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約定之地(五)(2 / 2)

他們七手八腳地將秘書拖進房間,時間所迫,疑似邪|教徒的同夥自然也沒有什麼好待遇,一杯涼水潑上去,才昏過去的可憐男人一個激靈又醒了。

“你們——”他警覺地看著幾人,“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不重要,”路婉婉說,“你在幫愛德華·瓊斯做什麼事?”

四個人將他圍在正中,想跑又跑不掉,秘書環視了一圈,漸漸也浮現出一點了然的神色,“想從我這裡打探到瓊斯先生的事,還是做夢比較快。”

他嘴角的冷笑在聽到不遠處的聲響後消失了。

祝槐斜倚在沙發上,一手櫃子翻出來的水果刀,一手剛跟人形自走軍火庫借來的便攜磨刀石,磨得一聲比一聲響。

“……我,他讓我幫他買書。”

秘書說:“我保證我真的隻做了這個!”

祝槐看他一眼,從旁邊拿了瓶水把刀衝乾淨,又從桌上果盤裡摸起個新鮮蘋果切了一塊下來。

“看我乾嘛,”她說,“切塊蘋果吃。”

秘書:“……”

秘書:“???”

“第二個問題,”威爾說,“休謨家知道這事嗎?”

秘書眼珠轉了轉,眼看又要負隅頑抗,偵探走過去接過祝槐手裡的刀,反手就把刀尖釘進了桌麵裡。

“她切的是蘋果,”他說,“我不一定。”

[威爾]進行恐嚇檢定,61/70,成功。

KP:“……”

你們可做個人吧!

“不知道,他們不知道,”秘書嚇得不輕,慌慌張張地招認道,“這肯定是背著他們的啊!”

路婉婉:“那……休謨家的大小姐這時候可能會在哪裡?”

“美容中心,”秘書說,“或者露台……昨天瓊斯先生是去那裡找她的。”

“箱子。”祝槐說。

“乘客登船時他們往船艙裡運的箱子,”她問,“裡麵裝的是什麼?”

“瓊斯先生也不是任何事都告訴我的!”秘書馬上道,“我就辦了登記手續,它放在二號貨倉!”

“彆的我真的也不知道了!”

他強調,“我知道的就這些,我我我交代點彆的吧——黑賬行不?”

所有人:“……”

“行,”祝槐說,“你可以繼續暈著了。”

秘書:“……?”

威爾就站在他後頭,手起手落,男人悶哼一聲,又被打昏了。

但凡是上了潘多拉號,都可以在這上麵找到自己心儀的享受之所,連包下這艘船的主人也不例外——明天就要步入婚禮的桑德拉·休謨剛剛做完一套武裝到眼睫毛的護理,正麵帶微笑地接受著一眾貴婦女眷的吹捧。

美容沙龍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休謨小姐——是休謨小姐吧,”女孩上氣不接下氣地探頭進來看了一圈,瞧見她就連忙問道,“瓊斯先生可能出了點事,能先跟我來一下嗎?”

還怕她不信似的,掏出了一本證件,“已經送去醫務室了,您可能不認識我,但這是我的執照,我想應該——”

“不,我這就過去,”桑德拉直接打斷了她,“是在醫務室對吧?”

路婉婉:“……”

這也太順利了吧??

她的茫然在桑德拉步履飛快地走來和看到對方臉上的如釋重負的同時消失了——敢情這位大小姐好像已經在那邊聽得非常不耐煩了。

但準新娘顯然也是很焦急的,還走在路上就向她問道:“他出什麼事了?”

等在門口的保鏢在她出來後就跟上了,路婉婉正支吾著,旁邊就有一道聲音橫插進來。

“什麼也沒有。”祝槐就等在美容沙龍的不遠處,羅曼和威爾也都靠在牆邊,“是我們有事想找您。”

“……”一片擔心落了空,桑德拉柳眉微豎,“你們是?”

“私家偵探。”威爾說,“請問您知道莎倫·伯克利嗎?”

桑德拉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

“知道。”她說。

“如果你們是為這個來找我,那就沒必要再談了。”桑德拉說,“愛德華從一開始追求我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了,我也不介意彼此有沒有幾個前任這種小問題。”

祝槐:“那您介意他的錢包裡還留著前任的照片嗎?”

桑德拉:“……什麼?”

“看來您對自己的未來伴侶還是過於信任了——這個。”她遞出那張幾寸大小的合照,“是在瓊斯先生那邊找到的,您不用問我怎麼弄到手的,我相信以您這樣的地位和經營手腕,也不會忌憚事辦成是用了什麼樣的手段。”

休謨家的大小姐瞧她一眼,不作聲地接過了她手裡的照片,側麵證明了這話並不算作偽。

她的指尖在看清照片上兩人的親密時捏緊了,又注意到了什麼而翻了過來——另外三人也是才看到背麵還寫了一串字母。

——La terra promesa。

羅曼:“……這啥?”

