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早知道,我今天就放開吃一頓麻辣香鍋了。”安以農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著。

地上流了很多血,從他肺部湧出來,一些湧到外麵,一些堵在呼吸道裡,仿佛溺死般痛苦,連吐出的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好看了一輩子,臨死這般猙獰,可怎麼辦?

刀刺中肺部,連著心臟的那根動脈破裂了,他似乎能‘聽見’心臟拚命想要拯救這個軀殼,卻被血液無情溺斃的哀鳴。

活不了了,就是立刻送上救護車也來不及了。

“血液從身體裡慢慢流出去的感覺,真冷啊。”

“你站得太高了,我抓不住你。”腿被人抱著,闖入者笑得猙獰,哭得傷心,整個人都是扭曲的,“求求你看看我,回頭看我一眼吧,我喜歡你十多年了!”

安以農失聰七八年,卻會唇語,他讀懂了這個凶手的話,臉上露出一個冷漠至極的笑。

“以後你就屬於我了,我會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石碑……唔!”隨著匕首沒入脊背,殺人者眼睛睜大,瞳孔裡是安以農的倒影,微笑的倒影。

“你喜歡我,關我什麼事?”

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的安以農鬆開手,手裡的短匕已經沒入殺人者的後背,正是肺部動脈所在,和安以農如今傷處一樣。

殺人者跪在了地上,明明要死,他卻笑了:“彆人會以為我們殉情嗎?”

“垃圾不配。”安以農依舊冷漠無情,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行凶者,然後大口喘著,湧出更多的血,世界都快被染紅。

世界漸暗,他虛弱地喘著氣,忽見一個鎏金的獎杯在地上滾動,約莫是爭執時滾下的。

‘XX屆青年歌手選拔賽冠軍’,上頭刻著安以農的名字。

“真好啊……”回憶起拿獎時的意氣風發,他嘴裡咳出一口血,眼角也紅了:早知生命苦短,他何必忍耐這麼多年?

安以農緩緩閉上眼:如果有下輩子,他要痛痛快快地活著,誰也不能讓他委曲求全。

意識在黑暗中漂流,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漸漸有了光。

“我們分手吧。”

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在耳膜中,因為太久沒有‘聽到過’什麼,安以農有些詫異,還有些驚喜,他感覺自己像是輕飄飄的雲落在地麵上,凝實了。

好冷,下雨了嗎?

世界從模糊到清晰,安以農聽到了雨滴打在樹葉上,又滴落泥土的聲音,節奏如此輕快活潑,在風的縱容下敲打著他的耳膜,喚醒他的世界。

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

驚喜和無措襲擊了他,安以農伸手輕輕搭著耳朵,眼圈漸漸紅了。

“你什麼表情?用眼淚威脅我?”模糊的影子高高在上。

“噓——”安以農做了靜音的手勢。拜托,彆打斷這場夢……

眼前那模模糊糊的高大影子卻還要來拉扯他,美妙的大自然的樂章一直被破壞,往日脾氣還算不錯的安以農此刻整個煩躁起來:“停!安靜!”

他捂住那個影子總是發出噪音的嘴,然後側著耳朵聽著風聲和雨聲,還有遠處汽車駛過積水的路麵帶起的聲音。

仿佛一出交響樂。安以農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快樂從他眼中暈開,擴散到嘴角,眼睛裡似乎也閃動細碎的星芒,純粹又耀眼。

直到衣服都濕透了,安以農終於冷靜下來,他抬頭看著被捂著嘴唇的高大男人,有些茫然:“你是誰?……咦?”

安以農摸摸自己的喉結,他的嗓音是這種沙啞質感的煙嗓嗎?

“你裝什麼傻?”高大男人抓著他的手,鬆開,“不知道我是誰?趙澤。”

安以農仔細地看著他,水滴從睫毛上滴落,他有些不解道:“我認識你嗎?”

這個自稱趙澤的高大男人,他身上帶著狂躁感,仿佛在生氣:“我是來通知你,我們分手了。”

安以農無論如何想不起這個人是誰,皺著眉問:“我們交往過?”

有點壓不住脾氣的趙澤黑著臉,“彆裝瘋賣傻,我不吃這套。因為不願意分手,連失憶這招都使出來了?”他一把抓住安以農的手腕,攥得死緊。

“嘶,放手……”安以農掙開,不悅,“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認識我?就算找借口,也該找個好的。”

看著自己紅了一圈的手腕,安以農心情極差,他‘嗬’一聲,仰起頭,雨水滑過他精致的眉眼,還有那不屑的嘴角:“我不知道你是誰,先生,但是如果我是你要找的人,肯定迫不及待地同意分手。

“和您這樣過度自信,並且舉止粗暴的人在一起,是對自己的殘忍。”

“哈,”趙澤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我過度自信?柯以農,彆忘了當初你是怎麼努力學習做菜討好我的。我過度自信,你又算什麼?”

“我討好你?”

趙澤自信的、理所當然的、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像是過夜的菜,上麵浮著一層白色的動物油。

安以農反客為主,他往前一步,那微笑的臉孔帶著危險的味道:“我討好你什麼?”

“奇怪。”因這突然的微笑,趙澤心跳快了兩拍,“他和平日不一樣。”

‘柯以農’濕透了,雨水從發尖滴落到臉上,長長的睫毛被水打濕了,眼睛被雨水潤出柔光,很有神,也很有魅力。

趙澤一直知道‘柯以農’好看,隻是他太過安靜沉默,有時顯得沒有存在感。

然而這個時候,這個人大大方方直視自己,笑容帶著邪氣,眼如星子,身上還有一種張揚肆意的氣質,趙澤突然覺得……其實自己從未仔細看過他,了解過他。

如果他了解過,怎麼能覺得他沉悶無趣?

趙澤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逼退到車旁,後背靠著車門。他新洗的車,車上還帶著淡淡香味,無端讓人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