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亡靈舞(八)(2 / 2)

“我留我留,”他不耐煩道,“反正我對開幕式也沒什麼興趣。”

“謝謝你傑弗裡,感恩你傑弗裡。”祝槐馬上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們都會銘記你的付出,還有讓我們的友誼萬古長青的這一天——”

她一通誇讚誇得傑弗裡暈暈乎乎,等到手被鬆開對方也轉向了魔術師才咂摸出不對來——等一下,他們哪來的什麼友誼?

一起當綁架犯和幫凶的友誼嗎?!

“先說好,既然答應了你,我就會儘力去完成。”祝槐說,“但是,我們都知道現在雙方還沒有建立起信任關係,如果你要在我們不在的情況下對他做什麼,或者在他身上動什麼手腳——”

她微笑,“你懂的。”

魔術師:“………………”

他被迫鍛煉過度的肺部和小腹又開始酸痛了。

不,他不想懂。

傑弗裡沉默了。

——不管了,這就是友誼!

“再彆說了,還我報複他,我這都成什麼樣了。”魔術師的眼睛賊溜溜地轉了一圈,按下那些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就被識破的心思,“我去躺——”

彆人還沒來得及搭把手,他自己就一生要強地掙著要起來,結果聲音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所有人:“……”

他們都聽到了清脆的“嘎巴”一聲。

這下是真不需要再擔心什麼了,把自顧自閃了腰的天生諧星就近扶上沙發安頓好,祝槐在藥店門口等了會兒,等到再上樓送了趟藥的南風回來,倆人一起打車回了酒店。

他們的關係還沒好到專程打電話去問另外兩人,路上也沒見著卡洛琳和刀疤的影子,祝槐和南風也就乾脆在走廊房門前道彆,分頭各準備各的去了。

奇怪的是南風還沒她快,祝槐靠在前台旁邊百無聊賴地等了會兒,同齡人沒等到,先等到了卡洛琳。

卡洛琳換上了一襲裙擺過了膝蓋的長裙,隻是還是灰黑色調,見她就微笑著打招呼,“你們回來了?”

“剛回來一會兒,”祝槐自然也很友好,“你們呢?”

“休息了得有幾個小時了。”卡洛琳無奈,“也不知道‘刀疤’他昨晚做什麼去了那麼累。”

“是外出了嗎?”

祝槐好奇地問,“我聽說是夫人你幫他澄清的誤會。”

“那我可不好斷言,隻能說我們確實是在外麵碰見的。”卡洛琳說,“順便一提,司機已經回來了,等會他們下來可以一起坐車去廣場那邊。”

“對了,”她問,“明天要一起嗎?”

祝槐:“明天?”

“狂歡日。”卡洛琳解釋道,帶著有些不言自明的笑容,往溫泉標牌那邊抬了抬頭,“你知道的,有時候還是女性同行方便一點。”

“看情況吧,我還沒想好明天的具體打算呢,能一起當然好。”祝槐沒有直接答應她,“再說了,出了人命這種事,我也有點……”

“斯圖爾特夫人真的還有玩樂的心情嗎?”她問。

“與其說有心情去玩樂,”卡洛琳淡淡道,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隻是看淡了生死吧。”

“錢也花了,雖然說會退款,但畢竟來了這麼一趟,不體會下也有點可惜。”

兩人交談間已經走到了一旁免得擋到路人,電梯那邊傳來“叮”的一聲,她看向走出來的兩名男性,“你們這麼巧也碰上了?那直接出發吧。”

和專程回來換了衣服的南風不同,刀疤還是早上那身——雖然本來也挺板正——臉上倒看不出什麼疲色,一舉一動都很是有點精氣神。然而他依舊不是南風擅於相處的類型,倆人在電梯轎廂裡估計沒說幾句話,後者尬笑著也向卡洛琳點點頭,就趕緊逃命似的往祝槐這邊走過來,這才從她口中聽說可以直接搭旅行社的麵包車去。

一行人還是按之前的座位上了車,隻不過這次副駕駛上少了原先坐在那裡的人。

胡子拉碴的司機臉上看不出悲喜,對他們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悶聲不吭地抽著煙,等人都坐好後就發動了車。

開幕場地當然是在廣場,司機給每個人留了電話,等他們都下去就驅車走了。到了這裡也沒有非得再一起的必要,祝槐大大方方地跟隊友打了個招呼,隨便找了個座位先坐下了。

遊客和居民們都開始陸續進場,廣場四周早就安排好了供人休息的零散座椅和長桌,中間是預留出來待會兒用作露天舞池的寬闊場地,再前方是之前搭好的舞台,不用說,是要進行表演的。

