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梅青梅(18)(1 / 2)

許嬌最終也沒能搞明白到底是什麼題目把沈夜嵐難成了那般模樣。

因為她發現……

沈夜嵐好像開始跟她保持距離了。

比起原先她一主動靠近問候就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來, 現在的沈夜嵐,依然是那副不怎麼敢跟她對視的樣子, 但許嬌能明顯感覺出, 對方舉手投足間動作裡帶著的克製。

是的,克製。

“嬌嬌姐, 這姓沈的最近怎麼回事啊?怎麼一副冷冷淡淡、好像對我們不屑一顧的樣子啊?搞得我跟她說句話都有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

這天早上。

蘇希難得起早了點,終於趕上了跟許嬌一起吃早餐,她前兩天的小測有了進步, 拿了個自己以前都不怎麼敢想的分數, 所以這段時間心情都不錯。

剛才看見沈夜嵐的時候, 她高高興興地說了聲:“早呀。”

結果沈夜嵐眼也不抬地輕輕點了點頭, 隻回了她一聲“嗯。”

隨後更是手裡的麵包吃到一半,就直接起身回屋了, 招呼也沒打一聲, 眼神更沒往她們倆的方向瞟一下,整個人瞧著冷淡到了極點。

這才有了蘇希的這一遭抱怨。

許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夜嵐走遠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 她神情淡淡地重又將注意力放回麵前的餐盤裡, 切著裡麵的午餐肉,慢吞吞地回答蘇希的話:

“你不也從來都是‘姓沈的’、‘姓沈的’這樣叫人家嗎?怎麼,隻許你沒禮貌,不許人家性格冷淡啊?”

蘇希跺了跺腳, 委屈地喊她:“嬌嬌姐, 你到底哪邊的?”

許嬌把嘴裡的食物咽下, 要笑不笑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拿起旁邊的紙巾擦了擦唇角,這才回道:“反正不是你這邊的——她跟老沈一個姓,你天天不叫人家名字,改天她們倆萬一在外麵相遇,你一聲‘姓沈的’叫出去,誰知道你在叫哪個呢?”

蘇希嘀咕著辯解:“老沈可比她有意思多了,沈雯雯多有趣啊,跟這悶葫蘆可不一樣。”

說到這裡,蘇希揚了揚手腕,避免讓手腕上的鏈子掉進熱乎乎的豆漿裡去,嘴上還不忘把話題繞回去:

“哎,說真的,你說她不搭理我也就算了——”

“姐,你沒發現這小妮子對你最近也很冷淡嗎?搞清楚,她是租客你是房東誒,而且她還欠你錢,這世道欠錢的都這麼大爺了嗎?”

許嬌拿著剛用過的紙巾走到廚房邊,往紙簍裡丟去,出來時就聽見蘇希這打抱不平的一句,登時走前兩步,抬手敲了敲她的椅子,雖然語調還是溫和的,但卻有一種迫使人不得不聽從的氣勢在裡麵。

“小希。”

“給人幫忙的時候不要想著回報,挾恩圖報反而會使人厭煩——算了,說這個你也不懂,總之,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心裡有數,你不許再提這個。”

蘇希對她吐了吐舌頭,見許嬌表情認真,這才不得不應:“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許嬌勾了勾唇,替她把頭頂被頭發擋住的發卡發飾輕輕調整了一下,垂著眼睛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

“何況……”

“我不覺得她冷淡。”

許嬌回憶了一下沈夜嵐最近的模樣,總覺得對方像是有點心事重重的模樣,冷淡也並不是出於敷衍,就好像是……

像是一座內核即將噴發的火山,麵上卻還用沉寂百年的火山灰掩蓋著,所以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又或者,如同風雨前的碧藍深湖,瞧著風平浪靜、秋水共長天一色,其實下一秒就會掀起巨大的風浪,將那些扁舟、堤岸統統吞沒。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出的結論,可是許嬌就是隱約覺得如此。

蘇希擺了擺手,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側著臉去叼豆漿杯子的吸管,喝個豆漿也坐沒坐相的樣子,努力嘬了一大口,她才說:“好吧好吧,嬌嬌姐你就是這麼脾氣好,不過我也管不著她了,我媽最近天天催我回去呢。”

“等我走了,你要小心彆被那個姓沈的欺負哦。”

沒等許嬌回答,蘇希吧嗒了一下嘴,又自顧自地補充:“算了,我肯定多慮了,就我們嬌嬌姐一打十的戰績來說,姓沈的隻有滿地找牙的份兒。”

許嬌正往沙發那邊去,準備去看從書店新買回來的幾本《三體》,聞言也隻是略勾了勾唇,並不對蘇希形容自己武力的話發表什麼意見,隻是關懷道:

“叔叔阿姨應該很想你了,回去要記得好好哄哄他們,彆讓他們生氣。”

“知道了知道了,姐你這囉嗦勁都快趕上我媽了。”蘇希不情不願地敷衍她。

……

讓許嬌沒有想到的是——

蘇希剛從她家離開沒兩天,沈夜嵐也跟她提出了辭彆。

“我最近拜托一個朋友幫我找到了一間租金便宜、而且離學校也近的房子,總住在你這裡也不好,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收留,請給我一個賬戶,每個月我都會固定還款的,利息就按銀行利率來,可以嗎?”

