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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玉抬頭看著上方的投影, 目光癡癡,毫不掩飾思念及愛戀之情。

他隱忍了太久了,過去的幾年間, 他看她時總要克製著不讓自己流露出渴慕的目光。但現在不一樣,現在他是琦玉,他可以肆無忌憚的, 任由愛慕流露。

“我很想殿下。”他低聲又說,“很想很想。”

他想念從前平靜快樂的時光。沒有那麼多疲憊的事情,不必為將來憂慮得一宿一宿睡不著覺, 還不敢表露出來,不得不用沉穩、鎮靜、勇敢來武裝自己。

此刻用琦玉的身份見到她的一瞬間,仿佛積蓄已久的閘口刹那間崩開,無儘脆弱隱藏在更多的思念中傾瀉而出,如洪流般湧向了她。

他放任真實情感流露, 而被洪流衝擊的葉緲緲則是張了張嘴巴,不知如何回應當前的情景。

二十多年不見,並且毫無聯絡,她一直以為他忘記了她, 放下了她。

可是, 看著他現在的神情, 原來是她想錯了嗎?他與其他妖族一樣, 甚至癡情更甚。

本來想問他知不知餘思,是不是餘思,此時一個字也問不出來了。

不知他對她癡情既往時還好,現在知道了,葉緲緲隻覺心情沉重。

心頭如被壓了什麼,沉甸甸的。這讓她幾次張口, 都不知說什麼才好。

說她偶爾想他?若他不滿足,感到傷心呢?她不想看到他心碎的眼神。可如果他滿足,並且為此流露出歡喜的、明亮的眼神,就更不妙了,這說明他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忘記她。

說什麼都不對。

葉緲緲不禁感到後悔,她不該聯絡他。

她也沒辦法再說,她遇到了一個跟他身形極其相似的,也是狐族的男子。如果說了,她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但一定不會對他有好處。

“我沒有很想你。”她看著他漂亮得在黑夜中都閃閃發光的投影,一邊斟酌著,一邊緩緩說道:“我隻是偶爾會想起你。”

既然怎麼說都不對,怎麼說都不好,那不如說實話。

她說出這句話時,神情堪稱平靜到了極點,與琦玉溫柔癡情的模樣截然不同,仿若一個無情人。

但琦玉卻覺得心間如被投進一粒火種,令他冰冷黑暗的胸膛中漸漸有了溫度。

她是這樣的,沒有什麼柔情蜜意,哪怕是他們最情熱之際,她也不曾表現得癡情、愛慕。

她隻會要求他這樣,要求他那樣。唯有他變回原形時,才能看到她閃閃發光的眼睛。

但她對彆人時,總是高傲而冷酷的,她不曾對他傲慢、冷酷,肯平靜而緩和地對他,就是溫柔了。

他不禁微微一笑:“殿下想看我的原形嗎?”

葉緲緲不意他有此一問,不禁一怔。

他的原形?那隻好大好大的白色狐狸?摸起來既柔軟又溫暖的大狐狸?

想自然是想的,但……

“啵啵啵。”

不等她回答,隨著幾聲響起,琦玉腦袋上冒出了兩隻毛茸茸的白色狐耳,身後也擺動起了蓬鬆柔軟的尾巴尖。

葉緲緲幾乎是立刻就移不開眼,含在喉間的“不”字無形消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投影。

他如今是成年妖族,頂著兩隻狐耳,便不再像是少年時那樣引人愛憐與捉弄。他神情溫柔,眼含寵溺,像是哄幼崽玩耍。

葉緲緲才不是幼崽,她抿了抿唇,張口剛要讓他收回去,忽然看到什麼,眼睛瞪起:“你的尾巴!”

他放出尾巴後,並沒有擺到身前來,而是藏在身後擺動著,葉緲緲隻看到了一截尾巴尖,便不覺得怎樣。她又不是沒見過。

可是,剛剛她看到了什麼?兩個尾巴尖!

他有兩條尾巴?!

緊接著她想到,是了,他是妖族的少主,他激發了九尾狐的血脈,擁有多條尾巴是正常的。

但,如果他是她前世看到的九尾妖狐,那餘思是什麼?

餘思搶了他的機緣,吞噬了不少的聖血聖骨,琦玉如何能在短短的一百多年間達到前世的成就?

她為他感到擔憂,眼瞳裡不禁流露出幾分。琦玉看見了,感到詫異,隨即解釋道:“這是九尾狐一族的象征,修為越高,尾巴越多。”

話音落下,身後又探出一截尾巴尖,輕輕擺動著。

“殿下想看我的原形嗎?”他低聲說道,帶著幾分誘哄。

葉緲緲不想看,她又不是沒見過,她前世見過九條尾巴的妖狐呢!體型之巨,遮天蔽日!

他才隻有三條尾巴,算什麼?

