔子你要乾什麼。”

“娘,這些錢,我寄回來,一半是用來孝順您兩位老人家,一半是用來養秀英和幾個小的,秀英昨天也跟我算了筆賬,我一年起碼寄回來了三四百,幾個孩子沒用幾個子,你說幫他們攢著,這一筆攢著的錢,我打算留給他們當學費。”

謝老大這話一出來,邊上其他人臉上的神色就微妙了起來。

謝老大不在村裡不知道,但是很多風言風語都已經在村裡傳遍了,說他寄錢回來,養的不是自己的妻子兒女,而是給他的老母親養另一個兒子。

也是可憐。

“沒了。”孫梅把那遝單子搶到自己的手裡,“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操持謝家這麼一個大家子,你知道要花費多少嗎?說沒了就是沒了。”

謝老大咄咄逼人:“怎麼就沒了?那是我給秀英的。”

孫梅直接把東西摔在桌子上,“怎麼?你自己的子女不養,丟給我這個老母親養,你還好意思問我要錢,謝建平,你怎麼就有臉呢!”

“呸,我跟你說,就是沒錢,真當秀英鐵蛋那幾口嘴不要吃飯的啊,他們一年吃下的米糧我都還沒跟你算,還有他們的衣服呢,你當衣服不要錢的嗎?”

“現在鬨分家了,還要找你老母親要錢,你個孽子,老天要是開開眼,就把你給劈死。”

“反正就還剩著八百,有本事你全拿走,逼死你娘老子,逼死你弟弟侄子,你就甘心了,呸。”

……

母子倆吵起來的時候,旁邊的幾個就來勸了,秦秀英也出來了,帶著幾個孩子,拉著勸謝老大,“算了算了。”

作為一個孤女,秦秀英也沒多大的底氣,這麼多年來忍氣吞聲慣了。

現在她覺得丈夫回來,隻要能分家就行了。

孫梅見她出聲,劈頭蓋臉又是一頓罵:“就是你這個姓秦的在旁邊搓火是不是?你們這對狼心狗肺的賊夫妻,一心想著從老娘手裡搞錢。”

“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忤逆子啊,忤逆子,剛回來就鬨分家,你這個忤逆子。”

……

蘇曉蔓在一旁聽著孫梅的話,在心裡冷笑,像孫梅這種人,最擅長倒打一耙,顛倒是非,她也不管什麼其他的,她做了什麼事情都不會心虛,哪怕是侵占兒子的工資,刻薄兒媳和孫子孫女,都能被她說成是他們對不起她。

謝老大也是個有本事的,他又從老娘的積蓄裡,翻出了五百的棺材本,現在家裡就有一千三等著分。

孫梅已經恨得眼睛都紅的要滴血了。

“你這個孽子,你這個孽子!!”

謝老大在那邊據理力爭,他不但是為自家爭,他更多的是為謝明途爭,估計是這麼多年來,也看到了孫梅對謝老五的刻薄,今年他結了婚,家裡也沒幫他拿個幾百上千的彩禮,他這個做長兄的也過意不去,說是要給謝明途分五百,算是他結婚的禮錢。

謝建平也知道不太可能從鐵公雞孫梅手裡把之前到手的工資津貼都要回來,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孫梅刻薄他妻兒,他之前鞭長莫及,心底也不是沒有氣,但是秀英都勸他算了。

沒辦法,到底還是當兒子的,一個不孝壓在頭頂上,就讓他喘不過氣來,她給了自己血肉……有些事情到底還是算了。

謝建平如今每個月還有點補貼,複員時也拿到了一筆錢,還沒給孫梅,哪怕不要分家的這筆錢,他這日子還能過下去。

但是想到家裡的小五,謝明途,娶了妻子,還被母親這麼刻薄,分家的時候,怎麼樣也得對他好一點。

他娶妻不容易,分家後帶著妻子另起爐灶更不容易。

謝建平打算為謝明途多爭取一點,這也是他做長兄的責任,更彆提,秦秀英跟幾個孩子說,小叔和小嬸嬸對他們很好,出門還記得給他們買牙刷,還會給糖吃。

“分家之前,單獨給老五算五百,這些本來就該是給他結婚用的錢。”

“這也是我對弟弟的一點心意。”

