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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鋪子幾乎都關著,從前生意不錯的也不例外,開著的隻有雜貨鋪子和布莊,有幾個人去買東西。
陳掌櫃轉了兩圈就回去了,到門口時天也暗了下來,外頭風清淩淩的,一輪圓月掛在天邊,抬頭望去又大又圓。
都說圓月代表著團圓團聚,可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了。
陳掌櫃隻在心裡感歎了幾句,卻不敢跟彆人說,看四處無人,便匆匆忙忙地回鋪子了。
晚上客人依舊不多,到戌時就沒人了。
眾人無所事事,薑棠不讓走,誰都不能走,就坐在一塊兒閒嘮,就差一人一包瓜子了。
薑棠等的也急,不時出來看一眼,可是沒人就是沒人。
她歎了口氣,想明兒怎麼去錢府才顯得不那麼冒昧有目的性。她估計連門都進不去,若是錢府的門開著,這幾日,門檻兒估計都要被踏破了。
過了亥時,薑棠準備收拾東西回去了,卻見跑堂進後廚道:“來客人了,要一份狀元煲。”
薑棠有點坐不住,想出去看看是不是錢鬆明,卻硬是忍住了,她吩咐道:“給客人上壺熱茶,菜的分量多一些,若是客人問,就說今兒生意不好,菜剩的多。”
跑堂聽完吩咐,又去廚房傳話,過了一刻鐘,才把菜和米飯端出去。
狀元煲熱氣騰騰,上麵撒了紅色的辣椒圈,醬色的豆腐鋪在粉絲上,聞著十分勾人胃口。
儘管就一份八文錢的狀元煲,也規規矩矩地給上了,上菜的時候分外客氣,“客官,您的菜。”
錢鬆明肚子更餓了,但他沒急著動筷子,他並非沒在這兒吃過,也知道一份菜有多少分量,況且他沒點茶水。
“這茶不是我的。”
跑堂道:“夜裡天冷,贈您壺茶,今兒我們店生意不好,菜剩下不少,就給您多做了點兒。”
錢鬆明暫且接受這個解釋,他實在太餓了,早已是腸轆轆,把豆腐粉絲煲拌了拌,就夾了一大筷子放米飯裡,連著白米飯一塊兒拌勻之後胡亂吹了吹就吃了一大口。
還是那個味道,這也太舒服了。
猛吃兩口填飽肚子後,錢鬆明才慢下來品嘗美味,大理寺事多,他一日就睡兩個時辰,這兩天下來,人有些扛不住。
府上家眷他囑咐閉門不出,因為遞帖子的實在太多,所有人都想從他這兒走關係撈人,更是帶著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寶物過來。
錢鬆明自然也動心,他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
但錢鬆明又不是第一日為官,知道底線在哪兒,這個口一旦開了,就是數不清的人往他家去,官丟了事小,腦袋丟了事大。
錢鬆明想著與其回家吃,還不如在外頭吃,可街上鋪子都關了,隻有火鍋店還開著,他就走了進來,打算吃完再回去。
吃到一半,錢鬆明發現對麵坐了一人,抬頭一看,是薑棠。
看這樣子,並非過來說閒話,倒像是特意等他。
想起永寧侯府,錢鬆明心裡了然。
他把筷子放下,臉上半飽的滿足也收了起來,他不等薑棠開口就道:“顧娘子,你想說的事我幫不了。”
國有國法,按罪論處,誰也逃不掉,想給永寧侯府求情,省省吧。
錢鬆明打算掏錢結賬,薑棠忙道:“大人誤會了,我並非想求情,隻想給我姐姐送點東西。”
陳掌櫃早就把鋪子門關上了,跑堂去了後頭,薑棠還笑了一下,隻是笑容裡有幾分涼薄,“當初顧將軍為了我去求永寧侯,怎麼求都不行,最後不得已才斷絕了關係,我吃飽了撐的才為他們求情。”
錢鬆明見薑棠臉上神色不似作假,但也沒急著答應。
薑棠神色稍微緩和些,“但陸姐姐不一樣,她幫我良多,所以想著給她送點東西過去。不管處罰是什麼,該認罪的認罪,若是我能進去看一眼,也會勸她我知道的說清楚。我不會讓大人為難的,隻送些吃食衣服,大人自可檢查一遍。”
這等交情,錢鬆明突然想到顧家那兩個送去汝林的孫子,會不會就藏在顧家。
隻不過,就算問薑棠也會否認,他
也不能因為懷疑就去搜顧家。
錢鬆明道:“明日辰時你去大理寺,帶的東西不宜過多,先交給牢頭檢查,說話時有獄卒看著,隻有一刻鐘的時間。”
薑棠道了謝,“那我就不打擾大人用飯了。”
錢鬆明揮揮手,繼續吃飯了。
探監是允許的,隻不過大多數人要麼不管,要麼想撈人,沒人往大理寺探監。
次日,薑棠帶著東西去了大理寺。
帶的都是吃的、藥丸子和鬥篷,也沒給陸錦瑤帶信件,先被大理寺的官員帶到大牢,然後等牢頭檢查過包袱裡麵的東西,才被獄卒帶進去。