祝槐注意到那一排帳篷——包括魔術師的——都拆掉了。

如果就這麼告訴魔術師,他肯定會氣炸掉的吧。

心裡這麼想著,祝槐卻沒有任何要行動的意思,她坐下的時候就已經離開場還剩十來分鐘。她拍了兩張照片給養父母發過去又摸了會兒手機,就看著數字一點點地臨近。

七點整,亡靈節準時拉開了序幕。

天色黑了,懸掛在頭頂的小掛燈一盞盞依次亮起。有的是骨頭形狀,有的又是幽靈的,瞧著倒是個頂個的可愛。

絢爛的煙花在上空炸開,最明亮的那束光集中在了舞台中央,打扮得詭異中透出幾分美感的歌舞演員們一擁而上入了場。

耳邊是悠揚的音樂,服務生將一道道自助菜肴源源不斷地遞送上桌供人們享用。堆成小山高的奶油凍顫顫巍巍,切好的烤牛肉和羔羊排灑滿了香料,最遠的一張桌上還擺了各式各樣的小蛋糕。

劃重點,免費的。

遊客太多,要不是偶爾還能看見熟悉的身影,她都以為隊友已經開溜了。

祝槐始終動也沒動,興致缺缺地待在原地。

直到有人坐在了桌邊另一側的座位上。

“我還以為這時候合格的警察該在加班。”祝槐說。

“或許你說的是本地警察。”

塞繆爾若無其事地用手背支著下巴,“而不是被勒令不要插手分外之事的外鄉人。”

入夜的廣場上仍殘留著幾分暑氣,脫下的風衣外套被搭在他自己的胳膊上,裡麵是件稍顯單薄的白襯衣。

不過——警察嘛。

祝槐相信對方至少比自己能打。

“你自己的案子呢?”她問。

“那麼多年前的案子能找到幾條新的證言就不錯了。”說到工作,青年也不由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又上哪裡去找當事人,所以乾脆放鬆一下好了。”

祝槐懶懶看他。

“洛佩茲先生當什麼都好,”她似笑非笑道,“就是不適合當個警探。”

對方也不急,“比不上貝奈特小姐唯獨不像個一路順風順水的學生。”

祝槐抬眼。

從履曆看,阿維絲·貝奈特的前半生的確是順風順水。

台上的演員們男女結對從舞台邊沿的緩坡步入舞池,領起了這場露天舞會的第一支舞。周圍已經有人在邀請同行女伴或是其他女性,反倒襯得他們這兒惹眼了點。

她正這麼想著,就聽塞繆爾開了口:“我能有幸邀請貝奈特小姐跳一曲嗎?”

祝槐看了他兩秒。

她笑起來。

“好啊。”

警探其人是有一點儀式感在的。

他稍一挑眉,將外套留在椅子上,率先起來欠身行了一禮,這才向她伸出了手。

祝槐禮貌性地將自己的指尖放在他的掌心,看它隨著她起身被對方微笑著牽至唇邊。

這在旁人眼中理應是一個標準無比的吻手禮,卻隻有兩人知道那蜻蜓點水般的吻並未落到實處,而是落在了塞繆爾自己的虎口,於是這點禮儀隻剩下那層可憐的象征意義。

他們站起來時已經晚了,第一支舞曲進入了後半,幾個動作耗掉了最後幾個節拍。

曲畢就是短暫的休整時間,有的人已經退到場邊打算稍作歇息,更多的還在原地談笑著等待著下一曲的開始。

“我不太會,”祝槐眨眨眼,“警探多擔待了。”

要是踩到了可怪不著她。

塞繆爾失笑,“至少說聲‘請’吧。”

“想必警探不是在意這點小節的人,”她挑眉,“還是說我看錯眼了?”

小提琴的碎弓震起水波,掀開了覆於多瑙河上那層朦朧麵紗。圓號不甘示弱地吹響,正式宣告了圓舞曲的開篇。

塞繆爾帶出一步,他們轉了兩圈,又偏偏挑了個不近不遠的位置。

說遠吧,隨時都能滑入人群,說近吧,在樂曲的遮蓋下,彆人說話是決計聽不到的。

“這個問題我回答什麼可都落不著好。”

年輕的警探說:“貝奈特小姐對我的印象怎麼這麼差?”

