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現在都看開了,也接受領導們的處分了,如今也算是心如止水了,他說啊,現在蘇家屯還是要靠年輕人自己發展了。”
蘇青玉也不好給許副社長增加壓力。畢竟以後都是要抬頭見,低頭也見的。也就閒聊了一下，比如說隊裡現在乾部們都很積極，很想爭取這個大隊長的位置。她哥蘇衛國也是小隊長，但是沒那麼積極。這人老實,隻會踏踏實實乾活，做實事的。
蘇青玉歎氣,“我們還是都很相信組織的,這可不是老實人吃虧的時代了。”
許副社長道，“組織上有自己的考慮,你們不用擔心。”
蘇青玉笑了起來,“我們一直都很相信組織的。也相信領導的眼光。”
目送著許副社長進了辦公室，蘇青玉這才高高興興往大隊走。
來的時候坐車,回去的時候隻能走回去。她歎氣，這以後還是要弄一輛自己的自行車,這樣一來乾啥都方便。
蘇青玉是一早出門的，回來的時候都要到中午吃飯時間了。她先是去了一趟大隊那邊，把公社給的證明拿給大隊那邊看。
蘇小六一看這是公社給蘇衛民出的證明,頓時愣住了，“衛民這是去公社開拖拉機了？”
其他人也看向蘇青玉。
能從大隊走到公社，那可不一樣了。
蘇衛民啥時候這麼大的能耐了。就那德性？
蘇青玉笑著道,“沒那回事，今天廠裡忙，我哥就請假給我開車去公社辦事，正好公社何書記他們那邊要用車，我哥開車還挺有水平的，就被留那邊了。這接下來幾天啊，他都要去那邊開車，這不，公社那邊就給開了這個證明。”
會計蘇大寶驚奇道，“為民開車這麼好，公社領導都看中了？”
“還成吧，確實有些天分。所以說這人啊，總能找到一樣拿得出手的。他人不勤快，學技術活倒是上手挺快的。”
張主任道，“這可真是衛民的造化。”
蘇青玉道，“還不知道咋樣呢，也許就開這幾天。看領導咋安排吧。”
話是這麼說，可大隊的人心裡都清楚了，蘇衛民這是機會來了。能被公社那邊領導看中開車的，以後隊裡安排開車的崗位，那不得留意蘇衛民嗎？
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真相如何，反正結果就是蘇衛民現在被留在公社了。要麼是蘇青玉確實和公社那邊領導熟，熟到能給蘇衛民安排工作了。要麼就是公社真的看中蘇衛民了。
反正甭管哪一點，這以後蘇衛民的安排都要變動一下了。
回到蘇家這邊，蘇青玉就把蘇衛民的事兒和蘇家人說了。
陳愛蘭知道自己兒子去公社那邊給公社書記他們開車了，激動的不得了。她那廢物老二竟然都能去給領導開車了？這不是做夢吧。
蘇青玉道，“也彆高興太早，還得看衛民哥這幾天表現咋樣。要是被領導趕回來了，那才丟人呢。”
陳愛蘭道，“他要是被趕回來，我打斷他的狗腿！”
當爹的蘇有材頓時縮了一下肩膀，“也不用這樣吧。”
蘇奶奶冷哼道，“不這樣就讓他當一輩子懶漢嗎？二十多歲的男娃，連個媳婦都沒娶，廢物。彆到時候和你一樣沒出息，娶個潑皮媳婦回來了。”
蘇有材看向他爹。想讓他爹管管媽，彆又和自家婆娘吵起來了。
蘇爺爺咳了咳，當做沒看到。他這麼多年也是這麼過過來的，他可幫不了啥。
好在陳愛蘭如今心情是真的好。
孩子們都出息了，大兒子要競爭大隊長的職位，二兒子如今也要換崗位了，三兒子更是去城裡念書了，連閨女也能在學校建起來之後，謀一份工作，這可真是越來越好了。
她心裡也開始包容一些了。
不包容也不行，誰讓蘇奶奶有個孝順有出息的孫女撐腰呢，現在都不用蘇青玉說啥，她都不敢和蘇奶奶頂嘴了。免得得罪了蘇青玉，到時候連累自家孩子們的前程。
下午，蘇家人去了地裡，有人沒看到蘇衛民，就問了一句人去哪裡了，還嘀咕著是不是又偷懶去了。
