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倒黴還是幸運。
“但是這樣一來就不能坐電梯了。”羅曼摸著下巴,“那邊的監控攝像頭不好辦。”
雖然他們怎麼前往權限外的樓層本來就是個問題。
祝槐也還在靠著牆思考,想著想著就看見鬱雙時不時往遠處瞥一眼,怎麼瞧著都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她問,“你有主意?”
“不……”鬱雙低聲說,“那邊的兩個人,我有點在意。”
是嗎。
想到對方的迷之第六感,祝槐勾起嘴角,“要試試嗎?”
鬱雙:“誒?”
“你們先在這待著。”祝槐說,“我們倆過去——哦,對了,先把這外套脫了。”
他們現在穿著的是從幾個被挑中的倒黴員工身上扒拉下來的白大褂,既然已經不能冒用證件,那再這麼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說是過去,她和羅曼也就是站在了幾米外拐角後的原地。而鬱雙所指的那兩人正巧往這個方向走來,比起剛才那些摸魚的警衛,倒像是正兒八經的巡視了。
在看到麵孔陌生、打扮又顯然不屬於本司的他們二人後,打頭的那男人立刻起了疑心。
“你——”
“你們是誰?”祝槐抱著胳膊問,“哪個部門的?”
她的態度又太過理所當然和趾高氣昂,這搶先一步的反客為主把對方給問蒙了,“……啊、啊?”
“FDA,”祝槐不耐煩地閉了下眼睛,“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
“你們的接待人員領到這就接了個電話,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回來。”她說,“勞駕去催催?”
那男人上下打量他們兩眼,態度仍有些將信將疑,“藥監局?我怎麼不知道今天會有——”
“——有人舉報你們的CE15522685號產品含有違禁的興奮劑成分,生產程序也不規範。”羅曼接上了話頭,“所以我們要求從貴司抽調部分樣品,工廠那邊的生產線調查也會在同步進行。”
“麻煩儘快。”
祝槐煩躁地看了看手表,“我們接下來還有其他的行程,不如你們趕緊派彆的人來安排一下?”
這完全是心理上的博弈,每一秒都是極為漫長的揣度。男人猶豫了一會兒,竟然真的揮揮手讓旁邊那個看起來是他手下的先走了,露出個禮貌性的笑容來。
“先為我司的安排不當道歉。”他說,“不過請放心,我司一定會配合調查,請往這邊來吧。”
說著,他率先往旁邊的電梯口走去,點點頭示意二人跟上。
羅曼:“……你覺得?”
“不對勁。”她輕聲說。
——恰恰很微妙。
鬱雙的直覺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近了就瞧得出來,男人身著的製服與先前警衛極為相似卻有所差彆。祝槐再看他的胸牌便明白了,對方怎麼也是個隊長大小的職位。
事到如今也隻能和他一起上了電梯,安保隊長準備去按按鈕時,有兩個藍色製服的保潔員一前一後地推著清潔車進來。好在轎廂的空間夠大,五個人加一輛車也還堪堪站得下,保潔的鴨舌帽壓得很低,連眉眼都看不太分明。
安保隊長收回視線,摁下負二層。
當懸吊的鋼絲繩停止移動,展現在電梯門後的光線稍顯暗淡——畢竟相當一部分的藥物都得避強光保存,祝槐用一種不失挑剔的目光看著那幾扇金屬邊框的透明門,安保隊長察覺到她的視線,客氣地點了點頭。
“東西就在三號門那邊。”他頓了頓,“不過,就請兩位——”
“忘”字都還沒出口,就在他指尖迸發出光芒的一瞬,腦袋撞擊的悶響更早地響徹了地下空間。男人重重倒地,鬱雙放下從清潔車裡抽出的棒球棍鬆了口氣,慢了一步的望舒有點訕訕地摘掉帽子。
望舒:“你爸教你教得挺狠。”
“對敵人的寬容本來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振振有詞過後又若有所思道,“但果然他是準備動手嗎……”
“這麼大的公司,應該也不是人人都清楚內情。”祝槐說,就她在大廳的觀察而言,見到的外圍員工有好些可能單純隻是苦於周一上班的打工人,“到這裡解決方便點吧。”
“但我覺得他應該沒起疑,”她問,“——你居然知道那個?”
