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跟著去做了。
他心裡還在七上八下,就見對方忽然看了他一眼。
南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麵具遮擋住她的五官,隻露出一雙海藍色的眼睛。那一眼其實沒有多少情緒,但寒意無端就竄上了他的脊背,讓他察覺到了和剛才如出一轍的危險感。
看到他愣神,祝槐笑笑,這笑沒有緩和半分氣氛,反而隻在她微彎的眼中顯出了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顧。
他們都不知道真正的魔術師“King”是什麼樣,但南風幾乎可以肯定,站在他麵前的完全成了另一個人。
祝槐站在台前,深吸一口氣,邁出了門帳。
台下已經聚了得有數十個觀眾,在她一隻腳踏出帷幕的瞬間,那些視線齊刷刷凝集過來。祝槐步伐不亂,在正中央站定,手裡從架子上摸來的長杖猛然一抖,輕而易舉地挽了個花哨的杖花。
杖花結束之時她也順勢彎腰,不卑不亢地脫下帽子行了一禮,帽簷劃過的弧度正好遮住那雙可能與本人不同顏色的眼睛。
[阿維絲(祝槐)]的偵查檢定,40/60,成功。
祝槐重新戴上帽子,微眯起雙眼,步履矯健地繞著舞台走過一圈,最後在某個被父母抱著的小女孩麵前停下,向她伸出了手。
小姑娘張著嘴巴看著那流暢展開的十來張撲克,左右望望父母,見他們點了頭後才在她的示意下抽出一張。
祝槐接過那張紅心Q,向著所有觀眾展示了一圈,在他們的注視下猛地一握拳,再展開時撲克牌已經消隱無蹤,手心隻餘下一朵正在嬌豔綻放著的太陽花。
她在小聲的驚呼和小女孩咯咯笑聲中彎腰將花戴在了對方的耳邊,又邀請後者再抽一張。
這次是張黑桃K,依然是展示過一圈,祝槐請小女孩親手將牌插回去,直起身來時故作驚訝地一頓,麵向觀眾展開了手裡的撲克。
唯獨少了那張黑桃K。
小女孩的父母也是個會接梗的,見魔術師求助似的望過來,媽媽馬上就抱著女兒上下看了看,而爸爸眼尖地把手伸進了女兒背後的兜帽,抽出張黑桃K的時候靈性地舉高了手給彆人看,引來其他觀眾一陣善意的笑聲。
祝槐感謝地鞠了一躬,接過他遞來的黑桃K收好,向後退了幾步,鞋跟輕輕敲在底下的舞台地麵上。
[阿維絲(祝槐)]的聆聽檢定,20/80,困難成功。
她辨彆著聲音,一隻手悄悄伸到了身後。
是左手。
扒在簾子上還在為她一通行雲流水操作而目瞪口呆的南風立刻回神,連忙推上剛才放好那大箱子的手推車,這就要向外走去。
“女士們,先生們,”傳入耳中的聲音比剛才聽起來更沙啞,“各位來到此地觀看我的表演,實在是各位之幸。”
南風:“……”
喂!!反了吧!!!
“剛才的隻是一道小小的開胃菜,不知大家可還滿意?”祝槐一揚手,“不滿意也很正常,想來大家來到這裡,期待的不止是這些。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現在有請我新請的助手——Mr.Queen。”
南風差點把自己絆了一跤。
他忍著羞恥,一路悶頭把車推到隊友指定的位置,搬起箱子、放好、推好小車車,一溜小跑又鑽回了帳篷裡。
“助手有點容易害羞。”祝槐客觀地評價起他的同手同腳,台下此起彼伏地笑起來,“接下來,我會鑽進這個箱子,各位隻需要從現在起在內心倒數一百個數,我就會‘砰’地一下,憑空出現在三米之外的台上。”
一語嘩然。
大家都知道魔術就是魔術,“King”停雨的事也隻是追捧者的吹噓,而他現在說要表演更離譜的大變活人,頓時引起了止不住的懷疑。
當然,還有更多等著看他到底打算怎麼做的好奇和期待。
祝槐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眼底下人的神情,似乎其實沒有多少人在意“他”嗓音的變化,大多可能都是第一次來看King的表演的。
畢竟看南風查來的資料,這位魔術師並不太喜歡將自己要去哪兒演出的消息宣布得人儘皆知。
她打開箱子,手指觸上了箱底的拉扣。
祝槐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禮,踩著旁邊自帶的小台階邁進去,最後還不忘拉好了箱蓋。
一分鐘過去了。
默數完畢的人越來越多。
三分鐘過去了。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五分鐘過去了。
彆說“砰”了,台上連聲蛐蛐叫都沒有。
觀眾們:“……”
人呢?!!
