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5)(1 / 2)

許嬌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將之前用來拍紅衣鄭芷虞的那本馬原拎上,低頭換鞋的時候, 深褐色的頭發落在前麵, 擋住了她的臉頰。

鄭芷虞沒再像之前那樣飄在空中, 反而是過來蹲在她的麵前,抬手勾起她耳側的發,重又將它彆回了許嬌的耳朵後麵, 指尖捏著幾根發絲撚了撚, 感受到這頭發發絲的柔軟脆弱, 還有那細看像是曾經營養不良的痕跡,她又去握許嬌的右手。

彼時女生正在低頭係一雙洗成深灰色的帆布鞋的鞋帶, 鞋上麵什麼標誌都沒有, 是市麵上能見到最多的盜版的那種山寨貨, 價格在十多塊到幾十塊不等, 質量好不好全看商家的良心。

被紅衣捏住右手,許嬌手腕甩了一下,想要讓對方彆搗亂,影響自己去找舍友。

結果這一下沒甩開, 反而又被那微涼的指尖將自己的手心攤開, 看清楚她五指指甲上一塊塊發白的沉澱, 鄭芷虞盯著那痕跡看了看,等許嬌有些不耐煩了, 要凶的時候,紅衣的動作卻又鬆開了。

許嬌係好鞋帶,抓著書就往外走, 臨出門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回頭去抓床上那根柳枝,順便側頭看一身嫁衣的這個女人,遲疑道:

“你是不是要待在那個牌位裡?”

其實她是擔心自己一個人不好解決那個臟東西,所以在猶豫要不要將這家夥也順勢帶上。

鄭芷虞搖了搖頭,與她維持在不遠不近的、抬手就能碰到她,卻又不至於讓她被自己的陰氣影響到的範圍,慢慢地說道:

“你的血給了我,我可以待在你的影子裡,不用帶那塊牌位。”

許嬌揚了下眉頭,沒說什麼,轉身就往宿舍外麵去,往校門趕去的路上,她分神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見到指甲上麵那些象征著營養不良,缺微量元素的痕跡,也沒怎麼在意,隻稍稍往自己在日光下的影子看了一眼——

畢竟出門之後,鄭芷虞就失去了蹤跡,唯有身側的影子濃度比尋常更深許多。

誰也不知道……

她的影子裡麵究竟藏了什麼。

……

“艾艾……我們、我們怎麼辦啊?”小麗看著麵前那空無一人的校門方向,高大的石材堆砌出壯觀的校門石柱,左右各一根,地麵上是一塊花崗岩,平日裡看起來格外正氣的xx大學的名字豎著雕刻在上麵,中間的塗料用的是深紅色。

平日裡怎麼看怎麼讓人驕傲的大學名字,現在看去,卻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錢艾和周綺麗兩人手挽手,這已經是她們兩個第十次站在這校門口了,剛開始的時候她們還沒察覺出哪裡不對,誰知在跨出了大門之後,走啊走的,周圍明明都是記憶中的熟悉景色,可不知怎麼回事,順著校門外的大道,無論左轉右轉,莫名其妙地就又走回了這個地方。

一次、兩次、三次……

無論是什麼方向,什麼路線,兩個女生明明是按照記憶中往校門外車站的方向走,可就是會被引著回到校門這裡,而且永遠都是站在校園裡往外走時看見校門的那個角度。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嘲笑她們不自量力,竟然以為能從這個地方逃出去。

前幾次的時候,錢艾和周綺麗學著許嬌之前安慰她們的那個樣子,好舍友手挽手,互相安慰道:

“應該是……我記錯了路吧,車站不是左轉,是右轉,哈哈,我有點路癡。”

“是的是的,車站應該右轉。”

幾分鐘後。

“嗯……我們剛剛是右轉的嗎,小麗?”

“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們試試閉眼盲走呢?”

“外麵有條馬路,閉眼走太危險了吧?小麗,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是遇到了什麼——”

“噓!彆說!現在是大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出現?一定是我們倆誰記錯了,要不接下來分頭走?”