“這不應該問洛佩茲先生自己嗎,”祝槐不軟不硬地拋回去,“難道那句話當真沒有帶到警探先生的耳朵裡?”

“如果你說的是那晚……”塞繆爾略一思索,“很遺憾,看樣子他們不太願意看到客人在酒吧裡發生任何爭執。”

祝槐噙著笑跟著他右旋,運步時一個不留神,鞋跟直接落上了身邊人的腳背。

“啊,抱歉。”她滿懷驚訝道。

塞繆爾:“……”

認真的嗎!!!

所幸她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這點疼還不算什麼——就是一低頭時那半塊鞋印實在太明顯了點。

“……不,”他維持住臉上岌岌可危的微笑,“沒事。”

祝槐瞧著對方神情,臉上那點微不足道的歉意來得快走得也快,隻是又配合著退開一步,滑進了下一個節拍。

隨性而起的露天舞會,又是以輕鬆聞名的華爾茲,大家的舞姿或許不那麼標準,但不會有誰比這周圍的空氣更隱隱地暗潮湧動了。

“原因不是很簡單嗎,”她說,“我不喜歡太假的人。”

塞繆爾“哦”了一聲,微微上揚的尾音譏諷又促狹,“那貝奈特小姐到底是討厭我,還是討厭自己呢?”

“那當然是更討厭彆人試探我。”祝槐無聲地笑笑,“警探先生有話直說,我不覺得你真會在這場舞會上浪費太多時間。”

“我果然不喜歡和貝奈特小姐這種聰明人打交道。”

與話語相反,他的手還扶在她肩胛後,她的則是輕輕搭著對方的肩膀,連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另一隻手都隻是虛握。最直接最毫無保留的接觸竟然是自始至終相對的視線,話說到這一步,祝槐終於從那褪下的溫柔裡看出點不加掩飾的探究來。

“所以速戰速決吧,”他說,“貝奈特小姐怎麼看艾倫·阿狄森這個人?”

祝槐差點就想皮一下。

她咳了聲,咽下那句“用眼睛看”,嚴肅認真地給不在場的南風發了張卡,“他是個好人。”

塞繆爾:“?”

“就沒有任何一點不對勁?”他忍不住問。

“沒有啊。”祝槐毫不猶豫道,“警探該不會要暗示我說他和凶殺案有關吧?”

塞繆爾打量著她的表情,眼神微妙了一瞬,不過隻是稍縱即逝。

“不一定是你想象的那樣。”

他終於說:“如果貝奈特小姐保證不告訴彆人,我可以再透露一點細節。”

“我保證。”祝槐馬上說。

塞繆爾:“……???”

誠意呢?!

“這根本不是需要猶豫的事吧,”祝槐義正辭嚴,“既然警探相信我,我就要對得起這份信任才行。”

……算了。

“艾倫·阿狄森當晚的行蹤存在疑點,”舞曲越發熱烈激昂,他們的舞步卻因著談話的內容放慢了不少,塞繆爾垂眸道,“警方調取了監控,在你們兩個碰麵前,他單獨出來過一趟,和佩特的死亡時間很接近。”

“但這不能解釋我在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衣服都很乾淨。”

祝槐冷靜地問:“洛佩茲先生真的隻因為這個盯上他嗎?”

塞繆爾淺淡的笑裡這次多了點讚許。

“其實還有我負責的那樁案子,”他說,“二十年前的一家四口滅門案。”

祝槐眉心一跳。

“難道你是說……”她作出一副努力回憶的樣子,“海登?”

話音未落,祝槐看著麵露訝異之色的金發青年補充道:“我們出警察局的時候聽到居民議論了。”

“原來是這樣。”塞繆爾無奈地搖搖頭,“沒錯,但實際上……”

他道:“文件裡隻有三具屍體的屍檢記錄。”

“等等,”祝槐難以置信地重複,“三具?”

她震驚才怪。

祝槐腹誹。

要真是四具就麻煩大了。

塞繆爾點了頭,“缺失的是那家最小的孩子。”

“雖然報告聲稱全家身亡,但唯獨少了那個孩子的全部資料。奇怪的是,就連鄰居的證詞也說不清他或她的具體情況。”

祝槐“誒”了聲,“連性彆都不知道?”

“性彆、年齡一概不清楚。”警探說,“我推測可能在一到三歲。”

“就因為這一點信息,”祝槐問,“要懷疑阿狄森和那起案子也有關係?”