然而不待她拒絕,琦玉的身形便消失在大石上,隨著白光閃過,一隻巨大的白色狐狸出現在了大石旁。

本來可以坐著一個琦玉,還顯寬敞的大石,此刻在巨大的白狐腳下,不及它的膝蓋高。

“殿下喜歡嗎?”白狐口吐人言,身後是五條蓬鬆柔軟的狐尾,輕輕擺動著。

他並不是隻有三條尾巴,早在二十年多前他就修煉出了三條尾巴。

當時便想給她看的,他知道她會喜歡,興衝衝地離開妖族,想要回到她身邊。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

時隔二十多年,他終於向她展示了這般模樣。

五條濃密柔軟的尾巴,展開在黑夜中,猶如雲團一般,聖潔極了。

葉緲緲喉頭發乾,盯著琦玉的原形移不開眼,體內血液隆隆湧動,愈來愈快,催促著她去抱住那五條狐尾,一把攬住,全都抱在懷裡,看看是不是跟想象中的一樣軟。

但,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明——

如果他不是餘思,他沒有盜取聖血聖骨,那麼他是如何修煉出五條尾巴?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肯定不是妖族。他不在妖族,那在哪裡?

哪來的資源修煉出了五條尾巴?

猶如一盆冷水澆下,葉緲緲此刻血液是滾熱的,頭腦卻是冰冷的。

她不禁想道,他真的不是餘思嗎?如果他不是,那餘思是誰?盜取人族的聖血聖骨,打算做什麼?為何她前世時沒有聽說過這個妖族?難道是被人族發現,打死了?

那琦玉呢?他修成那樣強盛的九尾妖狐,所需要的浩瀚資源來源於何處?

八十一處聖血聖骨,足以將任何人的修為堆上天。這也是諸多大宗門、大家族封鎖消息,想獨吞聖血聖骨的緣故,因為它們所蘊含的靈性極濃。

可,如果琦玉沒有得到他們,他修煉所需的資源來於何處?這天地間,真的有那麼多的機緣,造就一個諸皇天,再造就一個琦玉,還有一個神秘的餘思?

兩個謎團浮現在葉緲緲麵前,其中一個是假的,一戳就破。

隻有一個是真的。

她心中已經有傾向,隻是未去戳破。體內奔湧的血液漸漸冷靜下來,她看著黑暗中那隻漂亮迷人的白狐,心頭仍有渴望,但她無情壓下了,看著他問:“你不會騙我,是不是?”

正擺動著狐尾,向她展示美麗身軀的琦玉,聞言尾巴的擺動都停頓了一瞬,而後低下頭顱,柔順忠誠一如既往地說道:“我不會。殿下為何如此問?”

葉緲緲聽了他的回答,心裡不知是失望,還是彆的什麼。

頓了頓,她道:“好。你不會騙我就好。”

她過於冷靜了,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見到他原形的激動和難以自製,琦玉終於察覺出異樣,此刻從歡喜與驕傲中清醒過來。

五條狐尾的擺動變得極為緩慢,一點點抬起頭顱,看著她清澈冷靜的雙眸,一瞬間意識到什麼。

慌亂從心頭一閃而過。

但他很快壓下了猜測。不可能的,殿下不會知道他就是餘思。

他絕不能讓她知道,他就是餘思。

曾經攔過她的路,將她按在樹乾上,狎戲般咬她手指的餘思。

當他是餘思時,做那些事隻覺刺激。但此刻他是琦玉,卻覺羞得一股熱意從腳底直直傳至頭頂,羞愧難當。

好在他此刻是原形,白色的毛發遮擋住了他的羞愧和難為情,鎮定下來後,他輕聲問道:“如果我欺瞞了殿下,殿下會原諒我嗎?”

說話時,四肢不安地踩了踩。

他不想騙她。可他又的的確確騙了她。擔心日後她會清算,他不由得提前試探起來。

“不會!”葉緲緲果斷說道。

沒有人能騙她!

“如果你騙了我,那你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她擲地有聲地道。

她會把騙了她的人,用鞭子抽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在地上狼狽打滾慘叫!

琦玉聽得這話,心頭猛地縮緊!

如此嚴重嗎?

騙了她,就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麵前?他難過得幾乎不能呼吸,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沒有騙她很多,而且都是一些小事。她也騙過他的,比如她說不喜歡他。所以,不能原諒他嗎?

他就隻在餘思這件事上騙了個大的。但,這件事他不是故意騙她的,他有不得不隱藏身份的理由。借著餘思的身份做以下犯上的事,他願意接受懲罰,她原諒他好不好?

“嗚。”無數想說又不能說的話,積在白狐的心底,令它仰頭發出一聲嗚咽。

葉緲緲聽著白狐令人心酸的嗚咽聲,心情卻很鎮定,還有心情說笑:“你擔心什麼?你不是沒騙我嗎?”

琦玉此時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一向以奚落他、嘲諷他、刺激他為樂的秦生離,反常地沒有出現,更讓琦玉不知所措。

往常秦生離的刺激雖然不懷好意,但每次都會給他指明方向。他隻要反著秦生離的誘哄,做的就是對的。但現在秦生離不出現,他又不能主動請教,此時為難極了。

他不知殿下猜到什麼、知道了什麼,他不敢想她都知道了,嗚咽一聲後,他滿眼懇求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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