“之前查到過。”羅曼聳聳肩,“我多搜集了一點傳聞,沒想到看他的反應是真的。”
他補充解釋了原因,“那時候覺得這邊的東西可以直接當現成的素材,現在還是免談了。”
“我猜也是。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祝槐說。
“這裡大概率就是咱們的目的地。”她道,“但是應該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讓另一個人走開總不會是為了讓對方有機會摸魚。
“所以就搶在援兵過來之前——”祝槐左轉轉右轉轉,終於在走廊儘頭的控製盤旁邊找到個接口,乾脆地把捏在手裡打轉的小玩意兒插進去,“送他們點小禮物吧。”
羅曼早在潘多拉號上就見識過她這招,另外兩人雖然心裡有點數但也不那麼確信,望舒不由問道:“你說的麻煩?”
“其實是世界樹的東西。”她說,“我等你們的時候改了改,拖延一下時間還是夠用的。”
天花板上的燈一盞盞地轉滅了。
連電梯的顯示屏都成了黑漆漆一片,祝槐有所準備地擰亮手電筒,“你們那邊的東西呢?”
望舒一揮手,示意已經捏在掌心了。
祝槐見狀收回目光,轉而將接口連上掌上電腦——要不怎麼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呢,連設備都是現成的高科技,都不用自帶了。
她看著屏幕上連續滾過的代碼,“這裡的倉儲間安全級彆不一樣,裝到四號往後的門上吧,可能性會大一點。”
時間不等人,其他人也是說做就做,動作生疏又儘可能快地將便攜式炸彈安置在特製強化過的那扇門上。
“我我我要按了。”鬱雙有點緊張,“小心——”
剛拔下數據線的祝槐眼疾手快地捂上了耳朵。
轟然的炸響就算是隔著手掌也讓鼓膜隱隱作痛,爆炸氣浪剛剛消散,躲在遮擋物後的眾人連忙起身,捂著口鼻去確認是否會是想要的結果。
然而——
這盲盒的內容物多少有些讓人失望。
那是一片類似於小鎮的微縮模型,地勢和建築物的風格都很陌生,要不是屹立在正中的是高塔而非鐘樓,倒是能喚起點關於托薩的記憶。
再多一秒的沮喪放在眼下都是浪費時間,他們馬上要將目標轉移到下一扇門,祝槐倏地開了口。
“等等。”
她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正對麵的玻璃窗前,看清了那房間裡麵的東西。
上麵呈半月牙型凹陷的器形盾牌端端正正地掛在牆上,淺淡的白色向下就漸變成一種奇異的藍綠色澤。盾牌的中央有個扭曲的五角星,最裡麵的眼睛如火焰般搖曳,比起描繪或是雕刻,它像是從一開始就存在於那裡一樣。
舊印。
她有一種莫名的預感。
就是它了。
祝槐的動作忽然一停。
腦海裡響起了並非04號的聲音。
【警告,警告,經檢測,您已入侵非法區域——】
【十秒倒計時結束後,將會強行脫出遊戲。】
【十——】
【九。】
嘖。
短短幾秒的時間,要打破玻璃都還嫌不夠。祝槐看到其他人的神色也是同樣詫異,望舒馬上反應過來,“喂,那個——”
根本用不著猶豫,祝槐摸到東西後手腕一甩就將它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就感覺到了體內魔力的流失。
原定是用來交接“贓物”的那塊布料由邊角向中央煥發光芒,照亮了黑暗中的麵龐,然而所有人的心裡都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盼著它起效得能再快一些。
【二。】
【一。】
意識直接中斷了。
那機械女聲落下的刹那,祝槐眼前一黑,直到眼前的景象已經回到羅曼家的客廳,仍然有點沒回過神來。
……但她可以確定,被迫脫離的前一秒,那個傳送陣確實是張開了的。
美中不足的是本來雙方都不打算讓世界樹直接參與,如今卻隻能指望他們在另一邊的世界儘快通過搭好的“便捷通道”拿到那塊盾牌了。
麵前還不見江北然的蹤影,他們進的不是同一個模組,是該有一點時間差。
羅曼顯然也在思考,他慢慢開口道:“這個‘遊戲’——”
“嗯,果然也跟他們脫不了乾係,”祝槐說,“大概是猜到我們的身份動用特彆手段了吧。”
意料之外的是居然切斷得這麼快。
她倒是不怎麼擔心就是了。
祝槐視線落下,被手機屏幕上浮現出來的字樣吸引了注意。
——《諸神黃昏》已滿足觸發條件,屆時將自動開啟強製參與模式,參與人數不限。
——本次模組結束後,係統將進入維護狀態,期間無法進行遊戲。
——距離開始時間,還有兩天二十三小時五十八分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