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正殿的路上, 琦玉並沒有擔憂。
他覺得殿下未必是要打他。從以往的經曆來看,殿下對他的原形很是喜歡,如果心情不好, 多半會讓他變回原形,抱在懷裡, 撫弄一番。
他一路穿行, 來到正殿。
“殿下。”他對金椅上的少女行了勇士禮。
葉緲緲抬眼看去,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衣裳,愈發顯得唇色淡,不如那日紅衣驚豔。但許是修為增加的原因,他眸中光彩更甚以往,耀眼奪目, 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如此美麗的事物, 總是讓人賞心悅目的。葉緲緲心情好了一點, 朝他伸出手去:“扶我起來。”
琦玉便上前, 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將她托了起來。
葉緲緲從金椅上站起, 走下台階, 往內殿走去。琦玉見狀, 就知自己沒猜錯, 她不會打他。
如果她要打他,在外麵就行了。往裡麵去, 多半是要遮掩他化為原形的事。
果然,進了內殿,葉緲緲往床邊一坐, 對他抬了抬下巴:“變回原形。”
琦玉素來聽她的話,何況她此時心情不好,更不會違逆她。也不去想寵侍、親兵什麼的了,當下原地一閃,人形不見,化為一隻小巧可愛的白色狐狸。
不等她開口,便跳向她懷中。
葉緲緲接住他,放在膝頭,摸他的毛。
她心情不好,摸他的時候,不如以往那般輕柔。小狐狸有些吃痛,在她手下掙紮了下,葉緲緲不僅沒放輕,反而一隻手覆在它背上,將它壓在膝頭動彈不得。
然後狠狠撫過。
她力道極重,手掌抓著它的身軀,仿佛將五臟六腑都擠在一處。小狐狸吃不消,掙紮未果,便將蓬鬆柔軟的大尾巴纏在她手腕上,又舔她的手指討好。
葉緲緲捏著它,沒動。
小狐狸的兩隻前爪抱著她的手,輕輕地舔。大尾巴則掃著她的手腕,一下又一下。
濃密柔軟的長毛撫過肌膚,帶來一點酥癢,良久,葉緲緲心中的暴虐緩解了幾分,放開了對它身軀的掌握。
小狐狸得到自由,卻沒逃走,而是轉動身體,改為坐在她掌心裡。
小屁股蹲在她指上,四隻玲瓏雪爪擠在掌心中。大尾巴垂落,在手掌下方輕輕掃動。
它如今大了一圈,坐在她掌心裡,其實有點坐不住。為免掉下去,四隻雪爪乖乖並在一處,仰起頭看著她。
葉緲緲低頭看它,不說話。
它目光安靜,見她不說話,便低下頭,在她手腕上舔了舔。然後抬起頭,再看她。
葉緲緲能察覺到它的關切,輕哼一聲,生起惡趣味來,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它的身子。
它登時被戳得搖晃起來,差點掉下去,不得不用大尾巴重新圈住她的手腕,以此穩住身形。
葉緲緲偏不想他坐穩,用力一戳。
頓時,小狐狸從她掌心掉下去,卻又由於尾巴纏在手腕上,而變成了倒吊的狀態。
葉緲緲看著他倒垂晃動的身形,狼狽,無能為力,終於“撲哧”一笑。沒再逗他,一手握住它的身軀,將它取了下來。整個人往後一躺,倒在床褥中,將它擱置在胸口。
這樣一來,它屁股後麵便是高嵩的山巒。琦玉原本不知道,是大尾巴下意識地掃動時,驟然發覺的。葉緲緲能感覺到它僵住的身軀,更是樂了起來。
琦玉見她似乎沒有怪罪的意思,悄悄鬆了口氣,將大尾巴收回來,蜷在身前,規規矩矩的,再不敢掃動。身軀一點點往前挪,儘量靠近她頸下的位置。
葉緲緲覺它乖巧,也不阻止,雙手枕在腦後,就這麼垂眼看它。
自他一來,她幾乎沒說幾句話。
她這會兒煩得很。
從前有人惹了她生氣,她可以把惹她生氣的人收拾一頓。但這次惹她煩的人,是她自己。她總不能把自己打一頓?
再看蹲坐在胸前,安靜乖巧的小白狐,伸出一隻手,撓了撓它的下巴。
它下巴上的毛格外細軟,她要撓,它就微揚起腦袋讓她撓。
空氣中十分安靜,漸漸體內的焦躁與煩悶也緩下來幾分,她收回手,對他道:“你變回來。”
她想跟他說說話了。
小狐狸看她一眼,從她胸口跳下去,落在柔軟的被褥上,然後躍至地麵。白光閃過,如玉少年又出現在房間裡。
他被她搓揉了一番,衣衫淩亂,背過去打理了一下,才轉過身來:“殿下。”
“過來。”葉緲緲拍了拍身畔。
琦玉猶豫了下。
葉緲緲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由仰躺改為趴著,又拍了拍身畔:“過來!”
琦玉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心情似乎好些了,猶豫了下,順從地往前去了。她還沒成年,他也沒有,倒不必擔心她要他承寵。
這樣想著,他緩緩走至床前,膝蓋先抵住床沿,見她沒有彆的吩咐,便學著她的樣子緩緩趴下,調整姿勢,與她並排著:“殿下。”
“我有點煩。”葉緲緲沒看他,雙手相疊,下巴擱在手背上,視線落在眼前的被褥上,“你覺得,如果做不到想做的事,應該怎麼辦?”
琦玉聽了她的話,有些意外:“殿下想做什麼?”
“是我問你。”葉緲緲偏頭看他,不悅擰眉,“你覺得要怎麼辦?”
琦玉眨了下眼睛,聲音輕緩:“殿下有什麼事,吩咐我們就好了,我們總會為殿下辦成的。”
“吩咐你們?”葉緲緲挑眉。
琦玉道:“是。一日完不成,就兩日。一年完不成,就兩年。還完不成,就殺掉,換人。”
他姿容秀美,漂亮的眸子裡閃著光,聲音也輕緩。然而說出的話,卻帶著不相襯的血腥與暴力。
他再漂亮,也是妖魔。而妖魔的本性,便是如此。
“唔。”葉緲緲收回視線,又趴在了手背上,“你說的有道理。”
她是笨了些,做不來那些動腦子的事,但她想要什麼,可以讓彆人去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