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吱吱吱!(1 / 2)

陛下的手指帶著一絲絲涼意, 劃過自己的後背、撫過那些已幾乎不記得的傷疤,卻成了霍采瑜幾乎難以自控的煎熬。

霍采瑜正忍耐得辛苦, 猛然聽到背後的落水聲, 瞬間站起來轉過身:“陛下?可有事?”

他下意識便想扯掉遮住眼眸的緞巾,查看陛下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手還未放到額邊,霍采瑜便聽到陛下帶著些驚恐的喊聲:“不許摘!咳咳!”

他本能地頓住,保持那個姿勢不變。

一陣水花翻騰聲響起, 隨後是陛下咳嗽吐水的聲音。

“陛下無事吧?”

“咳咳……朕沒事!朕就是……摔了一跤。”李錦餘捂著摔在沐清池的大理石底有些腫疼的屁股,最後吐掉剛才情急之下喊話時嗆到的水,聲音有些顫抖, “咳咳……你不許摘眼罩!”

霍采瑜不清楚陛下為何死命不讓他看, 但聽得出陛下聲音中不似作假的惶恐,心疼和擔憂壓過了一切,後退了半步, 把手放下來,柔聲道:“臣絕不摘,陛下莫要著急。”

得了霍采瑜的反複保證,李錦餘的緊張心情稍稍舒緩下來,防備地盯著霍采瑜,右手不安地抬起, 摸了摸腦袋上的耳朵。

不是錯覺,果然長出耳朵來了。

因為剛才摔在水中, 兩隻耳朵已經變得濕漉漉, 毛毛聚成一縷一縷, 還有水滴不住滴落。

從耳朵和頭發上滴落的水滴帶著些許涼意,打在他光.裸的肩膀上激起一層顫栗。

李錦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心裡慌得不行,腦袋一片混亂,下意識想先躲起來,一瘸一拐地撥開水麵,向沐清池邊緣走了兩步。

忽然,一隻穩穩的手伸到了他的麵前。

李錦餘一怔,抬起頭來。

霍采瑜雙眼仍舊掩蓋在緞布之下,高大的身影樹立在李錦餘麵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停在李錦餘半米左右的距離。

這個距離剛剛好。

李錦餘若想要接住,隻需要抬起胳膊把手放上去;若想要拒絕,也隻需要側一下身便能完全躲開。

“陛下。”霍采瑜斟酌了一下話語,聲音深沉而有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陛下不想讓臣看到的東西,臣絕不會看。”

——咦?

——怎麼突然說這個?

李錦餘的耳朵瞬間抖了一下,甩起幾滴水珠,緊張地提起心。

——難道霍采瑜發現什麼了?

霍采瑜看不見,卻好像清晰感知到陛下臉上的防備,繼續道:“陛下不想讓臣知曉的事,臣也絕不會主動挖掘;陛下的意誌便是臣的意誌,陛下的意願便是臣的意願。

“臣願與陛下休戚與共、異體同心。因此,陛下可嘗試信任臣、依靠臣——無論何時何事,臣都將是陛下的依靠。”

他知道他的陛下有秘密,能理解他的陛下成長在虎狼環伺的環境中,必然對任何人都有防備之心。

或許在其他人眼裡,陛下隻是“皇帝”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的象征;可對他來說,陛下除了“陛下”之外,還是他心中唯一的、清澈的那心尖上的人。

他不敢妄言永遠,但至少此時此刻,他願意為了他的陛下付出一切,願意強行按捺下所有的好奇與不安、強忍著想要靠近陛下、擁抱陛下的衝動,停在陛下覺得安心的距離之外。

霍采瑜希望他的陛下能夠多信任他、依賴他。

他願意為他的陛下撐起一片晴朗、安全、溫柔的舒適區,讓他的陛下可以開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不必顧忌誰、戒備誰,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流露出那種脆弱、恐懼的神情。

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對他的陛下說,可又怕他莽撞的心意會讓陛下退縮。

那些更加灼熱、沉重、驚世駭俗的語言,他都埋在了心裡。等著有一天他的陛下願意接納他的時候,再對陛下親口說出來。

李錦餘呆呆地仰頭看著霍采瑜。

周圍水霧氤氳,霍采瑜的麵容依稀有些模糊。

水珠從霍采瑜紮起的頭發上滴下,落在他堅實的肩膀上,順著肌肉的紋理滑過,一路描摹著胸肌和腹肌的輪廓,最後沒入因被水浸透而緊緊貼在腿上的褻褲中。

伸在李錦餘麵前的手掌掌心帶著不少繭子,像霍采瑜說出的話一樣沉穩安靜。

李錦餘鼻子忽然微微一酸。

穿成景昌帝之後,他日日都在擔憂著身份暴露。

怕這些人類會尋找高僧道士來淨化他;

怕天道爸爸不肯放他變回倉鼠;

怕……

他本性膽小,縱然成了精,本能中的一些東西依然難以改變。

他懼怕人類,不相信人類,卻不得不扮演人類。

唯一知曉他的身份、同為妖精的同類還是一隻想要吃掉他的黑貓。

霍采瑜這番話,恰好擊中他內心最隱秘的位置。

之前在宮中、一起在青水郡流落荒野、合力給丞相下套,霍采瑜在他心中從一個符號化的男主逐漸變得生動、形象、穩重。

共同經曆的種種讓李錦餘慢慢認清:霍采瑜在原著中成為一代明君,並非是因為他是天道的寵兒。

反過來,正因為他身上有如此多的閃光之處,才能被天道承認為下一任天下之主。

這一刻,李錦餘甚至有了一股衝動,想要伸手摘下霍采瑜臉上的緞布,讓他看清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樣一來,若霍采瑜真的可以接受他,一定很快就願意篡位上位。

他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膽。

雖然這股衝動很快便沉寂了下去,可霍采瑜給與他的溫暖和安心始終縈繞在心頭。

李錦餘眼睛忽然有點熱。

若是他穿過來的不是這個暴君皇帝,哪怕隻是一個普通人,他也很願意和霍采瑜做朋友、做兄弟。

至今為止,隻有霍采瑜才給他如此無法比擬的安全感。

心中暖意盤旋散開,似乎有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湧了上來,但在觸及心湖水麵之前便像墨痕入水般轉眼消散。

李錦餘抿了抿唇,把手慢慢放到了霍采瑜的掌心。

哪怕將來他和霍采瑜終將有一日兵刃相見,至少在現在,他還是願意相信霍采瑜此刻說的是真心話。

霍采瑜唇邊微微泛起一絲笑意,握緊了李錦餘的手,扶著他向沐清池的池邊走去。

“陛下方才摔痛了麼?”

“嗯……”

“回去臣給陛下抹些跌打藥酒。”

“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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