“其實應該是我多想。”

塞繆爾直言不諱:“不過我想拜托貝奈特小姐幫忙留意一下,如果阿狄森有什麼不正常的行蹤,麻煩及時告訴我。”

舞曲已經進入了尾聲。

大小提琴與圓號奏出的調子與長笛的優美音色相和,祝槐看到兩人討論的話題目標正因為對麵女孩的主動邀約被果汁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們仍與周圍的那些舞伴們彆無二致,在陡然高昂起來的弦樂裡踩下了最後一個長音。

交握的雙手自然而然鬆開,兩人幾乎是同時後退了一步。

“沒問題。”

祝槐這才挑眉道:“還是名片上的聯係方式?”

“嗯,這個就能最快聯係到我。”

那溫柔的笑容又回到了塞繆爾臉上,“現在這麼說可能不太合適,但還是祝貝奈特小姐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你之前說的沒錯,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他說,“得先走了。”

“那也預祝警探先生順利,”祝槐笑了笑,“正好我有點渴了。”

慶典上的飲料也是專桌供應的,她隨手接了杯果汁,拿根吸管的功夫已經瞥不見消失在人群裡的身影了。

其他人倒是好找,南風似乎挺受當地女孩子的歡迎,跟他相反的就是一如既往孤家寡人杵在那的刀疤。

卡洛琳也接受了一名男性的邀請,可惜離得太遠看不清更多的了。祝槐收回目光,就瞧見有個跟她年齡相仿的男孩在同伴攛掇下有點扭捏地走過來。

祝槐:“……”

那個,其實無視她也是完全可以的。

“呃,能不能請你——”

“抱歉。”祝槐語氣歉疚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經有約了。”

男孩滿臉的難掩失望,走回朋友旁邊時還被他們嘲笑地用胳膊肘撞了兩下。祝槐是毫無憐憫之心的,她坐在原地喝了會兒果汁,又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兩個人,才站起身走走停停,最後將空掉的杯子放在回收餐具的那張桌上,直接轉身離開了廣場。

她可沒撒謊。

回到酒店的大廳裡,祝槐無辜地想。

——和前台說好的當然也算有約。

“你好,”她半趴在櫃台上,笑著抬手打了個招呼,“我想取一下之前寄存在這裡的東西。”

酒店提供免費寄存服務,她臨走前才趁著其他隊友不在放了袋子又說很快會回來取,前台放得就也不遠。幾分鐘後,對比了號碼牌的前台小姐就微笑著遞來了那個不小的紙袋。

祝槐打開袋口,確認是自己的衣服和運動鞋,將小費壓在牌子下一起還回去,接著就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大門。

她要減少在酒店逗留的時間,好不撞上其他人——儘量減少出現在監控裡的可能性也是原因之一——所以肯定不能再專門坐電梯上一趟樓回房間。

舞會上露麵還是得露的,至少要給彆人一個她去過了的印象,人又那麼多,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她也正常。

今天是熱熱鬨鬨的開幕慶典,泉城的大半居民都集中在了廣場,這樣就可以渾水摸魚去點彆的地方了。

祝槐在回來的時候就注意到路邊有好幾家店還開著。她直接借用了服裝店的試衣間,唯一一名留守的店員正玩著手機,聽到她進門以後也是頭也不抬地說了聲“歡迎光臨”。

……倒是挺方便她的。

祝槐迅速閃進試衣間,她要做的不止是換上更好行動的休閒衣物,還得多穿兩件墊高鞋底盤起頭發戴上帽子之類的偽裝一下身形和特征。畢竟在警局留過證,總不能讓彆人隨便瞧出是她。

重新收好之前沒法帶的的電擊器和匕首,她隨手扯了件掛在店裡的衣服去櫃台。店員全程心不在焉地結了賬,祝槐懷疑他還在惦記手邊打到一半的遊戲。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是《植物大戰僵屍》。

祝槐:“……”

謝邀,很應景。

她甚至十分貼心地幫上班摸魚的打工人帶上了門。

這裡離居民區已經不遠了,祝槐回憶著主婦們指過的方向一路往前走。她的方位感不錯,將紙袋藏進路邊草叢後,很輕鬆地就找到了那棟房子。

畢竟真的很好辨彆。

海登家的故居是一幢獨棟小二樓,周圍居然還拉著警戒線,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有沒有真的在起作用。

祝槐駐足在原地。

房頂在經年的風吹雨打下有些破損了,邊上有棵歪脖樹。窗戶上掛著厚厚的蜘蛛網,根本看不清裡麵的任何景象。

總之,不管是周遭還是她耳邊,都非常安靜。

“……話說,”祝槐白站了半天,微妙地問,“這裡難道不該來個播片回憶殺嗎?”

