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離婚(27)(1 / 2)

“沈夜嵐是誰?”

許嬌帶著半真半假的困意, 身體還殘留著胡鬨之後的疲憊, 但腦子裡卻已經繃緊了弦, 方才的試探,不論從語氣的自然程度,還是從肢體動作的角度來說, 都幾乎沒有任何破綻。

然而風青玉卻是猛地驚醒了——

甚至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眼眸裡閃著驚人的執著意味。

許嬌悠悠轉醒, 裝作自己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方才兩人都處於極致歡愉狀態中出來, 該是人最放鬆的時刻,何況今天的表現應該足夠讓風青玉信服自己, 所以這時候的她的回應也是最真實的。

現在許嬌完全可以放心了,上兩個世界的女主角的意識, 並沒有影響到風青玉。

先前對方追求自己時所說的話, 隻是一場恰到好處的意外罷了。

她睜開眼睛,黑澄澄的眼眸裡還有幾分迷蒙, 聲音裡帶著提不起勁的沙啞:“嗯?”

許嬌道:“你在說什麼?”

風青玉緊緊地鎖著她的目光, 不論她表現的多麼無辜,她都沒有相信這人的話。

今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許嬌對她最好的一天, 送了她很多的禮物,讓她的這顆心即便在睡夢中,都是火熱的, 隻覺今日的喜悅,再難被複製。

如今……

她隻感覺自己兜頭被人潑了一盆涼水。

那些滾燙和火熱,仿佛被涼水衝到的鐵板,發出了滋啦滋啦的聲音,然後在那一陣沸騰的動靜之後,就全部消失、沉寂了。

不論許嬌如今是口誤,還是彆的,風青玉都無法再睡下去。

這個叫沈夜嵐的人是誰?

男人還是女人?

A還是B?

為什麼許嬌會在床上喊出這人的名字?

他們曾經同床共枕過嗎?

……否則如何解釋她方才動作裡的親密,那種不加防備的,甚至自然地挨了挨她,讓她再往旁邊睡過去一點,仿佛許嬌已經與那人如此睡過許多遍。

想到這裡,風青玉感覺自己的鼻間都是一陣酸澀,胸腔裡跳動的好像不再是一顆心,而是一顆新鮮的檸檬,隨著脈搏的每一次擠壓,就把那些奇酸無比的汁液擠到四肢百骸當中去。

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嫉-妒。

她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名字後麵的故事,準切點說,是這個名字曾與許嬌發生過的故事——那些她沒有參與過的時光,究竟掩埋了什麼?

許嬌久久沒等到風青玉的回答,重又閉上了眼睛,像是準備繼續睡過去。

然而風青玉卻推了下她的肩膀,將她給搖醒了。

許嬌設下這樣多的連環計策,始終都沒探出這人的破綻,如今也有些累了,眼皮要合不合,困倦不已地看著風青玉。

風青玉如今眼眸不似往日那般情深繾綣,硬要形容的話,此刻的那雙眼眸,不再是晴天時愜意的、翻卷著小浪花的波光粼粼的海麵,而是被烏雲籠罩的,無端平靜下來,卻讓人隱約猜到之後要掀起一場大風暴的模樣。

很沉,沒有光。

她的語氣也沒有什麼波瀾,隻是問:“你剛才叫我沈夜嵐,我就是想問問,這人是誰?你以前的情人嗎?”

許嬌見她執意要問,便也回憶了一下自己跟沈夜嵐的相處,半晌後,她輕淡地說道:“算是吧。”

她跟沈夜嵐……

其實挺沒頭沒尾的。

那一周的實習情侶,到底算不算是真的情侶呢?

如今想到,許嬌自己也得不出答案,所以連話都是這樣的模棱兩可。

可風青玉卻隻覺得一陣窒息,為許嬌這種態度,她忽然覺得自己大錯特錯——

這個人,真的會被自己所打動嗎?

她真的喜歡自己嗎?

想到今天的那些禮物,想到對方的表現,風青玉忽然不敢去確定這件事,她隻慢慢地呼吸了一口氣,想要將自己滿心的酸意壓下去,可眼底卻不受控製地浮上了一陣濕熱來。

過了很久,眼看著許嬌又要再睡過去,風青玉顫抖著將自己肺裡的空氣呼出,聲音在這房間裡顯得格外冷靜,好像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嬌嬌。”

她努力控製自己的聲線不要顫抖:“我很久沒有問你這個問題了,你不要騙我,回答了這個問題再睡,行嗎?”

許嬌重又睜開眼睛看著她,明明風青玉的表現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她卻一眼看透了這人的強撐,像是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傾的高樓,隻要再來一擊,就能讓它徹底崩塌。

一個莫名的念頭鑽入她的腦海,讓許嬌忍不住想:

風青玉的難過,是不願意去掩飾,還是已經無法掩飾了呢?

