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吱吱吱吱吱~(2 / 2)

然而烏雲在天空盤旋了這麼久,卻沒有一滴雨落下來,反倒風愈來愈冷了。

有老漢打了個哆嗦,回去扯了條帶著補丁的棉衣披在身上:“這麼冷,這是要倒春寒哪……”

這都幾月份了,怎地突然倒春寒?

話音剛落,就見一片晶瑩的雪花從他麵前緩緩滑落。

他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天空。

下雪了。

……

某個村子已經被看不到頭的蝗群遮蔽了天空。

村裡男女老小,都站在田埂上呆呆地望著蝗蟲啃食8他們今年的莊稼,絕望地一動不動。

有年輕的漢子怒吼著拿著火把、兜網去驅逐蝗蟲,卻無濟於事——人的軀體能覆蓋多大的範圍呢?蝗群無孔不入,要不是蝗蟲不吃肉,隻怕人也剩不下。

就在這時,天氣忽然轉冷。

天上忽然開始下雪。

洋洋灑灑的大雪從天而降,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這是要倒春寒?

若是往年,碰上倒春寒,他們要急急忙忙給莊稼做保暖禦寒的措施;但是今年……

蝗災過後,還能剩下什麼呢?

忽然有個人察覺到什麼不對,稀奇地道:“蝗蟲是不是少了?”

其他人下意識跟著看過去,空中令人牙根發麻的蝗群竟然似乎真的少了一些。

再仔細看去……

天上的大雪落在一隻蝗蟲上,那蝗蟲立刻像被火燎過一般跌落下來;再來兩片雪花,它就徹底墜落在地,失去了生命。

大雪灑落了沒一會兒,剛才漫天的蝗群便儘數死去,地上鋪滿了蝗蟲的屍體。

隨後雪花繼續落下,將蝗蟲的屍體完全掩蓋。

所有人都呆在那裡,回不過神來。

蝗蟲……沒了?

他們的莊稼保住了?!

雖然損失了不少,終歸是保住了!

幾個激動的漢子登時抱在一起歡呼起來。

有大膽的人走到蝗蟲落下的地方,用腳踢開積雪,驚訝地發現那些被大雪覆蓋的蝗蟲竟然被雪同化,變成了冰一樣的材質,輕輕一腳下去便碎成冰屑。

——這、這是……

老人家看著天空仍舊在飄落的雪花,跪下來淚流滿麵:“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

……

各郡各縣各地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

肆虐的蝗蟲在這場大雪降落之後紛紛死去,一隻都沒有逃過;而地裡的莊稼蔬菜卻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大雪的影響,哪怕最容易凍爛的嫩苗,沐浴著雪花依然青翠。

仿佛這場大雪隻為了滅絕蝗災而出現。

誰能不說這是老天發威呢?

然而真正發起這場大雪的李錦餘卻麵臨著另一層危機。

祭天塔的塔頂已經彌漫起了一圈大火。

火焰之牆將李錦餘牢牢護著,與外麵那些血紅的蝗蟲完全隔絕開來。

這些蝗蟲通體鮮紅,宛若滴血,身上還沾著惡心的血肉,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一上來就直衝著李錦餘猛撲過來。

這樣詭異的存在,實在不敢讓它們近身。

黑貓可不信這種邪祟會是吃素的蝗蟲,當機立斷點燃了圍在祭壇周圍的木頭,讓火焰把那些蝗蟲隔絕開。

它則警惕地蹲在李錦餘身邊,有蝗蟲從上空或者火焰縫隙間進來,它就出手把蝗蟲斃於爪下。

這些蝗蟲太多了。

而且和他們預想的不同,這些蝗蟲雖然本能上畏火,卻並不太怕火焰的灼燒。

按黑貓自己的感覺,穿越火焰過來的血蝗蟲凶悍程度並沒有減少多少,一樣難以應付。

如今有柴火阻攔還好,等這些木柴燒完了怎麼辦?

黑貓不由得看向了天空。

源山這裡同樣在下雪。

那些雪花落在血蝗蟲的身上,點起刺目的紅光。每一個被雪花觸碰的蝗蟲速度都會慢下來;被碰得多了,也會墜落在地、化作一灘汙血。

隻是太慢了,一隻血蝗蟲要被大雪洗禮很久才能死去!

黑貓重修回來也沒有多久,感覺自己的靈力都快要枯竭了。

但那隻蠢倉鼠還在支撐著氣運。

它不能縮!

黑貓咬牙大叫了一聲:“死道人!你不幫忙嗎!”

道人委委屈屈的聲音傳過來:“老道若能出手乾涉天下命運,你以為荻朝還能建立起來嗎?”

以前是聽說過修道之人處處受限,但此情此景,黑貓還是在心裡痛罵了一聲。

它真的快撐不住了。

它一隻貓流浪、一個妖修煉,對人類和同類都抱著警惕和排斥,認定除了自己世界上沒有值得信任的家夥。

包括它自己也是。

如果有人會相信它這種憤世嫉俗的貓妖,那一定是傻子吧?