“意大利語,”威爾說,“意思是‘約定之地’。”

路婉婉恍然地看看祝槐,“怪不得你昨天說——”

桑德拉:“說什麼?”

“不,沒什麼。”祝槐說,“您應該認得出瓊斯先生的筆跡吧。”

桑德拉難掩煩躁地冷哼了一聲。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她繼續道,“事實上,我們調查這些,本身也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考慮——我們見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景象,不可思議到用說的恐怕無法讓您相信。”

“眼見為實。”

祝槐說:“我們現在在懷疑瓊斯先生帶上船艙的東西可能有問題,連他的秘書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這也許要動用到您的權限,可以去一趟二號貨倉嗎?”

“啊對了,鑒於可能會驚動到瓊斯先生那邊,其實我們把他的秘書打暈了,就在正下方的休息室,能麻煩您出手控製一下嗎?”

桑德拉:“……”

她擺擺手,身旁跟著的其中一個保鏢就跑去辦了。

婚禮當頭鬨出這檔子事,她肉眼可見的低氣壓,高跟鞋鞋跟響亮地敲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走得比他們和保鏢還快。

登上電梯時,祝槐問:“瓊斯先生跟您說過那場海難嗎?”

桑德拉:“嗯。”

“我也知道莎倫·伯克利是死在那場海難的。”她說,“愛德華自己在島上生存了幾天幾夜,最後才得到了一艘碰巧經過的漁船的救助。”

路婉婉:“……啊這。”

他們同時想起了那張剪報。

“你們看到新聞了。”桑德拉肯定地說,“我也問過他是怎麼活下來的,他說……在他以為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有條人魚給他送來了水和一些能吃的東西,這樣才撐到了最後。”

“我當時覺得可能是‘第三人’現象。”她平靜道。

第三人現象——人在遭遇生死危機時,大腦會自發出現一種應對機製,借由幻想出一個虛擬的同伴、不存在的第三人來幫助自己,直到解決這困境。

威爾:“人魚……”

還是魚人?

電梯門打開了。

雖然現在是白天,下層貨艙在無人通行時燈光依舊昏暗,他們、桑德拉還有她帶的幾個保鏢走出電梯轎廂,數著門上掛著的標牌,一路到了二號貨倉門前。

和彆的貨倉不同,這裡多了兩個船員守在門旁,祝槐注意到有一個的發頂已經有些稀疏了。

“桑德拉小姐?”船員見到他們就是一愣,“您怎麼突然來了,難道是要——”

桑德拉:“我不能看裡麵的東西嗎?”

“不,當然不是。”對方遲疑道,“但是這是愛德華先生吩咐的,我們得去請示一下……”

“動手。”桑德拉說。

她身後的保鏢在這一聲令下直接出手打昏了出聲的守衛,而旁邊的另一個船員見勢不妙居然拔腿就要往反方向跑——但人多勢眾總是動作快些,羅曼反應迅速地拽了他一把,這片刻功夫就為保鏢爭取了時間,他立馬也跟同夥一樣一頭栽倒在地了。

解決掉守衛,再從他們身上摸出鑰匙,保鏢打開鎖頭後一左一右地推開貨倉大門——手電筒的打光之下,黑漆漆的內部空間就現於他們眼前。

他們見過的那個“箱子”擺在正中,整個貨倉再彆無他物,布仍然罩在上麵,但在那之下,還接了幾根輸入輸出的水管。

耳邊回蕩著潺潺的水流聲。

“你們說……”路婉婉不安地說,“裡麵會是什麼?”

“不知道,”祝槐說,連她也沒辦法確定,“總之肯定和儀式有關。”

“但愛德華的那些話……”

路婉婉越想越心驚,“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保鏢已經在桑德拉的指示下率先上前,一把扯下了罩在上麵的布。

霎時間,貨倉內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隱隱發綠,女人的長發如枯槁的水草般飄搖。

她額角有一處青紫到發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樣扭曲的、被啃咬過似的針腳,兩條胳膊也長短不一,簡直像是從不同的人身上搜羅了部件拚接上去。

皮膚也泛著不正常的白,如果說上麵還勉強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條似乎被強行連起來的深青色魚尾。

密密麻麻的魚鱗有些翹起有些乾脆脫落了,暴露出的傷口在長久的浸泡下開始腐爛化膿,將周圍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惡心的黃褐色。

而他們都見過那張臉。

形如人魚又形如僵屍的莎倫·伯克利靜靜漂浮在水裡,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動,似乎在無聲地呢喃著什麼。

跟隨著手電筒的照射——

她布滿血絲的眼珠極其輕微地轉動了一下,緊緊盯住了玻璃外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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