緊接著,她聽見對方問:“今天……你喜歡上我了嗎?”

許嬌沉默了兩秒鐘,她本就是個不屑撒謊的性格,可現在看見風青玉這樣難過,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的樣子,讓她無端產生了一種衝動。

一種想撒謊的衝動。

“有的謊言是善意的,嬌嬌,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曾經那個人這樣教過她。

那時候的她說:“可撒謊本身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以糟糕為前提就能得到美好的結果嗎?”

現在。

許嬌動了動唇,按照她原本的設想,不論今天的試探成不成功,她都是準備和風青玉在這個世界糾纏到底的。

如果風青玉真是和沈夜嵐、夏驚蟄一個靈魂,那她就要將這原因探究到底。

如果不是,那麼她這些行為就相當於在風青玉的生日這天給予對方傷害,無論風青玉提出什麼要求,她都願意做出補償,而通過這幾個世界的總結,她知道女主角對她都會產生執念,所以風青玉的要求不外乎是讓許嬌跟她在一起。

許嬌願意這輩子都開啟演技光環,陪著風青玉去演這一出圓滿的好戲。

鏡花水月雖是夢幻,可如果這幻境永不打破,它就和真實沒有任何區彆。

而且……

這樣應該也能得出HE的結果,堪稱一舉兩得,她和風青玉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東西。

……

許嬌的話還沒出口——

“好了,”風青玉忽然打斷了她,睫毛輕微地顫動,好像在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說:“夠了,我知道了。”

在許嬌安靜的模樣裡,風青玉卻沒忍住,又問了第二個問題:“從以前到現在……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是喜歡我的呢?”

許嬌緩緩地眨了下眼睛。

這沉默,停得太久。

風青玉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無聲地劃過眼角,沒入臉側的枕頭布料裡,綻開兩朵小花,可她的唇卻是勾起的,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和天真。

她沒再和許嬌對視,好像怕被透過眼睛看見自己的內心在片片破碎,長長的黑色眼睫粘連在一起,被眼中的水霧打濕的更亮了幾分。

風青玉的聲音裡控製不住地透出一點顫來。

“既然不喜歡我……”

她說:“為什麼要送我這麼多禮物,還問我喜不喜歡?”

如今回想起來,風青玉隻覺得當時每一句甜蜜出口的喜歡,如今都變成了刀子,捅在她的心上,一把又一把。

將她戳的千瘡百孔。

遍體鱗傷。

許嬌沒有回答,既然風青玉不是她猜測的那樣,那麼這些話說出來,隻會更傷害到這個人。

可風青玉卻好像從她的沉默裡聽懂了什麼——

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飛快地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將那一點溢出的痕跡抹去,繼而抬頭看向天花板的燈,明明如今隻有床頭櫃的暖燈是亮的,可她的世界,這會兒就跟那天花板的壁燈一樣,熄滅了光。

風青玉非要殘忍地問到底:“你……那些禮物,其實都不是買給我的,對嗎?”

“許嬌,你把我當成了誰的替身?”

兩人明明是以親昵的姿態躺在同一張床上,甚至不久前還在這柔軟的被褥間抵死纏綿、做儘愛人之間最親密的事情,連靈魂好像都要融化在一塊兒。

可如今……

風青玉才發現自己真的從來沒有看懂過這個人。

許嬌始終沒有說話。

風青玉卻忽然有了動作,她從床上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拿起枕頭往床邊而去,走了兩步,她又停了腳步,背對著床的方向,驀地說道:

“你一直想跟我離婚,對吧?”

“等《宮牆柳》拍完,應該就差不多了,我明天會找律師擬一份離婚協議書,我的所有財產會分給你一半,過幾天我會把協議發給你,如果你沒有異議,到時候直接簽字就行。”

許嬌轉過身看著她離去的方向。

就在風青玉擰開門的時候,她忽然出聲道;“風青玉。”

風青玉的動作頓了頓,微微偏了下頭,好像在等她有什麼要說的,其實指尖已經握著門把手到發白,她想,隻要許嬌跟自己解釋一下,或者是告訴自己,她其實也曾對自己動心過一秒,那麼……自己就還有勇氣再嘗試一次。

再厚顏無恥地黏上去,纏著她,直到她忘掉那些該死的白月光,接受自己。

可身後傳來的下一句內容卻是:“這是你的房間,你不用走,我回去就行。”

說完,許嬌就掀開被子,準備從床鋪裡起來,雖然腰腿都還很酸,可她臉上卻看不出什麼,好像根本不在意這點事情,真準備就這樣回去。

風青玉聽見那布料摩擦的動靜從後方傳來,連一聲“不必”都沒能說出口,猛地擰開了門,出去之後反手將門給合上了。

一直到進了客房,關上門之後,風青玉靠在那門上,眼淚決堤似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