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裡做粗活的就兩人,偶爾一人請假另一人能頂上。
這下兩人都走了,雖然算不上太大的事,但要請兩個人,連個頂著的都沒有,到底是麻煩。
薑棠看了兩人一眼,道:“可想好了?文書上規定,走人得提前一個月說,得給我找新人的時間門,你們這樣突然不乾了,要另扣一個月的工錢。”
一天十二文,一個月按天算,滿打滿算乾二十六天,總共是百一十二文。
微胖點的說道:“這不是家裡有急事嗎,誰也不想有急事是不是,東家,你就通融通融,這月工錢我們不要了就是。”
瘦一些也道:“東家您心地好,我們賺點錢也不容易……”
這月還沒過去一半,今兒剛十一。
薑棠沒應話,反而道:“我倒是忘了問,家裡出了什麼事?彆怪我冒昧,我是想問問要不要幫忙,若是有人生病我可以幫著請大夫。若是缺銀子,這兒也能先打借條,省著去外麵借要利息。”
這倆人支支吾吾地擺手說不用。
薑棠神色稍冷,“既然不用就扣銀子吧,田掌櫃,你帶著兩人把這月的月錢結了。”
薑棠是因為不想買人才請的人,工錢給的也多。白紙黑字上寫的,隨隨便便就走,那她以後還怎麼管人。
兩人還想再說什麼,田掌櫃便道:“二位還是請吧,東家和善,可和善不該被欺,現在走還能全了情分,可彆最後鬨到官府去。”
十月底鋪子到日子,還有不到二十日。
這倆人既不要錢,也不要大夫,說話又支支吾吾的,田掌櫃實在想不出是有什麼急事兒。
有句話叫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且祝她們二位前程似錦吧。
等結了銀錢,田掌櫃過來道:“我再去找找新人,東家,說實話,還是買人合適些。”
哪怕對人好些,攥著賣身契,人在自己手裡,都比找人強,也不用擔心人不乾了去彆處了。
可薑棠不願意,做過下人,她沒法子去買人,心裡實在過不去那道坎兒。
就算如田掌櫃說的對人好,可以後呢,會不會覺得理所應當,然後去使喚。
再說,雇人可以辭,買了人讓她再賣,她更做不到。
好在薑棠覺得這倆人沒到去做吃食的地步,一直做的是幫工的活兒。
雖然出入廚房,但估計也學不到什麼。
看樣子她們家裡是沒什麼急事,那八成是被人“挖”走的,挖去做什麼,興許是大廚。
管他是什麼,跟她也沒關係了。
薑棠道:“還是找人吧,找到人後仔細看看。掌櫃的說的我也想過,隻是還是覺得請人來好。”
田掌櫃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獨自去了碼頭。
薑棠這樣做的也不錯。
靠著文書和人情維係比賣身契更得人心,看鋪子裡的廚娘和掌櫃的,就是一心往一處使。
廚娘們也是從幫工做上來的,記著恩情,估計也被私下問過,但廚娘們就沒走。這世上忘恩負義的人有,知恩圖報的人也有。
這廂田掌櫃又請了兩個幫工,雖然是緊趕著,可還是耽誤了一天。
刷碗刷鍋的活都是廚娘們在做。
薑棠想不能再拖了,就托白薇打聽一下沈羲和的未婚妻。
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她好登門去拜訪。
這下著雪,打聽消息又花費兩日,十一月十五,白薇才打聽清楚,“沈大人的未婚妻姓顧,說是自幼定親,其實是買來的童養媳。家在明陽街的巷子裡,那位顧小娘子是會做生意的,是位手藝人,在盛京還開了間門鋪子,鋪子在隔壁兩條街,是賣小物件的,在盛京城還挺有名氣。”
夫人小娘子愛去,因為做的東西精致。
白薇還去鋪子看了看,賣的東西有折扇油紙傘,還有各種飾品,還有瓷器,的確非同凡響。
薑棠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故而不清楚,
她道:“那我明兒去看看。”
次日,薑棠去了白薇說的鋪子。
顧小娘子不在這兒,她看鋪子裡東西不少,一看過去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後頭的櫃子上還有不少瓷器,心道,這古代技藝並不輸現代,這些瓷器配菜肴就極好。
光擺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去新鋪子可以換一波碗盤。
薑棠在裡麵轉了一圈,卻也沒問什麼,轉頭就走了。
次日又來了一趟,問了問掌櫃的瓷器怎麼賣,卻沒買,等第日,薑棠終於見到了顧家小娘子。
顧家小娘子相貌很好看,整個人透著一股靈氣勁兒,大約是因為做這些手藝,身上還有股難言的書卷氣。
不能說文靜,因為行動間門和她見過的貴女不一樣。看著很靈透,所以忍不住讓人心生歡喜。
薑棠想,有這樣的未婚妻,一定感情極好。
顧小娘子見薑棠笑了笑,“客人要看什麼?這邊擺著的,樓上也有。”
薑棠道:“我想問問這兒能不能定瓷器,我做吃食生意的,想著來一套好看點的瓷器,最好在上麵印上我們鋪子的名字,還得雅致一點。”
顧小娘子頷首問:“這個沒問題,小娘子想訂多少套?”