旁邊幾個公社乾部聽了,覺得謝老大說得條理清晰,很有責任,雖然孫梅口中罵他孽子孽子,但是任何事情,人在做,天在看。

孫梅這麼多年下來,在村裡做的那些偏心事,沒有誰不知道,謝老大也是命苦的,才攤上了這麼個母親。

他倒是還有幾分長兄的擔當,幫謝老五爭取一筆錢。

不少人覺得這筆錢的確是要給謝老五的,謝家給其他的兒子娶了媳婦兒拿了錢,總不能少了他一個吧,聽蘇家那口氣,等到以後,那個婚酒還是要補辦一下的。

謝老五這一對小夫妻分家出去,也是可憐。

孫梅聽見謝老大主張給老五多分五百後,那兩顆渾濁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

給他分五百,咋不上天呢!

如果此時不是有那麼多村裡乾部站在周圍,孫梅就想直接拿起掃帚把謝老大給趕出去。

為什麼她會生下這麼個蠢兒子,居然要掏老母親的錢去補貼的一個外人。

他腦殼裡麵當真是灌了屎!

“不可能,給老五分錢,我一分錢都不想給他!”他配嗎?他憑什麼拿她的錢。

蘇曉蔓站出來道:“為什麼不能給明途分,大哥不是也說了嗎?這是哥哥對弟弟的一點心意。”

“啊呸!蘇曉蔓,我看你是找打。”孫梅跳過來就要在蘇曉蔓的臉上甩一巴掌。

謝明途抓住了她的手腕,孫梅隻覺得手腕上傳來了一陣劇痛,而後她被推了回去。

再一抬眼睛,人高馬大的謝明途就已經護在了蘇曉蔓的身旁。

孫梅氣得要把自己的舌頭咬斷,“謝老五,謝明途,你配叫明途嘛,你個狗娘養得雜種……”

孫梅已經氣得口不擇言了,旁邊的人則聽得哭笑不得,心想她是不是連帶自己也罵進去了。

蘇曉蔓則越聽神色越冷。

“謝明途,你對得起家裡嗎?這麼多年來,家裡給你吃,給你穿,你呢,你是怎麼回報給家裡的?我呸,娶了個蘇曉蔓,就樣樣聽她的了,你這個——”孫梅劈頭蓋臉地說了一大通,但她卻發現,以往在她的教訓下低著頭的謝明途此時卻目視著前方,無動於衷地聽著她大吵大嚷。

“錢是絕對不會給你的,還有那個蘇曉蔓,她的那床蠶絲被,還有那個縫紉機,必須得留在謝家。”孫梅的口氣十分強硬。

分家之前,她女兒謝采香已經找她來說了,務必要把蘇曉蔓的蠶絲被和縫紉機給搞過來。

“她到了謝家之後,她做到了一點當人媳婦兒的本分嗎?行,要分家可以,你們倆給我直接滾!!”

謝明途淡淡道:“不可能,那些都是蔓蔓的東西。”

“進了我謝家就都是我謝家的東西,你們要是拿走,你們就是賊。”

蘇曉蔓冷笑了幾聲,“我們不是賊,我看有些人天生就是賊。”

“你什麼意思,蘇曉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旁邊幾個老輩和乾部麵麵相覷,甚至開始私底下說起悄悄話來了。

“今天這謝家分家可真是有意思了。”

“老大熄火了,又跟老五鬨。”

“都是母子,怎麼鬨得跟仇人一樣……”

“孫梅也怪偏心的啊。”

……

“謝狗子,你對得起家裡嗎?你對得起家裡嗎?”孫梅歇斯底裡地大喊道,“今天必須要把蠶絲被和縫紉機留下,錢你們拿走五十。”

謝明途定定地看著她,看著這個自己叫了十多年“娘”的人,心裡一點溫情都沒有,隻剩下陌生,“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謝家,隻有謝家對不起我。”

孫梅怒吼:“你什麼意思?!”

旁邊的人也勸:“謝老五,你怎麼跟你娘說話的?”

謝老大這會兒也皺了眉:“老五!”

“你娘就算是對你差了點,但好歹也是累死累活的把你們哥幾個拉扯長大了……”

孫梅跺了跺腳:“謝明途你的良心是喂了狗吃了。”

蘇曉蔓:“有些人是天生的黑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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