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梅青梅(16)(1 / 2)

“抖M你知道嗎!就是她那樣的!”

蘇希的聲音太過響亮, 在整個客廳裡回蕩,連從浴室裡出來、準備去倒杯水喝的沈夜嵐都聽得清清楚楚。

或許是因為平日裡性格並不活潑的緣故, 沈夜嵐麵色平靜地看人時, 那平靜的、漆黑的眼睛總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呂佩一直都很討厭她的眼神。

如今蘇希說完回身時猝然對方她那目光,也嚇了一跳, 一方麵有些心虛,另一方麵,不知怎麼, 她老覺得自己剛才好像一瞬間看到了……許嬌。

蘇希被自己的聯想驚得打了個寒顫, 加上在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個正著, 她頭一次在對上沈夜嵐的時候選擇了主動避讓, 一聲不吭地、近乎灰溜溜地回到沙發上,拿起筆咬著筆帽假裝做題的模樣。

沈夜嵐抬手把黑色短褲上的裝飾腰帶係上, 淡淡地看了蘇希一眼, 指尖在黑色的腰帶上靈活地動了動,半晌後默不作聲地走到了壁掛式飲水機附近,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發覺她背對著這邊, 蘇希悄悄抬眼看了過去, 困惑地想:

沈夜嵐是生氣了嗎?

還是在學校裡被彆人欺負慣了,所以對這種話都免疫了?

但說實話,要是她聽見有人在背後這麼說自己,肯定是會生氣的, 畢竟還會過去將那家夥扁得滿地找牙。

蘇希咬著筆頭糾結了一會兒, 最後決定不跟自己過不去, 主動出聲道:

“喂。”

沈夜嵐喝水的動作停了一下,側著臉淡淡的看了過來。

蘇希目光遊移,有些不自在,聲音飄飄忽忽的,透出點兒彆扭來:“我剛才說的那個……”

說到這裡,她停了停,好像是想道歉,又像是想狡辯。

沈夜嵐從她的聲音裡就聽出了她的糾結,想到這家夥跟許嬌的關係,她輕輕抿了一下唇,將那微涼的濕潤在唇瓣上漫開,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麼?我沒聽見。”

蘇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本來也不是那種會主動跟人道歉的類型,要不是因為上次許嬌跟她說過這人是客人,她剛才甚至不會生出糾結來。

握著筆的手對對方揮了揮,蘇希立即道:“沒事!沒什麼!”

沒聽見最好了。

她瞬間將這事拋到腦後,真情實感地低頭跟那萬惡的題目死磕。

反倒是沈夜嵐,她端著杯子回到了房間,將門關上之後,並不急著回到書本攤開的桌子麵前,後背抵著冰涼的臥室木門,深深吸了一口氣。

剛才蘇希說她的話依然還在腦海裡回蕩。

可她並不生氣。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比蘇希描述出來的東西可怕許多。

沈夜嵐不是對自己有什麼奇怪的念頭,而是——

對另一個人有妄念。

尤其是最近,隨著她跟冬青學會的本事越來越多,她晚上夢到的東西也越來越離譜。

她又喝了一口涼水,定了定心神,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等自己心思冷靜下來,才重新回到書桌邊,將自己埋入無邊學海裡。

……

淡藍色的窗簾隨著窗戶縫裡吹進來的風慢慢地拂動。

暖色的燈光將人的皮膚照成了奶白色,是一種泛著瓷光的白,目光一旦觸上去,又再轉不開了。

沈夜嵐盯著麵前的人,眼中已經沒了最開始做夢的慌亂、激動和不知所措,而是一種意料之中的平靜。

又來了。

她想。

可明明已經夢過許多次了,她還是無法抗拒這個人,甚至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此刻自己眼底的神色必定是癡迷、貪戀的。

沈夜嵐慢慢地走到床邊,看那柔亮順滑的黑發絲絲縷縷從床鋪裡的人後頸處落下,落進被單上的褶皺裡,薄薄的被子蓋不住那人線條流暢的肩膀,甚至還讓她見到了對方的肩窩。

她屏住呼吸,看著對方圓潤肩頭上落著的小團燈光,像是迎接一項未知的驚喜,放慢腳步過去。

床鋪邊緣因為多出來的重量陷下去一點兒,沈夜嵐還沒湊近,就聽見了那人清清冷冷的一聲:“你來了?”