因為每間牢房隻有一個小窗子,所以裡麵特彆陰暗,牢房裡幾盞燭燈,橙黃色的火光不時地跳躍,牢房左右是磚牆,前麵是鐵欄杆,牢門上都掛了鎖頭,隔幾步就有牢頭看著,在這裡待久了會把人折磨瘋的。
薑棠昨兒沒敢問侯府犯了什麼罪,她想著人多,問審顧家的時候還得幾日。
幾乎沒有空的牢房,薑棠隻大概掃一眼,也不敢多看。
走了許久,獄卒才停下,掏出鑰匙打開門,讓薑棠進去,又把門關上,跟門神一樣站在外麵,鐵麵無私道:“隻一刻鐘,不許多待。”
陸錦瑤本是坐著的,她沒想到薑棠會過來,站起來把薑棠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強忍著才沒問昭哥兒的事兒,“棠兒……”
薑棠吸了口氣道:“我過來看看你,這包袱裡麵是一些東西,有吃的也有用的,你有沒有事……”
陸錦瑤看著倒還好,就是顯得有些憔悴,“我沒事,彆擔心我。”
薑棠看向陸錦瑤身後,坐在床板上的是韓氏,她隻看了一眼又對陸錦瑤道:“你看看缺不缺東西,若是缺就告訴我。”
陸錦瑤鼻子酸酸的,關了三日了,平陽侯府都沒人來看她,她搖了搖頭,“不缺什麼,我在這兒還湊活。”
在牢裡不好梳洗,又和最討厭的人處在同一屋簷下,陸錦瑤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看過薑棠之後陸錦瑤就催著她回去,“快回去吧,這兒不是什麼好地方。”
陰沉,味道也不好,腐敗的潮濕味兒夾雜著血腥味,容易沾染晦氣,還是少來為妙,陸錦瑤讓薑棠趕緊回去。
薑棠捏了捏陸錦瑤的手,“我挺好的,姐姐彆擔心我。”
錢鬆明打算掏錢結賬,薑棠忙道:“大人誤會了,我並非想求情,隻想給我姐姐送點東西。”
陳掌櫃早就把鋪子門關上了,跑堂去了後頭,薑棠還笑了一下,隻是笑容裡有幾分涼薄,“當初顧將軍為了我去求永寧侯,怎麼求都不行,最後不得已才斷絕了關係,我吃飽了撐的才為他們求情。”
錢鬆明見薑棠臉上神色不似作假,但也沒急著答應。
薑棠神色稍微緩和些,“但陸姐姐不一樣,她幫我良多,所以想著給她送點東西過去。不管處罰是什麼,該認罪的認罪,若是我能進去看一眼,也會勸她我知道的說清楚。我不會讓大人為難的,隻送些吃食衣服,大人自可檢查一遍。”
這等交情,錢鬆明突然想到顧家那兩個送去汝林的孫子,會不會就藏在顧家。
隻不過,就算問薑棠也會否認,他溫的,鄭氏咬了口肉餅,這會兒根本不會想起來永寧侯和幾個兒子關在彆處什麼都吃不上了,她直接咬了一大口,就著牛肉乾兒吃,吃的噴香。好幾日沒有油水,鄭氏想吃肉想的厲害,可咬了幾口又覺得對不住薑棠,讓她費心往牢裡送這個。
雲氏和許氏也分到了,不過陸錦瑤還做不到把薑棠給的東西分給韓氏。
韓氏也沒要,她竟然看見薑棠了,這種時候薑棠竟然願意來送東西。
陸錦瑤在自顧自地吃著,一邊吃一邊看包袱裡還有什麼東西,除了肉餅還有蔥花餅,能放到明天,還有許多許多的糖塊兒,也有奶味兒的,像是奶乾,也不知怎麼做的,聞著好香。
薑棠走的時候捏了她的手,昭哥兒沒事。
下午,審問終於輪到了永寧侯府。
一個一個帶出去,一個一個送回來。
連韓氏都是走去的,輪到陸錦瑤時問了許多,一個問題接著一個,陸錦瑤都來不及想,不過,四房什麼都沒做,她也不怕問。
但陸錦瑤回來後,等了許久都沒見韓氏。
韓氏不知被帶去哪兒了,她想,那邊顧見風是不是也被帶走了,兩人說了什麼,會有什麼下場。
她們要被關到什麼時候。
等到晚上,韓氏還沒回來,陸錦瑤就不再管了。
薑棠帶的東西不少,可天已經暖和了,禁不住放。
陸錦瑤把剩下的肉餅分完,肉乾兒也分出一部分去,明兒就是被關的第五天了,她雖然一直對自己說不會出事不會出事,可也想過被牽連掉腦袋。
如果真掉腦袋了,昭哥兒肯定會沒事的。
那也沒什麼好怕的。
鄭氏心裡也不好受,她長歎一口氣,在牢裡待的,衣服也亂了臉也臟了,哪裡還有什麼世家夫人的樣子。
唯一慶幸的是沒牽連顧見山,還有一絲希望。
薑棠直接回了顧宅,幸好府內大,顧寧昭有處玩,他和點金烏金也熟了,能跟著兩隻大狗跑來跑去,也有幾日沒問過陸錦瑤了。
薑棠帶著顧寧昭玩了一會兒,又聽門房管事過來,“大娘子,有人找你,說是錦棠居的掌櫃。”
薑棠對掌櫃說過,實在處理不了的事找她,其餘的都等陸錦瑤回來再說。
那究竟是有什麼事,掌櫃的處理不了找到她這了。
薑棠讓凝珠帶顧寧昭回屋,自己去前廳見人,掌櫃的一臉急色,他道:“小東家你可來了,鋪子出事兒了,有人過來說咱們鋪子的點心不乾淨。”
薑棠疲憊地按了按眉心,都知道錦棠居背後是永寧侯府,這是看侯府出事,趁火打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