沈夜嵐收拾好了東西,腳邊放著個市場裡買來的大蛇皮袋,站在許嬌的房間門口,鞋尖正對著房門處的瓷磚線前,一毫米都沒有僭越。

連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再不見先前與許嬌說話時的小心翼翼和結巴。

她低垂著眼睛,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可這話又確實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以至於許嬌有一瞬間覺得,明明跟沈夜嵐每天都能在學校裡見到,但這一刻,麵前的女主角陌生得竟然讓她都有點兒看不懂。

仿佛這人的內裡正在發生什麼自己看不見的變化。

而這改變,是足以讓沈夜嵐脫胎換骨的。

許嬌從書桌前起來,小黃狗便討好地蹭了蹭她的腳尖,隨著她的動作亦步亦趨地跟到了門口,但看了看沈夜嵐,竟然“嗚咽”一聲,躲到了許嬌的褲腳後麵。

許嬌有些不解地低頭看了看,對沈夜嵐笑道:“它有點兒膽小。”

沈夜嵐扯了下唇角,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介意這事。

許嬌想了想她剛才說的話,又回憶起最近那莫名其妙的,一言不合就漲一漲的黑化值,不由順勢問道:“你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沈夜嵐目光動了動,隻說:“沒有。”

許嬌看她有心要隱瞞,便也不繼續往下問了,隻轉而道:“新找的地方安全嗎?畢竟你還是個女學生,不管是自己租、還是跟彆人合租,都要小心一點。”

雖然明知道許嬌這隻是例行的禮貌,可沈夜嵐卻依然覺得這話像是親近的關懷……

讓她有一瞬間的後悔。

貪婪地想要再多聽一些。

“怪了,既然這麼想留,為什麼還要走?現在那個討人厭的、礙眼的蘇希可是已經走了,這屋子裡隻有你們兩個人,何況你現在身手也不差,到時候燈一關,嘖嘖。”

與麵前人一模一樣的人影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仗著隻有沈夜嵐一個人能看見,“許嬌”說話時故意湊近,看沈夜嵐不為所動,竟然眨了眨眼睛,倏然走到對麵的許嬌跟前。

然後悄悄地蹲下去,抬手指了指許嬌右腳腕處的褲子,對沈夜嵐惡趣味地眨了眨眼睛,全帶著暗示。

看在沈夜嵐的眼裡,就是兩個一模一樣的許嬌,一個冷淡地站在那裡,另一個使儘了渾身解數,連頭發絲都散發著勾人的意味,眼底寫滿了狡黠。

沈夜嵐呼吸屏了屏,為了避免自己露出什麼糟糕的神態來,她閉上了眼睛,又重複了一遍:“不用了。”

不用留下,也不能留下。

她現在的狀況太糟糕了,日日能見到許嬌,對如今的她來說,既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折磨,可這可怕的錯覺,就像是埋在那裡的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掉。

哪怕隻是一點可能性,她都不想讓自己對許嬌造成傷害。

許嬌:“嗯?”

她眼中露出幾分詫異來,懷疑沈夜嵐沒有聽清自己的話,她剛才明明問得是新租的地方安不安全,怎麼好像這人還停留在上個問題?

沈夜嵐重又睜眼,注意到許嬌的驚訝,她愣了一下,心中漏了一拍,好在她的記憶力不錯,很快補充道:

“我是說,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許嬌“唔”了一聲,確實也沒什麼理由把她留在跟前,沒怎麼思索就同意了:“好吧,不過你還款直接還先前的數字就行,不用加利息,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沈夜嵐怔怔地看著她,不自覺地重複了這兩個字。

許嬌看她神態,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在心中問係統:“怎麼我之前對她的疏遠表現得很明顯嗎?這小朋友現在一副我在說什麼鬼話的樣子。”

係統科學回答:“根據女主角的成長經曆判斷,她極有可能是屬於那種對環境變化非常敏感的類型,所以宿主的意圖被發現並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情。”

許嬌讚許道:“唔,這就是我佩服你們人工智能的原因了,就算不懂情感,也能憑借大數據做出最貼近真相的統計,聽起來是那麼回事兒啊。”

與係統聊這麼兩句,導致許嬌一時間沒來得及回應沈夜嵐的這話,所幸沈夜嵐很給麵子地接:

“嗯,我們是朋友。”

“隻要你有需要,我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她這話說的無比鄭重。

以至於許嬌仿佛都通過這普通的字眼,隱約感受到了這字裡行間隱藏的重量,沉甸甸的,一下子就壓在了她的心頭。

好一會兒,許嬌才笑道:“剛才你對我說的話,現在我也回敬給你,不用擔心我——行了,我送你下去吧。”

沈夜嵐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善意幫忙,低頭拎著那土哈哈的袋子就往門邊走,等抬手碰到了那個扶手時,忽然間,沈夜嵐停下腳步,回頭又看了一眼。

許嬌正蹲在門口,拿著骨頭形狀的磨牙小餅乾逗著撿回來的狗狗,並且輕聲逗道:“小黃,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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