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起的瞬間, 驟然從淺眠中驚醒的瑞安條件反射地一把握住了槍柄。
他習慣性地和衣而臥,手|槍就放在枕邊,隨時都是滿匣子彈隻待關栓上膛的狀態。哪怕還不知道槍口應該對準何處, 餘光也已經瞥見了窗外的影子。
“嘩啦——”
隨著玻璃被打碎的巨大聲響,怪影陡然破窗而入。
巨大的硬質翅膀在空中抖動出作嘔的嗡嗡響聲,多節的四肢趴伏在落滿玻璃碎屑的地麵, 卻因為覆著的那層厚厚的硬殼狀皮膚而沒有傷到分毫。
哪怕外形乍一眼像人——不如說曾經像過人, 它們卻沒有鼻子和嘴巴, 由無數小眼組成的複眼閃爍著無定型的異光。
這詭異熒光同樣流轉在那昆蟲般的外骨骼上, 製造出了一種褻瀆又令人憎惡的濕膩感。喙裡那吮吸的長舌向外吐著散發出惡臭的液體, 似乎還在伺機而動,直接用這舌頭去甩打自己的敵人。
那些腐蝕性酸液潑灑在地麵, 被淋到的大的小的玻璃碎片完全熔化了——還不僅如此, 酸液泡沫的侵蝕仍在繼續, 在地毯和地麵上留下了程度不一的焦黑凹痕。
【初次目擊夏蓋蟲族的雜交實驗產物——混血夏蓋, 進行意誌檢定,成功豁免,失敗隨機下降一到八點SAN值。】
另一邊, 麵對著同樣景象的祝槐, 也在這時聽到了KP的通知。
說實話,她覺得自己說不定都可以不用過意誌直接扣SAN了。
……這玩意兒實在是太惡心了!
偏偏檢定在這時意外地堅|挺——大概也許可能算件好事。
[卡蓮(祝槐)]進行意誌檢定,17/65,困難成功。
【那麼按照敏捷高低,恭喜你拿到了先攻權,請吧。】
正合她意。
[卡蓮(祝槐)]進行手|槍檢定, 42/80, 成功。
都不消她在這危急關頭費心瞄準, 身體記憶已經帶動著她挪動了槍口——旋轉著飛出的子彈重重擊發在最近那隻混血夏蓋的腦袋下方,震得它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或許是那外骨骼成為了某種護甲,混血夏蓋很明顯地瘸了半邊,但也沒能造成太大的傷害。
——不夠。
[混血夏蓋A]進行鉤爪檢定,4/35,大成功!
KP:“……”
【哇。】
祝槐:“……”
這多少沾點離譜!
被槍擊激怒的混血夏蓋昂起它那幾乎和人一樣大的軀體,兩隻揮舞著的前爪直接從她胳膊上撕下一塊肉來,鮮血頓時染紅了她整片衣袖。
祝槐倒抽了口冷氣,這個大成功直接打掉了她四點HP,雖然還不至於危及生命——但毀的是右臂。
【很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逃跑就進行敏捷對抗,要是繼續開槍,既然傷到了慣用手,你的命中率會——】
祝槐毫不猶豫地把槍換到了左手。
“要是局限於一隻慣用手,”她說,“我早活不到今天了。”
她的角色卡,這種細節設定跟著本人走也很合理。
KP:切。
“還有,”她想起來,“我應該也可以連開吧?”
【不是不可以,但我建議你考慮清楚,鑒於後坐力會影響精準度,要在正常射擊的基礎上進行懲罰骰,上限是兩槍。也就是在相應連開一槍或兩槍的情況下會多拋一次或兩次十位數的骰子,取幾次裡的最高值來判定過了與否。】
【以及如果遇到大失敗——】
[混血夏蓋B]進行吐口水檢定,90/50,失敗。
一團濺射歪了的酸液直接潑上了床,床單被套在它的作用下飛速腐化,祝槐忍不住又嫌惡地皺緊了眉——這次歪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不管了。
[卡蓮(祝槐)]進行手|槍檢定,42/80,成功。
她毫不遲疑地接著開出了第二槍,象征著個位數的骰子在旋轉一次後就停止了,朝上的那一麵是“6”。
而另一顆代表十位數的寫著0到9的十麵骰在一次落地後顯示為“2”,又緊接著再次拋起——最終停在了0的那一麵。
[卡蓮(祝槐)]進行手|槍檢定,正常出目——26,懲罰骰——0,26/80,困難成功。
第三槍。
[卡蓮(祝槐)]進行手|槍檢定,正常出目——57,懲罰骰——2、6,67/80,成功。
三槍中的兩槍又分彆將兩隻混血夏蓋擊退了幾步,剩下那一發困難成功的子彈更是直接瞄向了那奇特的複眼。眼部中槍的混血夏蓋慘叫一聲——但更像是嗡鳴。
它們緊接著連連後退,一頭轉向了被撞破的窗戶,似乎發現眼前是塊並不好啃的硬骨頭,而選擇了先行撤離。
祝槐盯著窗外幾秒,確認它們這是真的離開了——她還看到隔壁也飛出了一隻,這才緩了兩下,直接朝外走去。
這座酒店不能再待了。
她同時也聽到了急促的拍門聲,一開門正看到了路婉婉焦急的臉,而後者的神情在看清她的傷勢後就一下變成了驚悚。
路婉婉:“怎麼回事?!”
