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是興高采烈地領著這位虔誠的“新教徒”走的, 祝槐站在原地友好地向他們揮手告彆,同時發自內心地默默在胸口劃拉了幾下。
哦, 好像畫成舊印了。
問題不大, 湊合用吧。
被投放在這邊的玩家陸續離開了場地,當然也不乏還不死心地想為己方再拉來一點力量的。招徠者望眼欲穿的樣子比剛才的庫爾特還誇張,隻恨不能多個人手多個戰力。
“咱們這還不趕緊去跟, 等著被人蹲著先刀了?”旁邊人趕忙招呼他,“哎哎哎, 還在那看什麼?”
“嗨呀你懂什麼,前頭我在攤子那還看到個也拿了一樣信物的, 我盯著她走的方向看往這邊去了。”他一把拍掉對方拉自己的手,“剛瞧見就在那頭站著,等著啊我先去把人叫過來——”
“……咦, 人呢?”
祝槐不緊不慢地跟隨著人群末尾,此時場內的參與者都稀稀落落走了大半, 但還有一些猶猶豫豫不知該從何行動而起的,正是個最清淨又不會太引人注目的好時機。
她已經能感覺到明裡暗裡窺探的目光, 麵上裝得再好,在觀察未來競爭對手時的潛意識反應都騙不了人。
那些視線很難說得上善意,畢竟比起公布的那條通過身體接觸獲得對方積分的規則,還有一條更高效、更一勞永逸的辦法。
——殺掉敵對玩家,直接繼承全部積分。
雖然這是應用於平時的規則,還不知道在這團體大逃殺的模式下是否奏效,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總會有些有想法的選擇先下手為強,而她可不想當被以儆效尤的那隻兔子。
其實這倒也算她的專長,趕鴨子上架的臨陣磨槍哪能跟十多年造就出的反偵察能力相提並論。
祝槐拉低兜帽, 哼著歌雙手插兜,輕而易舉地甩開了不懷好意的跟蹤者,趁著那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還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已經看著自己的腕表閃身進了小巷。
遊戲積分在來到這裡後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通貨膨脹,她在路上隻是順手解了道寫在教堂外牆上的謎題,就又有了五千積分——這在以前可得以最高評價通過一個E級模組才能拿得到。不過介於分數本就跟著模組等級水漲船高,這倒不能說明太多東西,更何況她的根本目的也不在此。
早就說了。
她從來不覺得控製欲強是什麼壞事。
存活至今進入這個最終副本的攏共就那麼些玩家,落入這偌大城鎮中就有如滄海一粟。四下寂靜無人,祝槐在街角半蹲下來,打量了一下燈柱上的圖案,伸手擦掉了那隻簡筆畫的小船。粉筆痕跡還很完整,完全沒有被蹭過的跡象,應該才畫上去不久就落進她這個有心人的眼裡。
慣於充當操盤手的欺詐師當然一早安排好了彙合的策略,雖然冒的風險有點大,但現在看來也是值得的。
她重新站起身,向剛才那艘小船船頭所指的位置觀望了一下,確認沒有任何可疑的身影出現在附近後才朝著那邊走去。緊接著,祝槐又在成為新目的地的門楣上發現了下一艘“小船”,記住正確方向後再次將它擦去了。
如是往複,當她停在一間門緊閉卷簾門的門店時,不管怎麼瞧都找不見新的標記了。
下一秒——
有誰猛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打招呼就好好打,”祝槐放下已經條件反射地抬起準備反擊的右手,不動聲色道,“你對我停手的速度也太有信心了吧?”
薇拉:“……”
“不然你覺得為什麼是我過來。”還是那一套招牌裝束的少女偵探默默壓下帽簷,“還有,你根本就聽到我走過來的腳步聲了。”
祝槐眨眨眼,她倒是不否認這點。
“其他人呢?”她問。
畢竟先前就交流過聯係方式——雖然她也通過郵件告知了對方彙合的標誌,不過以剛才的措辭來看,這位偵探顯然還遇到了方舟的成員。
“這邊。”薇拉聳肩,“都是老熟人。”
祝槐跟在她身後,轉過牆柱,穿行在小巷間門,最後推開了某扇門。從地理位置來看,這應該是剛才那間門門店的後門。
這座城鎮的整體風格近似於近現代的西歐,儘管能瞧出磚瓦上那些積年累月的風霜侵蝕,人類活動過的跡象卻少得可憐。來時經過了好幾家風格迥異的商鋪,櫥窗裡擺著的展示商品零零散散,但都和那個可以領取邪神信物的攤位有著共通之處——表麵上幾乎沒有任何灰塵,不知是因為東西本來就是現成準備好的還是什麼奇怪的法術,或者這裡的時間門根本就是靜止的。
不過站在街道上,確實感覺不到空氣上的流動。
薇拉謹慎地用鑰匙給後門上好鎖,祝槐將視線投向室內,裡麵的果然是對偵探來說的熟人。
在此前相熟的玩家完全用不著擔心認不出彼此,她剛來到廣場時就通過身上的衣服確認了,自己應該是以斯卡蒂那張默認卡的形象出現在這裡的。薇拉的打扮也驗證了猜想,那麼對方與共同參加過《約定之地》這個副本的羅曼彙合就沒有一丁點難度。
至於另一個,就算她分辨不出更名換臉的江北然,可江北然認得出她啊,更彆提觀察他人的行為模式和簡直是偵探的必修課了。
後者在見到祝槐時瞬間門喜上眉梢,羅曼要更淡定點,他深沉地點了點頭,遞來一條意大利麵,“來一根?”
“謝謝,”祝槐眼皮一跳,“不用了。”
羅曼遺憾地收回那拆出來的過期麵條,將它也插進了跟前的香爐裡。煮虔誠的信徒拜了三拜,一拜武運亨通,二拜吉星高照,三拜邪神暴斃。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項業務。
“你們怎麼碰見的?”祝槐好奇地問,“信物呢,拿了誰的?”
“算是運氣吧,”偵探說,“正好分到了同一個起始區域。”
薇拉猶豫了一下。
“信物是我提的。”
她道:“我猜你不喜歡那個,所以……”
祝槐心領神會,迄今為止知道部分真相的也就隻有聽到了錄音又查看過檔案的薇拉了。對方當然知道她對哪一位神祇深惡痛絕,如果有條件自然是會選擇敵對陣營,如此一來範圍就縮小到沒有任何懸念了。
江北然弱弱地舉了手。
“但是不包括我。”他哭喪著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這幫人不排隊,輪到我的時候已經被拿完了……離得最近的還是這個。”
他舉起的那樣信物活像顆大海膽,和實物的差彆應該是比真正的刺要圓潤很多、不至於紮傷了手。最前頭還插著幾根豆豆眼,既視感那是越看越濃烈。
——知名不具的被活埋邪神一枚呀。
其他人:“……”
救命,各種意義上的好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