蘇家人就趁著機會把蘇衛民去公社給領導們開車的事兒宣揚了一番。
蘇衛國那事兒需要低調，蘇衛民這個可就不用低調了。不止不能低調，還要高調的讓人知道，蘇衛民能開車，那是被公社領導選中的。
陳愛蘭道，“說起來也是陰差陽錯，這孩子就是對青玉好，為了給青玉幫忙，不要工分都成。平時廠裡有個啥事兒，他也挺積極，這次青玉要用車，那個知青拖拉機手走不開，我家為民正好會開，這才特意請假送青玉去公社呢，這才有機會被領導看中。”
聽著這些原委，好些人羨慕的不得了，念叨著，“青玉真是你們家福星啊。”
陳愛蘭也這麼覺得，“那確實是的。”
一下午的時間，隊裡人就都知道蘇衛民被公社書記看中了，去公社給領導開車的事兒了。
他們也懷疑是不是蘇青玉幫忙的，但是又覺得蘇青玉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能耐，不可能把手伸到公社去。她要是那麼能耐，咋自己不去公社呢，在這農村受累呢？
所以大家潛意識裡，還是認為蘇衛民這是走了狗屎運了，就這麼碰巧的被公社那邊看中了，才有了這麼個機會。
等晚上蘇衛民開著拖拉機回來的時候，正好下工的社員們都圍著他打聽公社的事兒。
“衛民啊，你咋就被公社看中啦。”
“你開車真那麼好嗎，這拖拉機好學嗎？”
“你以後是不是去給公社書記開車啊。”
“……”
蘇衛民還是頭一次這樣風光。他以前在隊裡名聲不好，他自己也清楚。畢竟誰喜歡懶漢呢。
他自己又實在吃不了種地的苦頭。隻要當做沒聽見彆人的議論了。
沒想到啊，自己有一天還能被人羨慕。
這被自己丟了多年的臉，算是撿起來了。
蘇衛民這會兒打心眼裡感謝自家青玉妹子。之前給她白乾活，果然沒白乾啊。
他咳了咳，嚴肅道，“還行，反正公社領導都說我開的好，開的穩，還讓我明天也去呢。”
聽到蘇衛民的回答，大夥兒臉上一臉興奮。
對於好多連書記都沒見過的人來說，公社書記那是很厲害的乾部了。管著這麼大的公社呢。現在衛民都能得到公社書記的誇獎了，太了不起了。
蘇衛民是個善於吹牛的，但是他還記得蘇青玉說的，人狠話不多，所以忍著繼續吹牛的衝動，就開著拖拉機走了。
這樣一來，這些大隊的社員們越發的覺得他和從前不一樣了。“這和乾部待久了，都開始像乾部了。衛民這是出頭了。”
一連幾天，蘇衛民都去公社那邊給公社那邊開車。
蘇青玉倒是沒往公社跑，畢竟作為一個知青，她和公社那邊來往機會不多，總是有事沒事往那邊跑，會給人領導一種不踏實的印象。反正蘇衛民每天都能給她帶消息回來。這也是讓蘇衛民去公社開車的另外一個好處。時時刻刻讓她知道公社的消息。
比如說公社那邊選了幾天，已經選中了合適的地點了，接下來就是要建磚瓦窯了。
公社那邊準備從各個大隊那邊抽取一部分壯勞力去建設磚瓦窯。
蘇青玉聽到這消息，立馬就騎著大隊的自行車去找吳主任了。
吳主任最近心情好，因為公社磚瓦廠的事兒算是定下來了。
建磚瓦廠對公社來說，意義重大。這代表著以後公社要搞建設會大大的降低成本。書記說了，等磚瓦廠建起來之後，公社的學校也要重建，另外公社的辦公室也要重建了，想建個兩層樓。這磚瓦廠以後也能給公社這邊帶來收入。這可真是一舉多得的好處啊。
蘇青玉來找他的時候，他還在看磚瓦廠建設的圖紙。這是徐技工給畫的。
“吳主任，忙著呢。”蘇青玉笑著在門口敲門。
“蘇知青來了？”吳主任笑了笑，“過來坐吧。”
蘇青玉這才進屋裡坐下，“吳主任，看您這開心，咱磚瓦廠那事兒順利了？”
吳主任道，“你還能不知道的？給開車的不是你們隊裡的拖拉機手？”
“我還真是不清楚，我們這拖拉機手啊嘴巴嚴實呢，不愛說領導的事兒。”
