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俐淇問,“那最了解女兒的呢?”
程瑾川刮她的小鼻子,“自然也是媽媽。”
程俐淇認同,“媽媽永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麼。”
她現在這個年紀已經學會了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舅舅,知子莫若母,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跟你說的那個,你抬抬屁股,外婆就知道你放的是什麼屁,是一個意思?”
這下彆說程瑾瀾,連費祖薈都忍不住了,上手要去打兒子,讓他什麼話都在小孩子麵前說,簡直是教壞小朋友。
大清早一場嚴肅的坦白局,以程瑾川雞飛狗跳的逃竄結束。
程瑾瀾到辦公室門口時,唐益成正站在門外等她,程瑾瀾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便秘。
她問,“出什麼事兒了?”
唐益成低聲彙報,眼睛一直往小會議室那邊瞄,“程總,長運的周總過來了,現在在小會議室。”
程瑾瀾一聽,腳步轉了方向,“周總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有說是因為什麼事情嗎?”
長運是瀾川的大客戶,他們所有A級客戶的接待都定在瀾川,不過工作上的事情,一向是下麵的人跟他們對接,哪用得著周安親自出麵,還是這樣一大早頂門過來。
唐益成跟在程瑾瀾身後,硬著頭皮快速地說著,“一起來的,還有瓊淼資本的那位邵總。”
唐益成就在剛剛已經確定了,邵成澤就是他在停車場見到的那位,他是瓊淼資本的老大,還是邵氏集團的老大,更更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和跟他老大有糾葛的男人。
程瑾瀾腳步慢下來,原本還算溫和的臉上被冰冷覆蓋,在小會議室門打開的那一刻,眼睛裡又裝滿笑容,她和周安打招呼,“周安哥,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周安和程瑾川同歲,同一個幼兒園出來的發小。
周安笑著起身,半開玩笑半認真,“自然是過來給程老板送生意。”
他先給程瑾瀾介紹身旁的人,“邵成澤。”又拍著邵成澤的肩膀說,“程瑾瀾,瀾川的老總。”
邵成澤伸出手,標準的商務禮節,仿若兩人是初見,“程總,你好,我是邵成澤。”
程瑾瀾隻是微頷首一下,並不握手,但臉上笑容不變,“邵總好。”
周安當看到兩人之間的風起雲湧,題外話也不多說,直接進入正題,“我們長運和瓊淼要聯手舉辦一個小型的峰會,時間打算定在六月初,邀請的嘉賓比較重要,接待規格要求很高,時間也比較急,想定在你們瀾川,不知道你們這邊能不能安排過來?”
不算大的一件事情,能讓他這個老總親自來說,自然是不能推脫,況且也沒什麼好推的。
“沒問題,周安哥,那回頭還是讓益成和June對內容細節?”
“June在忙彆的案子,這次瓊淼是主牽人,具體情況讓老邵給你說一下,我得先去你們樓下吃個早餐,早晨出門太急,連早飯都沒吃,餓得我胃裡難受。”說完也不看程瑾瀾反應,拉著唐益成就往外走,“唐助,還得麻煩你帶我過去。”
他容易嗎,一大早就被邵成澤拉過來乾這種事兒,他哪裡會想到這兩個人會有過往牽扯,程家和邵家?他還以為他們兩家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要是讓程瑾川知道他胳膊肘拐到了邵成澤這兒,得把他折騰得蛻一層皮還不能完,要不是看在新項目上,邵氏讓了三分利給他,他才不乾這沒眼色的事兒。
會議室隻剩下兩個人,程瑾瀾把包扔到會議桌上,金屬鏈條和桌麵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昭示著主人的忍耐心已經到達極限。
她問他,“你到底想乾什麼?”
這樣大費周章,還拉來周安作陪,她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邵成澤想做的有很多,但是他要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儘管現在言語是最蒼白的,他起碼要說出來。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但在我近三十年的人生裡,我隻和你談過那麼一段,在你之前,在你之後,我從沒想過再去主動靠近誰,我承認,我一開始沒說我是邵家人,確實是抱著僥幸心理,我隻是不想因為一個姓氏,就斷絕了我們之間的可能。”
“我從沒想過利用你,或者利用我們之間的關係去做什麼,我就算我再不待見老爺子,再和他勢不兩立,我也絕不會拿我自己的感情,去和他置氣,耍手段,他不值得,我也沒那麼傻。”
“邵氏對我而言,真的沒有那麼重要,當時之所以想和我那位二叔爭,一是我父親留有遺言,邵氏是我奶奶和老爺子一起創下的,沒道理最後便宜給彆人,二是,隻有我當了邵家的話事人,才有機會站到你父親麵前,談我們兩家的恩怨,談我們兩個的未來。”
“至於那天早晨的話,我沒必要對著一個我壓根不在乎的人,剖白我內心的感情給他聽,因為他永遠不會懂,我招惹一個姑娘,隻是因為我喜歡她,想引起她的注意,跟利益得失沒有任何關係。”
空氣凝結成死一般的沉寂。
這些年,他習慣了發號施令,很少向彆人去解釋什麼,更何況是這麼長一段的內心剖白,說的時候不覺得,說完才多少有些不自在,他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椅背。
對麵的程瑾瀾繃著一張臉,麵無表情。
意料之內的反應。
邵成澤也不急於解決或者促成什麼,陳年舊事裡積壓了太多的灰塵,總要一點兒一點兒拂去,才能重見陽光。
有些事情要慢慢來,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