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當丫鬟的第三十七天(2 / 2)

原以為這雨也就下一天,結果第二天早上還在下。

這裡到七八月份天就涼快了。

也就再熱一個月。

而西北也進了酷暑。

將士們穿的厚,更熱,一到夜裡,就有一群兵去河裡洗澡。

回來也不穿上衣,各個身上帶傷,六塊腹肌。

顧見山也熱,熱也沒法兒,不過西北涼快的快,七月份就起秋風了。

熱是熱了點,但他盼了許久的乾糧終於運過來了,從寫信回去到現在,都一個月了。

朝廷辦事就是慢。

一件事一群人上議附議,來來回回折騰幾天。

送來的乾糧不多,也就夠十萬大軍吃三日的量,剩下的糧食和宮中來的禦廚都在寮城。

顧見山派了半隊的火頭軍過去,然後帶了兩塊乾糧去了徐楨南的營帳。

營帳的北角立著一個架子,上麵西北邊防圖,桌上擺著一個巨大的大沙盤,禦朝和胡人的幾個要塞都插了旗子。

其餘地方看著有些許雜亂,兵書看完不合上,衣服隨意一丟,顧見山腳步頓了頓,扒地上的衣裳撿起來疊好,才把餅乾拿給徐將軍看。

“運糧官下午送來的,王監軍在那邊盯著。叫餅乾,連著建窯的方子一塊兒送過來的,朝廷派了二十個禦廚來教,我派了一半火頭軍去了寮城。”

軍營重地,閒人免進。

顧見山把方子拿給徐楨南看,用什麼做,怎麼做,上麵都寫的一清二楚。

徐楨南今年四十二歲,是正一品的護國大將軍。

皮膚黝黑,個子極高,一身的腱子肉。

天熱,他也沒穿衣服,看著顧見山穿的整齊,還嘁了一聲。

他先看的方子,又聽顧見山道:“這個可以帶著以備不時之需。平日裡吃也可以調劑一下,那邊說吃一塊能頂一日,咱們軍營裡人吃的多,一塊兒怎麼也能頂大半天。”

徐將軍:“單就一塊兒?”

顧見山慎重地點了點頭,“就一塊。”

徐將軍把方子放下,拿起餅乾掰了一塊兒。

他力氣大,掰這個得用勁,手上的感覺就是實誠。有點像他沒參軍時幫村裡人蓋房子時摔的泥磚。

他把掰下來的餅乾全扔嘴裡,手上的麵不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

論好吃的,自然是酒樓裡的菜好吃,但他們吃不到酒樓裡的菜肴。

徐將軍對壓縮餅乾抱著最低的期待,畢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

軍餉有限,想要吃飽味道不可能好。那自然想要吃好的,就吃不飽。

這個嘗起來竟然是香蔥肉乾味兒的,哪怕隻看見一丁點肉那也是肉。

肉不論多小。

在徐楨南的印象中,蔥是熗鍋燉肉用的,除了蔥花餅,他還是第一回吃到這種完完全全蔥香味的東西。

徐將軍就愛吃烙餅,甭管是大餅肉餅都愛吃,餅乾也帶了個餅字不是。

顧見山雙眼緊緊盯著徐楨南,不等他咽下去就問:“如何。”

徐楨南一手捂著脖子,一手朝顧見山伸過去,“水水水,噎著了!”

顧見山倒吸一口氣,去床邊把徐楨南的水壺拿過來。

喝了水,徐楨南才不緊不慢道:“不難吃,就是有點噎得慌。”

顧見山忙道:“這裡麵有紅薯芋頭,占的分量還不小。菜也有,比軍糧便宜。雖然肯定不比熱乎飯吃起來順心,但一人帶幾塊,就省了打仗時火頭軍起火燒飯的時間,於我們大有助益。”

戰場上一時半刻都極其重要,甚至能決定生死成敗。

徐將軍點了點頭,“這是你家裡人弄出來的?”

他是聽說永寧侯府立了功。

顧見山盤腿坐下,“家裡廚子琢磨出來的,上回那個鍋巴也是,將軍不是嘗過。不過那個是米做的,咱們軍營哪兒有那麼多的米,還是紅薯芋頭好。”

徐楨南笑了一下,他笑起來透著一股憨厚勁兒。

“不錯。”

他拍了拍顧見山的肩膀,又重複了一遍,“不錯。”

他是窮苦出身,不知道被人伺候是什麼滋味。在他眼裡,世家公子都細皮嫩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便是有永寧侯這樣的爹也是如此。

看定北侯的兒子,接不下他一拳。

顧見山不錯。

顧見山把方子和乾糧留下,回到了自己的營帳裡。

他的營帳,收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一張床一張桌子,桌上放著幾本兵書,櫃子裡有衣裳被子。