“我猜是有人想要滅口,”祝槐聳聳肩,“你們那邊應該沒有遇到吧?”
其實都不用問,就和她預想的一樣,接二連三推門而出的幾人毫發無傷。手|槍自帶消|音器,但打破玻璃的噪音就相當明顯。
唯一的例外是同樣手持槍支的瑞安,他急匆匆出來,第一時間看向了她這邊,視線相對之際,兩人都明白猜想成了真。
望舒:“沒有,可你說的是——”
“我懷疑它們是回去搬援兵了,”祝槐飛快道,“趕快收拾行李離開這裡。現在被盯上的隻有兩個人,但注意到其他人應該也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路婉婉是不答應的,她堅持在幫她稍微包紮止血了下後才回了自己房間。
而瑞安猶豫了下,還是問道:“需不需要我等等來幫你搬?還有什麼要收拾的嗎?”
“當然,沒有。”祝槐說,沒必要在這種地方逞強,“麻煩了。”
見她不覺得唐突,他也鬆了口氣,轉身進了隔壁房門。
他繞過地上的昆蟲屍體,又有些嫌礙事地將它往旁邊踢了踢——它的死因倒也不是因為彆的,被彈孔洞穿的兩隻複眼已經乾癟了下去,流出了一點粘稠又惡心的體|液。
他們才是第一晚入住,東西都沒來得及拿出來多少,兩個來辦案的警察更是如此。
要帶的就一個小行李箱,重點反而在彆的地方。
瑞安看著桌旁的那灘水漬,剛才的一番戰鬥自然也禍及了家具。桌上的玻璃瓶直接滾落摔碎了,灑了滿地的水。
本來插在裡麵的那枝玫瑰花同樣遭了殃,莖已經徹底折斷了,花葉也有一大半都淩亂地散落在地上,其中不乏被碾過踐踏了的。
他隻得撿起一片還完好的花瓣,掏出用作案件記錄的手冊時,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緊關著的房門。
……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麼。
他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地將那片還沾著點水的花瓣夾進了紙頁間,覺得這可能是出於感謝剛才那通讓他免於夢中遇襲的未接來電。
收好手冊,他就沒事人似的往外走去,結果剛一出門,扭頭就瞧見當時隨手送花的人正靠在牆邊。
瑞安:“……!”
祝槐:“?”
“……咳、咳咳,”他直接被自己嗆了下,確信對方沒有從他臉上看出剛才所作所為的端倪後才敢開口,“那我現在——”
他這才發現行李箱也已經在牆邊了。
到嘴邊的話就變了:“……等等,你已經拿出來了?”
“我是傷了一條胳膊又不是兩條,這點小事還是舉手之勞的好不好。”祝槐歎氣,“不過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嗯……助手先生?”
瑞安一怔,還不等對這個稱呼作出什麼反應,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從自己房間走了出來。
“現在去車上?”吳克第一個問,“用不用跟酒店那邊打招呼或者退房啊?”
“爛攤子就交給佩特利諾家去收拾吧。”
祝槐乾脆道:“反正是他們自己管不好警局,咱們走咱們的。”
所幸想滅口的那方真的還沒有發現那輛商務車,它完好無損地待在酒店停車場邊緣。他們走的時候也沒有遭到值班前台的阻攔,但不敢直接就這麼離開,還是先原地處理她的傷勢——車開起來可就未必這麼穩了。
“所以為什麼那麼肯定是警局,”望舒取出了急救箱裡的緊急用品,正準備對她的傷口動手,說著說著自己恍然,“選擇的下手對象?”
祝槐:“對,因為——”
[尤斯塔斯(望舒)]進行急救檢定,98/70,大失敗!
祝槐:“……”
望舒:“……”
KP:“……”
其他人:“………………”
【真有你的。】
KP不失褒讚地說。
望舒:“……捅我自己!捅我自己!”
【我這麼貼心的KP,當然會滿足你的要求了。】
察覺到後排一片詭異的寂靜,剛緊張地去觀察窗外情況的瑞安一回頭,就看見本來應該正在處理傷口的醫生自己手上插進去一塊急救刀片。
瑞安:“???”
這什麼醫生啊!
結果伴隨著“啊——”的一聲慘叫,負傷的傷員瞬間變成了兩個,被迫營業的路婉婉這下也不敢過骰子了,乾脆自己動手給他們處理——她的骰運還不如自己那點實習經驗靠譜呢!
吳克探腦袋進來,“什麼聲啊?”
也用不著回答,他一眼就看到望舒纏著的繃帶。
吳克:“……噗哈哈哈哈哈!”
望舒:“……”
笑笑笑,小心下次落他手上被他大失敗!
“我煮不渡非酋,”羅曼遺憾地搖搖頭,“施主務必自求多福。”
望舒:“?”
一盤意大利麵還搞歧視!
他倆在外頭搬幾人的行李,這會兒才關上後備箱上來——祝槐這邊隻還差繃帶的包紮,也不怕車上不穩當了,就跟吳克換了個位置,讓路婉婉做最後一點處理。
商務車悄無聲息地滑出停車場,在暗夜中往城郊駛去。
“因為隻有我和瑞安一起出現的地方一共三個,”祝槐說,“警局和教堂,還有穆尼家。”
“穆尼家的那位,明擺著要順勢利用我們找到雅各布的下落,或者他背後的什麼——不會急著動手,那就基本可以排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