*
南風一回到後台,立刻急匆匆地按照隊友的吩咐將魔術師搬上手推車,旁邊還放上了另外幾樣道具充數,那把掉了就很可疑的隨身匕首也沒忘記,最後蓋上一層扯來的布以作遮擋。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衝向了從之前就一直很在意的那張書桌。
南風思慮再三,還是拿起來翻了幾頁,臉色就在察看裡麵內容時越來越凝重,最後乾脆抓著它和周圍的羊皮紙一起也塞到了灰布底下。
他推著車往外走,大概是因為冬青在台上的介紹真起了作用,路上碰到了一兩個疑似是合作的工作人員的看見他也不過問——可能也沒想到真有人膽子這麼大——居然暢通無阻地離開了廣場,順利地向小樹林走去。
南風按捺著狂跳的心臟,他們選的位置還是偏的,等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影,他才有點緊張地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那個……”他說,“是我。”
“彆說廢話。”
南風:“……”
好凶啊!!
“我們在廣場進行魔術表演的帳篷裡發現了《不可名狀的教團》,”他有苦說不出,老老實實按對方要求總結道,“是重新包裝過的德語版影印本,看頁碼有不少殘缺,沒有時間檢查,我就先帶出來了。”
“也控製住了它的主人……嗯,是邪|教徒的可能性很高。”
電話那邊又說了些什麼,南風回答:“對,不止我一個……”
他想了想,斬釘截鐵地說:“但我覺得她是個好人。”
電話那頭:“……”
“你覺得?”對方嘲諷地反問一聲,“你們才認識兩天吧?”
南風:“可是——”
“行了,用不著解釋,你自己注意。繼續控製住他,還有,儘快把書交給我。”
“啊、哦哦,”南風抬頭看到有個身影走近,“有人來了,我回去再說。”
他越看那身影越眼熟,再一看可不就是重新換掉了那身古裡古怪演出服的隊友,哪怕對對方能有辦法脫身是有點底的,還是忍不住震驚,“你是怎麼混出來的?!”
祝槐聳聳肩,“他們注意力都在台上,就那麼混出來的啊。”
“我還以為你配合是看出來了,”她也沉默了,“……原來沒有嗎?”
南風:“……”
他慚愧。
他默默做了個“您請”的手勢。
“你去打探湯尼行蹤的時候,”祝槐清清喉嚨,剛才那一出實在太費嗓子了,“我觀察了一下附近,那座舞台看高度肯定有機關。”
“然後就是剛進去,我當然不會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做,後台帳篷內東北角方位有扇小門,看位置和舞台是一致的。有了這兩點再往回推,你又說他表演的都是中小型魔術,那逃遁術也是有可能的。”
“我挨個檢查了所有道具,”有的她也不認識,於是KP看她骰知識都看得快掉SAN了,最後硬是摁著說技能進了CD,“發現果然有這類,剩下的就是確認是不是真的有機關了。”
“你看我走的那一圈其實就是在找活板門的位置,確實很隱蔽,所以還用到了偵查和聆聽。”她說,“當時說另一個手勢也是為了以防找不到的情況,到時候再想彆的辦法。”
“穩住觀眾,然後趁機脫身……這麼說出來好像是有點托大。”
還是那句話,大不了是“King”丟臉。
看來她25的幸運沒有掉鏈子,保住了魔術師的英名——雖然是以鴿了觀眾為代價。
南風聽傻了。
——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那,”他看看布底下還暈著的那位,“咱們現在是……?”
他應該……不是上了條賊船吧?
祝槐:“哦。”
她審視了一下自己,覺得很有犯罪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的潛質。
“逼其他人……不是,拉其他人一起下水,”祝槐誌在必得地說,“把綁架事業做大做強。”
南風:“……”
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