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眼，他許多年沒有說過了。因為沒有人會給出反應。他們都習慣了，聽到也仿佛沒聽到。
他無人訴說。
可是現在，本能地，他對段璃璃說了出來。
疼，好疼呀……
段璃璃更吃驚了。
江雄一個四級擦邊的都十分能忍痛，肋骨斷了都不當一回事。
相比江雄，夜行絕對稱得上是高階武者了，他竟然會喊疼？
“怎麼了？受傷了？”她忙站起來，抱住了夜行。
夜行從她肩窩裡一抬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段璃璃頓了頓，命令：【係統，掃描一下他的健康狀況！快！】
係統迅速地掃描夜行，然而掃描出來的結果是夜行哪哪兒都健康。除了頭頂上那個紫色的debuff圖標。
現在段璃璃有點明白了，那個紫色的看起來像一團混亂毛球的圖標，代表的含義應該就是【混亂】——小哥哥的腦子是壞掉的啊。
但他這個疼是怎麼回事呢？係統檢查不出來。
對了，係統還讀不出來他的血條和戰鬥值呢！為什麼呢，是因為腦子壞掉了嗎？感覺不是太有因果邏輯。
但夜行蒼白的臉色顯示出他不是在說謊。他這樣一個腦子受損過的人，應該也不會說謊。
他向前傾，將自己整個人的重量都交給了段璃璃。將蒼白的麵孔藏在了她的頸窩裡。
段璃璃將他抱了個滿懷，對比昨夜的精猛，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此時的虛弱無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回去修煉去了嗎？修煉這麼遭罪的嗎？
段璃璃抬起他一條胳膊，轉了個身，將他背在背上，背回了自己的房間，讓他躺在了有軟軟墊子和許多靠墊的榻上。
她俯身去察看他臉色，卻被他攔腰抱住，緊緊地不放手。
“夜行？”她試著掰開，徒勞無功。夜行腦子雖壞了，實力卻在那裡，根本掰不開。
“很疼嗎？”段璃璃感覺到，似乎他現在很需要她，摸著他的臉頰低聲問他，“夜行，我能為你做什麼？”
夜行閉著眼睛，嘴唇微動，似乎在呢喃，卻又不發出聲音。
“什麼？”段璃璃貼近他，“你大點聲啊。”
夜行終於發出了聲音：“……抱我。”
很小的聲音，但段璃璃聽清楚了。她的心一下子軟了。
他腦子或許損傷了，作為一個人的本能還在。他不知道因為什麼正在受痛，也像所有彆的人那樣，需要被擁抱，被撫慰。
段璃璃也躺下去，將他抱在了懷裡。
夜行額頭抵在她肩頭，深深地感到這懷抱溫柔也溫暖。腦海中像黑色的長夜，在長夜的儘頭終究還有螢火般的一點光芒。
夜行追逐著那光芒，投進了一個懷抱中。
麵孔和聲音都不記得了，隻記得抱著他的溫柔手臂。
他嘴唇動了動。
“娘……”
段璃璃：“……”
就！很！生！艸！
就很生艸有人懂嗎！！！
被p友喊媽媽這種感受，大概沒多少人體會過。神奇了，段璃璃今天體會到了！
那心情，彆提了！
但夜行把她抱得緊緊的，死不放開，她也掙脫不出來。
隻能憋著氣看著他亂亂的頭發。仰起脖子看了看冰裂紋的窗格，巨值錢的元菁玻璃外麵是晴朗的天空。段璃璃憋了一會兒氣，還是憋不下這口氣。
“我不是你娘。”她湊到他耳邊，用低低的聲音說，“我叫段璃璃，我叫段璃璃，段——璃——璃。”
聽說，在人熟睡或者昏迷的時候這樣在在對方耳邊反複說話，能起到催眠的效果。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反正段璃璃咬著夜行的耳朵強調：“不許亂叫，我會生氣。”
夜行稍稍動了動。
“段……璃璃。”他低低地呢喃，“璃璃……”哎，這聽著神清氣爽多了！
夜行又把腦袋紮進她懷裡：“不氣……”
段璃璃沉默了一會兒，心忽然軟得不行。
還是自己矯情了吧，他好像很痛的樣子，人在難受的時候，想找媽媽，想尋求安慰，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嗎？
並且他還是一個腦子受過損傷的人，會抱著她喊媽媽，似乎也不是那麼不能原諒。
段璃璃的記憶中，更深刻的是獨自一人生活在校園裡的回憶。或許小時候媽媽也曾溫柔地抱過她吧？反正是記不得了。所以對所謂父母，也沒有留戀和依戀。
但她穿越來到這裡之後，的確見到了一些很好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真的很好。
有為了孩子堅決不再婚的，有把女兒捧上天的，有勤勤懇懇賺錢為孩子積累資本的。他們都很愛自己的孩子。
夜行也應該有很愛他的父母吧？他們在哪呢？夜行回去了，會回到他們身邊嗎？
師父啊，同門啊什麼的，怎麼也沒法跟父母親人比吧？
啊，有點後悔沒好好問問汪楠，夜行這個腦子受損具體是怎麼一回事。
段璃璃心念微動，取出了【一瓶藥】，塞了一顆到夜行的嘴巴裡。
光屏裡可以看到化作一團霧的納米機器人。段璃璃命令：【修複他的腦損傷。】
但奇怪的是，納米機器人停留原地不動。
係統給出答複：【腦部無損傷。】段璃璃愕然。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彆的情況。
在這非初一的日子裡，也沒有三月淩空，她竟然看到了霧化的天地元氣！
空氣中稀薄到開了遊戲視界也看不到的天氣元氣往這裡湧來，在夜行的身周聚集，因濃度過高而在遊戲視角下顯了形。
爭先恐後地往夜行的身體中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