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一開始他們以為他這是待價而沽,空著妻子名額等著和高官聯姻,可是安以農哪兒隻是不娶妻?他是完全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日子過得和清修的道士一樣。

這件事很多人都來問,安以農這麼告訴他們:

“人生七十古來稀,即便我能活到七十,也要減去十年體幼十年老弱,如此就剩下五十年。這記五十年還要拿走一半睡覺和休息,這就剩了二十五年。”

“短短二十五年,除去讀書求學,還要施展抱負,偶爾還要出門踏青遊玩,自己用尚且不夠,哪兒還有時間娶妻生子?”

他的歪理說服了不少人,安以農日子頓時清淨許多——他們終於不會時時好奇他的性取向和性需求了。

不過每到旬假(每十天休息一天),他的同窗還是會很積極地拉他出來,辦個詩會聚個餐都是常有的事。

這天他的室友又將他拉出來參加聚會,兩人一直玩到天黑。此時街上已經沒有行人,隻有一輪圓月掛在空中。

“其實在那裡睡一宿,第二日一早回去,老師也不會說什麼。”室友喝了點酒,走路都搖搖晃晃。

“一身酒氣去上學,即便老師不說,其他人也會說。”安以農摸著牆根走,他得小心點,不要碰上巡邏的士兵。

本朝有宵禁,被抓住半夜出行溜達,就算不坐牢,教育一番不可避免。

“來來,跟我來。”和第一次違反規則的安以農不同,室友是個老油條,他熟門熟路。安以農在他的帶領下翻過幾個小巷,很快就到了國子監後門。

“劉伯!”室友壓低了聲音。

沒一會兒,一道窄小的小木門就被推開,出來個提著燈籠的老伯,他銳利的目光一掃兩人,嘴裡嘀咕著:“一到旬假就這樣。”

“劉伯,給你帶了隻燒雞。”室友摸出個油紙包,一股燒雞的香味就飄出來。劉伯表情和藹了一些,伸手接過燒雞,正要說什麼,突然飄來一股惡臭。

順著氣味來源處看,隻見小巷裡出現一個推著板車的人,車上放著幾個大木桶,在清冷的月光下艱難行走著。

“晦氣,是夜香郎。”

夜香郎就是半夜來倒馬桶的人,因為工作後沾染氣味,並且氣味甚大,所以被人看不起,是這個城市裡身份較低的人。

室友即便醉酒狀態都要捏著鼻子避讓,可見這個氣味的濃烈。安以農也退到門裡,他準備回去好好洗個澡,去去身上的酒味。

“陳二,你小心點搬,彆倒出來。留了味,我就找彆人倒。”身後傳來門口老伯捏著鼻子的怪聲。

陳二?安以農下意識回頭。

小燈籠照著那個男人,但是隔了這麼遠,看不清他的樣子。

“放心吧劉哥,我會很小心的。”倒夜香的男人點頭哈腰,唯唯諾諾。

“以農,怎麼還不走?”前頭的室友喊他。

“哦。”安以農暫時放下心裡頭的疑惑,順著小路往寢室走。

第二日他還是想著這件事,他覺得那個男人就是湊巧叫了陳二,姓陳的那麼多,誰都能叫陳二。

輾轉一夜,第三日他還是去問了守門的老伯。

“陳二啊?具體我也不知道,隻知道他是個外鄉人,有個賭棍兒子,整日遊手好閒,前段日子才被人打斷腿。不過他工作倒還仔細。怎麼,是這個人有什麼不妥?”

“哦,沒什麼。”安以農搖搖頭。

“宿主,你懷疑他們是原主的父親和表兄?”係統冒出來。

“隻是想確認一下。”

又過九日,這個月的第二次旬休,本地的學子都家去了,記外地的學子也出門走走散心。安以農一早就出了門,他按著問過來的地址,一路朝北。

京城大致可以分四個區,東邊是王侯高官的住宅區,西邊則住著豪商,南邊是普通老百姓,北邊是貧困區。

陳二就租住在北邊,那邊房租低廉,三教九流最多。

安以農特意在臉上粘了胡子,然後走入北邊人員最混雜的區域。

一跨入北區,就好像跨入了另一個新的京城,整潔的街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早就碎裂看不出原樣的路麵,路麵還流著汙水。

此外,街道兩邊少有商鋪,都是一間間破舊窄小的房子,魚鱗般密密麻麻擠在一起。

街上的人也比外麵多很多,身上的衣服打著補丁,不過臉上倒是帶著笑,可見對未來還是充滿了期待。

“小孩,問你個事。”安以農攔住幾個在路上跑的孩子,他拿出一包麥芽糖,“倒夜香的陳二是哪家?”

“您順著這條路走,第三個巷子右拐,第二家就是。您找他家倒夜香麼?可得小心些,我娘說他兒子不學好,招惹了惡人。”幾個孩子在麥芽糖的誘惑下七嘴八舌就把地點說了,還吐出一些八卦。

安以農謝過他們之後就去了陳二家。

他看到一個有些破舊的三合院,院子裡曬著衣服和一些乾糧,三麵都住著人家。

“你找誰?”一個坐在院子裡洗衣服的婦人問。婦人旁邊放了很多盆衣服,都是青灰色係的,看起來她是幫人洗衣服的。

安以農環視一周,忽然在西廂房的門外看到一個躺在躺椅上的青年,胡子拉碴的,皮膚蠟黃,椅子邊上放著一根拐杖。這個青年正一臉凶惡地看著這邊。

陳家那個侄子,安以農第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雖然他看起來簡直糟糕透頂,每一根發絲都寫著落魄和艱難。

幾年前這兩人搜刮了家中所有值錢的物件跑了,劇情裡更是把糧食拿光,如果原主是個沒什麼運氣的人,或許等不到逃荒他就會因為饑餓死去。

那個時候,這兩個人應該想不到如今自己的境遇。

一個是賭徒,因為欠債被打斷了腿,一個和夜香為伍,還要時時遭受威脅,隻為那‘傳宗接代’的侄子。

“你找誰啊?”洗衣服的大娘又問。

“抱歉,走錯了。”安以農轉身離開,他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同情,隻有得到某個答案之後的平靜:求仁得仁,如此而已。

“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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