蘇青玉睜著眼睛說瞎話，又道，“那到底咋樣了啊，我們那邊地基都已經要挖好，咱就等著磚塊建學校。要不然我也不會總是來這邊麻煩您了。總是過來，我也不好意思。”
磚瓦廠的事兒也不是秘密，還是蘇青玉請的技工呢，吳主任也就沒啥隱瞞的，“要動工了，正好入冬了，田地裡沒事兒，公社到時候在下麵大隊找社員來建裝磚瓦窯。”
“這可真是太好了。”蘇青玉高興道，“準備多少社員啊，待遇咋樣？”
吳主任道，“咋樣也要一百個吧，自帶乾糧，算工錢。”
蘇青玉一聽，立馬道，“吳主任，要不，給咱們大隊一個表現的機會吧。咱不要錢。”
吳主任挑眉，“你們不要錢，來給公社蓋磚瓦廠？你可知道，這事兒可不是你一個人能答應的，總不能讓老百姓白乾活，那不是壓迫嗎？咱是社會主義社會，老百姓乾活，那都是要給錢給糧的。
“咱咋能欺負老百姓啊，咱自己都是老百姓呢，不可能做那缺德事兒。我是說，這錢，我們隊裡自己出啊。給公社這邊分擔一下困難，畢竟以後要維持磚瓦廠，公社這邊也是需要資金的，是不是？”
吳主任一臉好奇的看著她，心道這知青是不是人太年輕，所以才會這麼‘無私’？
“你能做主嗎？”
“我不能，但是我會回去和大夥兒商量的。我相信我們大隊沒啥意見。您不知道，他們因為之前大隊長的事兒，都很想扭轉公社對大隊的印象。都是樸實的老百姓，都不希望自己名譽受損啊。這走出去了，那可關係到臉麵的。當然，我是這麼想的，不知道具體咋樣，我想試試看。您就給咱們一個機會吧。”
吳主任點點頭，“那倒是也行，你回去問問你們隊裡的想法。”
蘇青玉笑著道，“那，吳主任，等磚瓦廠建好了之後，咱能自己來燒磚嗎？工錢咱自己付，借用一下公社的磚瓦廠，用的成本咱自己給。”
吳主任挑眉，“什麼意思？”
蘇青玉不好意思道，“如果咱從磚瓦廠這邊買磚塊，咱肯定是給不了這麼多錢的，到時候還得欠公社這邊的錢，拖著也不好意思。我琢磨著，咱自己來燒磚，工錢自己給，這邊要的煤錢，場地費用，咱直接給公社。這樣咱能省錢，公社這邊不是也不用負擔太多嗎？”
吳主任聽到她的想法，心裡也在琢磨起來了。
下麵大隊都窮，要是來找公社要磚塊，那肯定也是要打欠條的。可他們窮，這債還不知道啥時候還。
大隊還不出來，也不能逼著他們還，總不能讓老百姓還像那三年那樣勒緊褲腰帶餓肚子還債。
要是他們自己來燒磚，工錢就不用給了，自己這邊不需要付出多少成本，還能收到一筆費用。
雖然少賺一些，但是總比被欠債好。
當債主可不是輕鬆的事兒，多少爛賬都沒收回來呢。
“這個事兒，我到時候和何書記商量看看。磚瓦廠還沒建起來呢。你那個事兒也趕緊和你們大隊那邊商量。”
蘇青玉高興道，“我馬上就回去。”
沒多耽擱，蘇青玉就騎車回大隊。不過離開公社範圍之後，她就開始慢悠悠的騎自行車了，心裡盤算著這次事兒成功的幾率。
想著自己這事兒要是能成，那可真是省下一大筆錢了。
而且這次讓自己大隊的人去修磚瓦窯，以後公社這邊要想擴建之類的，那肯定也是優先想著蘇家屯大隊了。
關鍵是這可是蘇衛國出頭的機會。
蘇青玉踩著自行車，悠哉的回到了蘇家屯大隊。
她沒著急去大隊部那邊，而是等中午下工了，把蘇衛國叫去屋裡單獨談話。
把自己和吳主任的提議告訴了蘇衛國。
蘇衛國道，“這和我有啥關係呢？”
蘇青玉特想拍他的腦袋，她覺得蘇衛國這當大隊長真的頂了天了，這樣的人要是混職場，一輩子就當個最基層員工了。
“你待會就去大隊部那邊和他們說這事兒，說是你出的注意。”
“啊。”
“咱兩一起去，你就這麼說就行了。剩下的事兒交給我。你怕啥，現在都沒大隊長了，你和其他大隊乾部都是平等的。又不是去見領導。”