“恐怖片裡麵分頭走的,好像最後回來的都不是自己人了吧?”

“啊啊啊你怎麼把這個詞說出來了!快呸掉!呸呸呸!我們是生活在社會主義社會的接班人,要相信科學!艾艾你快點給小許打電話啦!!一定是我們中暑了不認路了!喊她過來救一救命啊QAQ”

到了後麵,兩個女生心底都明鏡似的,知曉了麵前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打電話的時候四隻眼睛都盯著屏幕看,甚至還開了外放,準備好了一旦發生什麼情況立刻就把手機關掉。

萬幸,她們電話打通了。

……

“你們倆出門怎麼也不打把傘,不曬嗎?”

校門口不遠處的林蔭道下,讓錢艾和周綺麗眼熟的一道身影站在那裡,雙手環胸,揚著眉頭,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們。

女生的頭發不長不短,正好過肩,沒有什麼特彆的發型修飾,也沒有做過染燙,隻是簡單的深褐色,發尾也隨心所欲地往不同的方向勾著,一看就是出門前從不會用吹風機打理自己的人。

但她的模樣卻清秀的很好看,許是因為皮膚白皙細膩,臉上沒有什麼瑕疵,五官又生得好的緣故,哪怕是留著那樣土裡土氣的發型,穿著版型一般、沒有什麼特彆線條的衣服,隻要將目光聚在她的身上久了,自然而然就會從她的身上品出一種沉靜的魅力來。

聽見她的話,周綺麗和錢艾顯見地鬆下一口氣,隨手抹了下額間脖頸裡那些不知是被正午太陽曬得還是嚇出來的汗,紛紛朝她的方向快步而去。

仿佛溺水的人看見了救命稻草。

錢艾臉上的淡妝都花了一些,臉頰接近耳側的部位被大量的汗水打濕,頗有些脫妝,但她此刻再顧不上形象,隻往許嬌的方向走去,一把抱住她:

“許大學霸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你來的也太快了嗚嗚嗚!我好想你!”

周綺麗慢了一步,氣喘籲籲地過來,彎著腰扶著自己的膝蓋,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但也記得揚起唇角,對許嬌露出真情實感的笑容,臉上滿是慶幸。

女生由著錢艾抱了一下,就將她推開了稍許,轉身帶著她們往回走,隨口道:“你倆是中暑出現幻覺了吧?跟我回宿舍先休息一下吧。”

錢艾跟周綺麗對視一眼,回頭去看校門的方向,竟見原本空無一人的馬路對麵居然走過零星的行人,日光下被曬得有些發臭的柏油路麵上,還停著脫漆的老舊的士車。

正是她們倆平時出校門的時候會看見的景象。

兩人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生怕講錯了話會招來什麼東西,錢艾率先出聲附和;“對啊,是曬得太久了,有點……有點記不清要坐哪趟車了,哈哈。”

她末尾的笑聲有些乾,但是看見麵前的許嬌就無端端多了安全感,或許因為這是她們倆打轉半圈終於能遇到的人,而且還是個心理十分強大的熟人,錢艾想到剛才跟許嬌擁抱時感受到的微涼體溫,在心中暗暗肯定道:

一定是自己中暑了。

說不定還發燒了!

對,就是這樣。

周綺麗也點頭,緊跟在她們倆的身後,害怕自己再次落單,畢竟方才那難以名狀的恐怖經曆給她留下了一點陰影。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視線,本能地邊走邊看周圍的景色,好像生怕哪片樹影、哪抔泥土下麵藏著什麼窺伺她們的東西,眼珠子小幅度地轉著,望向這校門附近的老舊教學樓。

其中一棟文理樓是附近幾個專業大課和選修課會安排的地方,外麵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將灰色的水泥牆壁占據了半邊江山,連繡黃色的“文理樓”三個大字,都沾了一半的綠意。

從日光下離開,乍然走到這陰涼處,周綺麗身上的燥熱一點點揮發出去,竟覺出一種透人心脾的涼意來,她原本隻匆匆望了眼這文理樓的方向,畢竟這是回宿舍的那條路上會看到的景色,結果卻見最前麵帶路的許嬌直直往那樓的側麵走去。

周綺麗的鞋底和碎落在地麵上的粒粒碎砂石摩擦出一聲輕響。

正拉著許嬌的手,跟在她後麵走的錢艾不解地回頭看周綺麗:“小麗,怎麼了?”