薑棠算著新鋪子的地方,光一樓就四十多張桌子,有二人桌也有四人桌。
吃飯要一碗一勺一盤,筷子就用竹筷好了。
再算上樓上的,這些客人不會同時過來吃飯,要一百套就差不多了。
薑棠道:“先要一百套,什麼時候能做好?”
顧小娘子道:“得付定金,然後看樣本,若是滿意就直接燒了,一個月以內能做好。”
一個月差不多。
薑棠點了點頭,跟顧小娘子說了說要求,她沒想到這兒也有做這種活的,看鋪子裡擺著的瓷器都很好看,給她做的應該差不了。
訂金是五兩銀子,最後燒好再另算。
薑棠不忘來意,簽了文書後對顧小娘子道:“這事兒多虧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找誰好了。過陣子我新鋪子開業,想請你和家裡人吃個飯,不知有沒有空閒。”
薑棠的來意很明顯,剛剛交談她對顧小娘子心生好感,得知她單名一個筱字。
薑棠也自報家門了,更說了狀元煲的由來。
薑棠不知自己這個生意算多大的,也不知顧小娘子會不會去。
但很快,她就知道答案。顧筱道:“那開業那日我去捧場,不過得晚上了,我這兒生意忙,我未婚夫那邊下職晚。”
薑棠鬆了口氣道:“我家鋪子打烊也晚,你們什麼時候來都行的。”
顧筱客氣道:“還未謝過當日讓我未婚夫吃飯之情。”
客套了兩句,薑棠才從鋪子離開。
離開的時候被風吹都不覺得冷,隻覺得神清氣爽,頭腦清明。這下把招牌的事解決,就算舊鋪子那兒再賣個一模一樣的,她也不怕了。
招牌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個地方還能比得上沈羲和這個人?隻有狀元郎加上粉絲豆腐煲才叫粉絲煲。
新鋪子還在裝潢,薑棠又要等新的瓷器。
到月底這幾天,鋪子東家每日都差人來問,問這邊什麼時候搬走。
田掌櫃客客氣氣道:“放心好了,這邊隻用搬鍋碗瓢盆,其他的東西該拆的拆,絕對收拾的乾乾淨淨。”
鋪子後院還有薑棠找人搭的麵包窯。
搭窯的不是彆人,是永寧侯府的師傅。
永寧侯府的師傅自然不會給彆人搭麵包窯,所以整個盛京城,也隻有宴幾堂、錦棠居、火鍋店、薑家有。
來的人臉色不大好,態度愈發差了,“那可得收拾乾淨點,還有桌椅,牆麵,我都得看過的。”
田掌櫃依舊客氣,“放心吧,這都是應該的。”
轉眼到了十月底,十月最後一天的上午,田掌櫃帶著鋪子裡的幫工、跑堂和師傅們一塊兒把鍋碗瓢盆搬到了新鋪子。
覺得東西不多,但真搬的時候足足拉了四趟。
天冷,路上還有沒化的雪,瓷器又是精貴東西,得小心著。
拉完一趟就出了一身汗。
院子裡的麵包窯也砸了,搬空之後又給收拾了一遍,連著桌椅都仔細檢查了,任誰都挑不出錯處來。
收房之後,退了二十兩銀子的押金。
新鋪子那邊還得等等,瓷器還得幾天,裝潢還有點尾巴沒收。
鋪子沒事,薑棠給人放了兩天假,可以回家裡看看,順便好好休息兩天。
田掌櫃是不放心鋪子裡的事,轉著轉著就轉到了原來的老地方,一看,已經掛上新招牌,賣上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