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恍惚了下,迅速定住神。
通身漆黑的怪物幾近十數米高,他沒有臉,巨大而又無特定的形狀,本該是頭部的地方鑽出了根粗大的觸手。他揮舞著長爪,身上也被疙疙瘩瘩的觸手所纏繞著,正常人會被這極具壓迫力的姿態逼得動彈不得,但SCP-096不會。
察覺到那個它本該已經殺死的家夥再次出現,它大聲地尖叫起來。
它直直地衝向對方,也不顧上雙方體型上的差距,使勁向上一躍,徑直撲到了怪物的身上。
奈亞拉托提普隻用了一根觸手,在轉眼間就攔腰卷上了扒在小腿上的SCP-096,直直向下摔去——
林柚眼皮一跳,但沒有半點慌了手腳。
她讓SCP-096去當然有她的理由。
——一旦它處在被激怒的狀態下,傷害都是無效的。
被狠狠砸向地麵的SCP-096沒有受到任何損傷,恰恰相反,它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變本加厲地去抓纏住它的那根觸手。誰也沒法看低它的破壞力,它壓根沒用多久,竟是把那觸手撕開了一道口子。
誠然,這點小傷對奈亞拉托提普算不上什麼,他隻是歪斜了下身體,支撐著的高足也往旁邊一偏。
誰也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但結果總是不會變的。
再次散落在地上的紙袋被碾碎了。
林柚感覺SCP-096的哭聲似乎停了一瞬。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尖叫的分貝遠勝過以往,扯向奈亞拉托提普的雙手使儘了全身的力氣,狠狠一拽——
烏黑粘稠的液體宛如血液般自斷口中噴湧而出,那根觸手被硬生生地扯斷了。奈亞拉托提普迸出一聲怒吼,不得不一改原先玩弄對方的態度,拚了勁兒想要把它從自己身上弄下來。
但他的行為早跟SCP-096結下了深仇,後者根本不可能放手。表皮被一塊塊剝落,即便這樣離能殺死他還差得很遠,卻足以惹得奈亞大為光火。他一向享受人類的慘叫聲,如今卻恨不得對方閉嘴,簡直就是精神汙染。
奈亞拉托提普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後悔”二字,饒是如此,他眼下也不由想到要是自己沒拽下那個紙袋該有多好。
數層樓那麼高的怪物在怒吼,他們聽到的卻是難以理解的字句。他像是也意識到自己下意識衝出喉嚨的是上古的語言,再次開口時,近乎是咆哮著喊了出來。
“彆——叫——了——”
SCP-096:“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柚:“……”
她懷疑奈亞要過一個理智鑒定。
顧衡:“……”
耿清河:“……”
現在這種情況到底該同情誰好。
下一秒,他就意識到還不如同情他們自己。
五分鐘——他知道這是柚姐能力的時限,五分鐘到了。
吸引了邪神注意力的SCP-096消失了,怪物形態下的奈亞拉托提普緩緩轉過身。通常而言,他不會去再與那些殺死他人身的家夥計較,但這次情況不一樣了。
他被扯斷的傷口已經凝固住了,臉上那根粗大的觸手和其他的一起蠕動著,麵朝林柚等人所在的方向。每一次邁步都震顫了地麵,他一點點拉近了距離,身形也一點點縮小下去,不多時,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又成了那個膚色黝黑的男子。
他的笑容倒稱不上有多爽朗了,身上看不出有什麼損傷,隻是原本整潔的衣服有點破破爛爛的。
“把匕首給我,我可以放你們離開。”
他說:“除了你。”
耿清河的臉色蒼白如紙,他偷眼瞄去,被盯住的林柚倒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說這個?”她明知故問道。
奈亞登時被她手裡的東西吸引住了。
精巧而鋒利的匕首在黑夜中反出淺淺的寒光,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隻要被它劃開一道小小的口子,奈亞拉托提普就彆想在地球上待下去了。
“你以為會有機會嗎?”他冷笑道,“在那之前——”
他抬起手。
夏塔克鳥、恐怖獵手,還有一切外神仆從,隻要他想,隨時都能讓它們撲向他的敵人。
“人數可能是你更勝一籌。”
林柚平靜道:“不過,你應該還沒有忘了它吧?”
她夾在指間的正是SCP-096的卡牌。
她抽到過它一次,現在再選定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能召喚來的怪物再多,SCP-096的目標可不會變,它會直直地衝向看到過它臉的家夥,不會受到任何乾擾。
SCP-096沒法執行多複雜的任務,拿把匕首劃個口子還是可以的。
奈亞:“……”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像是還對SCP-096那高亢還不需要換氣的尖叫聲記憶猶新。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不安的寧靜,就像是孕育起了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半晌過後,奈亞拉托提普卻出人意料地出了聲。
“哈……”
“哈哈哈哈——”他彎著腰,看不清他的神情,耿清河驚恐地看著他,懷疑這是被活活氣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搶匕首歸搶,他也不是真在乎自己會不會被驅逐出去。
他的信徒仍在隱秘地活動著,即便被匕首驅逐,仍能在下次新月時再次降臨。隻不過——
有意思,這威脅在惹惱他的同時又讓他覺得很新奇。
現在這麼有意思的人類可不多見了。
“好吧。”
他直起身,“我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