周綺麗望著錢艾牽住的那隻有些蒼白的,青色血管十分明顯的手,感覺到汗順著自己後頸的線條,鑽進了衣領裡,滑出點兒微癢的痕跡,卻沒有抬手去擦。

她隻是站在那裡,看著背對著她們倆停下的許嬌,竭力露出個友善的笑容來,將語氣也偽裝地無辜又好奇:“回宿舍不走這邊啊,小許,你是突然發現了一條回宿舍的近路嗎?”

背對著她們的人悠悠地回答兩個字:“對啊。”

錢艾心大,什麼都沒察覺出來,順著許嬌的話往下接:“哇,你什麼時候發現這邊有近路的啊,大學霸?沒想到你平時一幅學習大過天的樣子,竟然也有興趣探索學校裡的路?”

周綺麗一動不敢動,沒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已經比哭還難看了。

這文理樓後麵……

根本沒什麼近路啊!

那後麵就是一堵牆,將文理樓圍起來了,因為她開學的時候參加英語摸底考試,跟另一個宿舍的女生因為洗頭吹頭發遲到了,當時找人打聽到文理樓的位置,遠遠看著方向很近就趕過去,誰知道跑到附近隻看見高高的圍牆,最後老老實實地繞路繞了一大圈才找到正門。

就這,讓她整整錯過了兩道英語聽力的小題,最後考出來的成績是全班倒數第一。

想到這些,周綺麗隻覺得錢艾牽著的那隻手怎麼看怎麼恐怖,眼見著錢艾還什麼都沒察覺到,要跟著對方繼續往更偏僻的地方走,不得不著急地喊出一聲:

“艾艾!”

錢艾不解地回頭來看她:“怎麼了?你是不是累了,還是口渴?”

周綺麗不動聲色地演下去:“嗯……我好像剛才沒怎麼看路,把腳扭了,你能過來扶我一下嗎?”

錢艾不疑有他,鬆開了跟許嬌一直牽著的手,想要過去幫周綺麗看看腳怎麼回事,誰知她是單方麵鬆手了,但許嬌卻不知怎麼,忽而狠狠地扣住她的手心,不讓她離開,那力道抓的她手心生疼。

倒吸了一口涼氣,錢艾不解地回頭去看一直背對她們倆的女生,“小許,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

路旁林蔭下的灌木叢另一側,忽傳來一聲有些無奈的、還有些輕喘的問話:“你們倆,不是說在校門口嗎?跑文理樓這裡來做什麼?”

聲音無比耳熟。

連那有些微懶的停頓節奏都沒變。

周綺麗本能地轉頭去看,又見到一張跟許嬌一模一樣的臉,再看前麵跟錢艾手牽手的女生背影,她嘴唇都在發抖,最後終於心理崩潰似的,大叫出來了一聲:

“啊——!”

錢艾原本也沒怎麼從驚嚇裡恢複,這時候聽見周綺麗的尖叫聲,下意識地就也壓不住內心的那種害怕情緒,仿佛找到了正確的宣泄方式似的,也跟著喊出了一聲肺活量極其雄渾的“啊!”

突然麵對兩隻尖叫雞的許嬌:“……”

她無語地轉開了視線,去看那個牽著錢艾不肯鬆手的背影,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地問:“現在還不跑嗎?”

這話裡帶著一種難言的自信,仿佛鬼看見她該跑是什麼寫在書本裡的真理似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