蘇衛國覺得有些緊張，但是聽到蘇青玉和他一起去，他也就膽子大了。“行。”
中午兩人就匆匆忙忙吃飯往大隊部去。
蘇衛國平時也很少去大隊部，一直很低調。這次他和蘇青玉一起來大隊部，大夥兒都把他給忽略了，還以為是陪著蘇青玉來的。
結果蘇衛國倒是嚴肅認真的和大夥兒提了建大事兒。
“我聽衛民說公社如今要找各個大隊的社員去建磚瓦窯。我就有個想法和大家提一下。”
張主任他們沒想到蘇衛民去公社開車，還有這好處，還能隨時給大隊帶公社的消息回來。
張主任他們看了眼蘇衛國，見蘇衛國挺嚴肅的，就問道，“啥想法？”
蘇衛國就把蘇青玉說的想法說了一遍。
“這，這能成嗎？”蘇大寶有些擔心道，“再說了，咱自己出錢，感覺虧大了。這可是公社的事兒，咱們出錢不合適吧。”
蘇衛國道，“我覺得不虧，咱隊裡名聲現在太壞了。公社啥好處都不會念著我們。這次咱們是虧點錢，但是都是給社員的，肉也爛在自家鍋裡了。為了大隊好，我覺得這個錢是必須出的。我就建議一下，你們要是覺得大隊的名聲不值這些錢，那我也沒啥好說的。”
蘇青玉也點頭道，“我覺得我哥這想法挺好的。要是這法子成了，我就要找公社那邊提一下，我們的磚塊能不能更優惠一點，這樣咱們就能省錢了。要是大隊這邊給不出錢來，咱加米廠那邊可以給社員們打欠條，他們以後來加米的時候抵債。對大家都有利。”
蘇衛國道，“我沒想到那麼多，最主要是大冬天的，我還是想給社員們多弄一點收入。大家好過年。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問我們小隊那邊的人啥意見。爭取讓我們小隊去給公社乾活。”
蘇青玉道，“那其他人社員知道了不得鬨嗎？要我說啊，不如問問全體社員們的意見吧，現在也沒大隊長，咱們商量著來。”
大隊乾部們：“……”這還用得著問社員們嗎，社員們有錢賺，誰還不樂意啊。
雖然都知道結果，可這過程還是要走一走的。甭管大隊乾部們咋想的，但是也攔不住蘇衛國啊。
他要是自己隻和他那小隊的提了，他小隊肯定都同意，到時候其他小隊還要鬨事。還不如答應了算了。
趁著上工的時候，蘇衛國就作為這事兒的發起人，和大夥兒提了這事兒。
其他小隊長聽到蘇衛國的發言，臉色都變了。這蘇衛民冷不丁的，辦了大事兒啊。
之前不吭聲的，合著這憋著大招呢。
甭管蘇衛國是不是想競爭大隊長的位置，反正他這次算是大大的露臉了。
但是其他大隊長也沒轍，誰讓自家沒一個在公社開車的兄弟呢。
和這些小隊長不一樣，社員們可高興了。
這大冬天都閒著沒事兒呢，對於懶漢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可是大隊裡的社員普遍還是希望能夠收入多一點的。
能夠去給公社蓋磚瓦廠，能多掙錢，那還有啥不樂意的。
又聽蘇衛國說，如果是自己大隊出錢，那大夥兒都能去，如果是公社出錢，咱大隊可能隻能去一部分，也有可能因為之前的影響，一個都不能去。所以讓大夥兒自己決定。
這都不用考慮。甭管大隊的錢還是公社的錢，反正不是自己的錢，花誰的都行。但是最關鍵的還是自己能賺到錢啊。
大夥兒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自己大隊出錢。
大隊乾部們一看這勢頭，一個個麵無表情。
蘇衛國開始有些緊張，現在看到這麼多的社員們都支持他的樣子，心裡就越來越有底氣了，“那成，我待會兒就和青玉一起去大隊那邊爭取。咋樣也要讓大夥兒有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