沈夜嵐不知道自己怎麼在這裡,也記不清這一切怎麼發生的,可她竟然毫無違和感地接了下去:“嗯。”

躺在被子裡的人動了動,臉往後的方向側了側,淩亂的發絲有稍許落在她的臉上,也有一些躺進她的頸窩、鎖骨處,隱約還能見到那不知衣物還是什麼料子的鮮豔紅色。

但這並不是最吸引沈夜嵐的地方。

對方不知是喝多了還是怎麼的,臉上浮出酡紅來,向來冷靜的眼睛也帶了迷離的景象,好像隨時要哭出來,可仔細看去,眼中卻又沒有太多的濕意。

沈夜嵐聽見自己喉間的“咕噥”聲。

她的聲音莫名有些沙啞,也有些輕,好像怕驚動什麼似的:“許嬌姐……你怎麼了?”

許嬌看著她,略微抬了抬脖子,好讓沈夜嵐看得更清楚一些。

沈夜嵐這才發現——

對方頸間的並不是什麼衣料。

而是,紅色的繩子。

以一種古怪的法子繞過,剩餘的部分鑽進了被子裡,看人根本看不清究竟。

過於鮮豔的顏色,總會給人強烈的衝擊感,沈夜嵐幾乎是頃刻間就回憶起了許嬌腳腕上的那片荊棘刺青,兩者是一樣的道理。

想到那片刺青的圖案,即便在夢裡,沈夜嵐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異樣地跳了兩下。

她聽見許嬌用那冷淡淡的聲音說:“這個,幫我解開。”

沈夜嵐聽見她的聲音,喉間就是一片乾澀,懷揣著點兒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又想和那十字架荊棘圖案見麵,又不忍心拒絕許嬌的請求。

於是最終,她竟然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勾了一下對方脆弱頸間那緋紅的繩子,原以為能將剩餘的部分都挑出,誰知卻讓被窩裡的人仿佛砧板上的魚兒似的,徒勞地順著她的力道揚了揚脖子。

口中溢出奇怪的聲音來。

像是悶哼,又像壓抑到極致的鼻音。

隻是很輕很輕的聲音,卻讓沈夜嵐驚了一條,勒住繩子的第一節指節下意識鬆開了,力道卸去,讓許嬌重又躺回了床鋪裡。

沈夜嵐如驚弓之鳥般鬆開了手,下一瞬不知根據這繩子的痕跡想到了什麼,忽而抬手去夠被角,然後,一點、一點地掀開——

……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鬨鐘響了起來。

沈夜嵐猛地睜開了眼睛,抬手去夠桌上叫囂的鬨鐘,卻因揮手的動作太大,不小心拍到了鬨鐘那鐵皮外殼,將東西“啪”一聲打到了地上,可那小鐵盒子卻並不因這個閉上嘴,叫的愈加歡快,吵得人腦子裡的神經都在突突跳。

手指上傳來的疼痛,還有這漆黑房間裡的一切都在提醒她:

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夢。

那些旖旎,都隨著她鬢角的薄汗,慢慢地蒸發在了空氣裡。

沈夜嵐輕輕呼出一口氣,抬手打開了燈,俯身去將那鬨鐘撿起來,撥了下響鈴的開關,把那吵鬨的動靜關掉了。

又是新的一天。

若說生活有什麼新的變化,那就是……

之前進行的月考裡,她發揮正常,重又回到了一班。

還有,許嬌也到了一班。

聽說許嬌申請了從體育特長生轉成文科生的消息,年級裡漸漸多了點奇怪的傳言,什麼“一代校霸為情所傷,痛定思痛投身祖國文化建設”、“打架再厲害的人終歸也需要學習”、“情場失意考試順利原來是真的”……

最離譜的是,有人說許嬌是因為在7班跟沈夜嵐這個書呆子做同桌,終於感受到了學習的快樂,所以一夜之間頓悟了。

沈夜嵐對最後一種說法嗤之以鼻。

但無論如何,托這些離譜傳言的福,在回到一班之後,她的生活跟先前比起來竟然要平和許多,堪稱一片太平。

就連之前總是找她不痛快的呂佩,好像也被之前的許嬌打怕了似的,每天在教室角落裡縮成透明人,生怕讓許嬌瞧見。

隻有在很偶爾的時候,沈夜嵐會發現,呂佩總是悄悄用那種仇視的目光看向自己。

若是以往,她又要開始擔心對方整什麼幺蛾子。

然而如今,沈夜嵐心中唯餘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