跟著運糧車送來的還有兩封家書,一封鄭氏寫的,一封他三哥寫的。

鄭氏寫的信同往常一樣,說了家中一切都好,又問他好不好,上頭的話顧見山都能背下來。

以前顧見海並未給他寫過信,信裡寫什麼顧見山也能猜出來。打開一看,上麵寫著做餅乾的始末,為何這麼久才送到。

最後顧見海一連幾個慚愧——廚子已答謝,五弟請放心。

多此一舉,答不答謝,他才不在意。

顧見山妥帖把信折好,然後點火燒掉。

火光映著他的臉,信很快被火苗舔舐了個乾淨。

顧見山拍了拍手,來龍去脈他知道就行,其他人就沒有必要了。

盛京的雨一連下了三天,雨停那日,天邊雲彩退散開,一早看見一片耀眼的彩霞。

沒有雲彩的地方天色極藍,仿佛真的被水洗過。

永寧侯府的小廝從街上快跑回來,進了門房猛喘了幾口氣,立馬就去找管事了。

“魏管事,我們三爺說……賑災大臣們在城外五十裡,馬上就能到盛京……”

管事聽他說完,匆匆忙忙去了正院,等丫鬟通稟之後,立刻和鄭氏說:“夫人,三爺傳話回來,說滇南賑災大臣們已經到了盛京城五十裡外的地方了。”

鄭氏:“當真?!”

管事道:“小的不敢說假話。”

鄭氏揮手讓管事下去,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南雪,你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四娘子。南香,你去大廚房,吩咐準備午膳,讓孫大娘李大娘過去幫忙。”

這才早晨,到中午人肯定能回來。

鄭氏這些日子擔驚受怕,顧見舟是她親子,怎能不擔心。

永寧侯都不知道的消息顧見海都能打聽到,看來在軍營吃得開。

南香南雪應了是,一人朝著宴幾堂的方向,一人去了小廚房。

顧見舟五月下旬去的滇南,現在已經六月初十,去了二十天,總算回來了。

除去路上的時間,在滇南待的時間有半個月。

陸錦瑤聽到消息時正坐著看書,她緩了一會兒,把書合上,這才扶著露竹的手慢慢站起來。

“那我這邊收拾一下,一會兒就去正院。月雲,你送南雪姑娘出門。”陸錦瑤把書放好,去梳妝台前換了一支釵子,想了想又把衣服換了。

二十天不見,心裡豈止是思念。

她對著鏡子,怎麼看都不覺得滿意,轉頭問露竹,“我這一身如何?有沒有哪裡不妥當的地方?”

露竹道:“大娘子哪裡都妥當,隻怕四爺回來見了您,高興地昏過去。”

“胡說。”

陸錦瑤一高興差點給忘了,顧見舟回來第一頓飯必然要在正院吃,現在正院隻有一個大廚,“你讓趙大娘去正院幫忙,薑棠留下。”

不能總讓薑棠去,機會都是給的,趙大娘在宴幾堂小廚房待了兩年,她也是極滿意的。

陸錦瑤對著鏡子看了又看,她突然想起上個月這天顧見水回來,從湘城帶回來一個外室和一個孩子。

縱使相信顧見舟不會辦出來這種事,但還是怕,“露竹和薑棠跟我去正院吧,懷兮看著院子。”

反正薑棠在她身邊,她安心。

興許是因為喜歡看漂亮姑娘,光看著就覺得心裡舒服,心裡舒服了,做什麼事都會順心。

收拾妥當之後薑棠露竹就跟著陸錦瑤去了正院。

到了之後,鄭氏就招呼陸錦瑤坐下,薑棠和露竹像兩個門神一樣站在陸錦瑤身後。

鄭氏吩咐道:“南雪,你把冰盆擺上。”

正院還沒用上冰,鄭氏是怕陸錦瑤熱。

正廳正北邊擺著兩張太師椅,椅子中間是張方正的小桌子。

陸錦瑤坐在下手,後頭架子上擺著兩隻開的極大的荷花,令人心曠神怡。

鄭氏道:“這回也算出去見見世麵,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他為官,更要體察民心,知道百姓疾苦,你多擔待些。”

她怕陸錦瑤心裡有怨氣,頭胎,又是頭三個月這麼要緊的時候,顧見舟不在,便是誰心裡都不好受。

陸錦瑤笑著道:“怎會,夫君為國事公事奔波,媳婦應該在家中孝敬婆母公爹,讓夫君無後顧之憂。我雖有孕,可母親還有幾位嫂子都對我照顧有加,這是我的福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薑棠低著頭,覺得陸錦瑤這話說的極其漂亮。

果然,鄭氏臉色愈來愈好,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都過了晌午,看人還沒回來,鄭氏和陸錦瑤先用了點飯。

過了未時,顧見海才帶著一人回來。

守在正廳外頭的丫鬟進來通稟,鄭氏讓人趕緊進來,千盼萬盼,可算把顧見舟盼回來了。

薑棠暗自抬起頭,偷看了一眼,隻見三爺顧見海身邊是一個身姿修長,看著乾瘦,胡子拉碴的男子。

看輪廓,依稀有幾分顧見舟從前的樣子。

這,是顧見舟?

彆看薑棠愣了,連陸錦瑤都愣了好一會兒。

鄭氏捏著帕子,想站起來卻沒站穩,她看了顧見海一眼,“老四,你可算回來了……你……”

已經瘦了一大圈的顧見舟跪在地上,“兒子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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