但是至少到如今,它已經碰到了兩個大傻子。

傻到它也忍不住開始幻想,幻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嘗試去信任彆人。

黑貓碧綠的貓瞳凝視著站在祭壇中央、身體微微顫抖、麵色有些發白的李錦餘,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忽然從火焰中跳了出去。

僅剩的靈力遍布全身,讓它成為一隻渾身帶刺的排球,在血蝗蟲中橫衝直撞!

這樣的殺傷力足夠,幾下就清掉了一片血蝗。

然而黑貓很快靈力和體力便支持不住,再怎麼努力也撐不下去,從半空中墜落下去。

它本以為自己會直接從塔頂摔下去,在摔死之前就被這些猙獰的血蝗蟲撕碎,內心還有些自嘲:

想不到有一天它也會為了一時熱血竭儘全力。

——雖然真的很爽。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感沒有降臨,反倒跌入一隻熟悉而溫暖的手中。

黑貓愣愣地睜開眼,遲鐘鳴擔憂的娃娃臉映入眼簾:“胖,你沒事吧?”

“你怎麼在這裡?”黑貓愣了愣,旋即抬起頭,警惕地弓起身,“這裡很危險,你快——咦?”

它驚訝地看到,遲鐘鳴站在一群血蝗蟲之間,左手抱著自己,右手握著折扇上下飛舞,被折扇切過的血蝗蟲全都一分為二,儘數跌落在地。

比它用靈力輕鬆多了。

遲鐘鳴看出了黑貓剛才本能的擔憂,內心一暖,臉上笑嘻嘻:“放心,這些鬼蟲子傷不到我。”

黑貓感覺自己被這個人類嘲諷了。

不過烏衣巷一戰,讓它意識到人類巔峰的武藝比它這種普通的妖精還要強;而且遲鐘鳴守衛大荻江山,身上有兵將的殺伐之氣和功德之力,應對外敵派來的邪祟倒也容易。

既然遲鐘鳴遊刃有餘,黑貓腦袋轉向了祭壇的方向,催促道:“快去那邊幫忙,蠢倉——皇帝還在那裡呢!”

遲鐘鳴把它抱緊了些,一邊向前走一邊輕鬆地笑道:“不用擔心,咱們攝政王殿下已經過去了。”

……

李錦餘的意識還在荻朝大地上回蕩。

等到整片江山中再也感應不到有邪祟蝗蟲的痕跡,他的靈力也支撐不住了。

他本來還想假公濟私、看看京城中的霍采瑜,但已經沒法繼續了。

祭天塔這裡殘留的氣運不多,能支持他降下這場大雪已經十分勉強,再也撐不住,趕緊回歸到自己的軀體中。

意識回籠,李錦餘一睜眼,就是霍采瑜熟悉的麵容。

第一時間他還以為自己的意識還沒回來。

不然怎麼會看到此刻應該在京城中坐鎮江山的霍采瑜呢?

然而下一瞬間,霍采瑜背後襲擊而來的血紅色蝗蟲就讓他瞬間脫口而出:“小心!”

李錦餘下意識撲上去,卻見霍采瑜右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那些猙獰的血蝗蟲便瞬間被斬碎,落在地上化為汙血。

霍采瑜猶有心思,左手將撲過來得李錦餘擁入懷中。

鼻息間能聞到霍采瑜熟悉的氣息,李錦餘愣了一下,內心頓時泛起一絲安心感。

隻要有霍采瑜在,無論什麼事情他都不怕。

然而下一瞬間,他就驚恐地睜大眼睛。

體內靈力透支的感覺勻速攀升,李錦餘連轉身逃跑都來不及,就這麼當著霍采瑜的麵變成了不到巴掌大的倉鼠。

“啪嗒!”

肥肥的小倉鼠墜落下來,被霍采瑜一把撈住。

李錦餘兩隻前爪捂住臉,縮成一個毛茸茸的倉鼠球,不敢看霍采瑜的臉色。

霍采瑜看著手心這個小毛球,想說什麼還是沒說出口,看李錦餘慫得都不敢看他的樣子,內心有些好笑,低頭輕輕在毛球身上親了一口。

李錦餘受驚地跳起來,愣愣地看著霍采瑜。

霍采瑜小心地捧著他,低聲道:“陛下,臣先把這些邪物殺乾淨。”

他手中長劍飛舞,與遲鐘鳴一起,很快便將那些血紅的蝗蟲清理得乾乾淨淨。

地上隻餘下大片大片的血汙。

等到斬殺最後一隻蝗蟲,兩個戰鬥了半天的男人才稍稍喘口氣,各自找了塊乾淨地方停下休息。

霍采瑜把長劍掛在腰間,雙手捧起一直悉心保護著的小倉鼠,看了半天,忽然笑了起來:“從未想過,臣能將陛下捧在掌心。”

李錦餘小心地探出頭,仔細觀察著霍采瑜的神色,見他臉上沒有詫異、沒有排斥、沒有厭惡,這才小心地開口:“你……不介意嗎?”

霍采瑜已經做過心裡建設,但聽到一隻倉鼠開口還是覺得有些奇特,忍不住又笑了聲。

旋即他端正臉色,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揉了揉李錦餘的腦袋,歎口氣:“臣之前便說過,不論陛下是什麼人,臣永遠站在陛下這邊。這句話永遠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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