KP:“……”

你真當打遊戲呢!

【沒有,下一個!】

祝槐“切”了聲,彎腰撥開那道應該是重掛上去不久的警戒線。她踏上台階走到前門,戴好手套才去摸了把手。

居然沒有鎖。

雖說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但她還以為命案現場會保留得稍微上心點?

祝槐心思百轉,到底是擰下門把,並在走進去的同時將迷你手電筒的光調到了最弱的一檔。

撲麵而來就是木頭年久失修的腐朽味,屋內的空氣很悶。門窗都緊緊關著,不過二十年下來,積的灰塵也足夠可觀了。

然而最近案子被翻出來,應該又迎來了一波搜證,走廊的地板上有著大小各異的長串腳印。祝槐打著手電蹲下觀察了半天,遺憾地發現辨彆不了它們各自究竟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她再往前走,就在拐角前看到一大塊用白線勾出來的人形區域。

看身量,應該是個成年男子。

【意識到這可能是你父親死去的地方,進行意誌檢定。】

KP居心不良地趁虛而入。

【成功豁免,失敗隨機下降一到三點SAN值。】

[阿維絲(祝槐)]的意誌檢定,27/50,成功。

KP:“………………”

蒼天啊,大地啊,怎麼會有這麼冷漠的人!

“大概更在乎養父母,”祝槐淡定地幫自己找補,“再說這個已經是意料之中了。”

不過——

她的視線挪向一旁。

牆麵還殘留著已經滲入其中的陳年黑色血跡,當初應該濺了有一米多高。地板上不太明顯了,但一點點去檢查泡進木頭的那些痕跡還是能看出大致範圍的,出血量相當大。

在警局時,塞繆爾說凶手是一刀斃命。

如果他告訴他們的是真的,那就是死後再……

海登先生死在了客廳前,祝槐站起身往裡走去,過去了這麼久,家具上不是灰就是蜘蛛網,還有不少被蟲蛀過的地方,可依然能依稀看出裝潢的溫馨感。

沙發圍成一圈,不遠處就是壁爐,正對麵是當年還時興的台式電視機。茶幾上擺著兩三個小擺件,她拿起來看了看,居然是造型很可愛的兒童玩具。

拂去收納櫃櫃麵的灰塵,上麵放過的東西已經取走了,但還留有一點發白的痕跡,瞧形狀可能是幾個立式相框。

祝槐視線忽地一頓。

走廊是木地板,客廳鋪的卻是瓷磚,她在看的就是緊挨立櫃邊上的那塊。它周圍有很明顯被撬動過的痕跡,她四下找了找,隨便抽了根細木棍一挑,還真給它頂了起來。

她趁著這縫隙托起那塊磚挪開,看到底下四四方方的一塊。

這似乎是個鑲嵌在裡頭的石盒,祝槐也說不得準,她沿著摸了一圈,隻能確定這是個蓋子,以及再往下應該有東西,取是無論如何取不出來的。

但也不是毫無辦法,她看著蓋子中央的菱形凹槽就很眼熟。

祝槐思考了一下,還是取出隨身攜帶的那條項鏈,將吊墜按進凹槽裡,果然分毫不差。

然而下一秒,吊墜便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

她飛快地鬆開了手,眼看著裂縫轉眼就由吊墜擴散至整個石蓋,最終一起從正中裂成了兩半。

祝槐:“……”

她還懷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結果提起項鏈的同時,已經碎了的吊墜就直接掉下來,砸在石麵上徹底化為了齏粉。

救是絕對救不回來了。

……嗚嗚嗚她今晚的SAN值。

事已至此各安天命,祝槐艱難地借用那根木棍拿開裂了的蓋子,看到裡麵是個有點粗糙的小包裹。

看自然是不會在這裡看的了,她把東西收進懷裡,正準備起身,就一瞬間停住了動作。

異樣寂靜的夜裡,但凡有一丁點響動就格外引人注意。

她清楚地聽到了把手被按動的聲音,儘可能安靜地站起來,滅掉手電筒,摸著黑一點點挪到了牆邊。

光源隻剩下窗外的月光,模模糊糊的大片黑暗裡,祝槐瞧見了那果真擰動了的單條式門把。

把手回複原位的同時,門也向前傾開了一條縫,然後……就是緩慢映進來的黑影。

有誰悄無聲息地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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