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大唐第一太子 時槐序 16393 字 5個月前

東宮。

李承乾一通騷操作成功將吳峰將神壇打落, 也直接影響到了李建成一方的計劃。他們都知道,以李淵當時的神情態度,再想借用吳峰以玄對玄,將李承乾自李淵心頭第一的位子拉下馬的計劃想要繼續, 已是難上加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 船遲又遇打頭風。此時李元吉又得知了農莊上土豆的消息。

“那土豆是水雲觀帶回來的, 看上去就是個土疙瘩,我當時出城去迎父親, 看著李承乾指揮人卸貨,還上前瞧過呢, 這麼個玩意兒誰當回事?沒想到竟也是能種的。這便罷了。誰料還有這麼大的效果。”

李元吉深吸一口氣, 接著說:“探子傳來消息, 說莊子上第一批土豆已經基本成熟,大約過兩日就可收獲。莊上的人提前試摘了一株, 就一株, 連著一串的果實, 碩果累累。據此推測,畝產怕是能有上千斤。”

李建成神色冷沉。

“李承乾曾告訴莊子上的人,土豆可煎炸烤悶煮,能做配菜, 也能為主食, 可以與稻子小麥一樣供人飽腹。”李元吉抬頭,“大哥該明白,畝產上千斤的糧食代表什麼。”

李建成雙拳微微篡緊:“縱觀南北,無論稻穀還是小麥, 尋常都不過三四百斤, 能上五百斤便已是難得的大豐收, 夠資格層層上報得朝廷嘉獎了。畝產上千斤的糧食,這世上當真存在嗎?”

他覺得實在荒謬,不敢相信,卻又猶疑。

“探子再三確認才傳回來的消息,當不會有錯。我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是……”李元吉咬牙,“西紅柿西瓜辣椒這樣的稀世之物都有了,再來一個土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說到此,李元吉有些狐疑。從前種種他隻當是二哥李世民暗中搜索得來。但土豆呢?當初水雲觀是何等情形,他即便不在場,內心也清楚。

李世民是輕騎簡行一路狂奔而去的,並未帶其他東西。而不論是從李淵這邊,還是當初跟隨的人員口中都可得知。最初的一顆土豆是李承乾無意中於瘋婆子手中發現,後來大量的土豆更是瘋婆子地窖的雜物中拉出來。

彼時,錢九隴親見。試問這等情況,李世民如何做手腳?難道是他提前放進去?這更不可能。若是如此,李承乾還會關在地窖數日尋不到嗎?再說,竇氏餘孽是真切存在,他們的計劃也真切存在。

所以,此物當真是李承乾運氣所獲?那麼李承乾莫非確實有福運?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閃過,李元吉渾身一震,立時晃了晃頭,將其拋去,重新收回思緒,回歸正題。

“大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西紅柿西瓜辣椒便也罷了,如今還未廣泛種植,再者都是些增添口腹之欲的東西,影響不大。

“可前頭的曲轅犁卻已傳入諸多州府,朝野市井知之者眾多,誰聽了不誇?李承乾,連帶其身後的秦王府都收獲了許多讚譽。二哥瞅準機會,令房玄齡杜如晦暗中操作,借此收攏了不少民心。

“曲轅犁為新式農具,如今若再有新農作物,還可畝產千斤,結果會如何?秦王府隻怕要民心所向,如日中天了。所以我們不能等閒視之,不論可能不可能,都必須按可能來應對。否則此事若為真,那隻怕……”

隻怕什麼,其意不言自明。

李世民本就在軍中威望頗高,若再得民心擁護,他們還拿什麼去爭?這東宮恐就要易主了。

李建成雙拳微顫。

李元吉斂眉:“如果吳峰這步棋走得順遂,我們或許還能從父親入手,將李承乾拉下馬。隻需得到父親鼎力支持,我們仍有希望。可如今父親雖未將吳峰如何,卻顯見已經比不得之前。我們的計劃很難再展開。不如索性狠一點!”

李建成轉頭:“你是想……”

“想辦法毀了耕田,讓莊子上的土豆化為烏有,絕不能讓此物出世。”

李建成眸光忽閃:“長孫氏的莊子可不好動作。”

“是。那莊子的管事是二哥安排的人,有些能耐。我們之前打探消息便費了許多功夫,這還多虧李承乾講究什麼不能擾民、與民為善。莊子上的許多活計都有照顧周邊的百姓,給予他們賺錢的機會,才讓我們有些許漏洞可鑽。

“但也僅是如此了,想要毀掉土豆怕是不能的。更何況這兩日不知是土豆將要收成,還是怎麼回事,莊子上唯恐有人渾水摸魚,將警戒又升了一等,越發嚴密了。

“如此情況,火燒也好,水淹也罷,這類辦法自然都不行。”

李元吉轉頭,眼角含笑,“但若是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呢?大哥該知道,人有人瘟,豬有豬瘟,稻有稻瘟。”

李建成渾身一震。

李元吉接著說:“大哥可還記得吳峰曾與我們說過一件事?”

李建成眼眸顫動,心念百轉,隱約察覺到他的意思。

李元吉勾唇,緩緩道來:“吳峰說曾在雲遊時遇見過一個人。此人擅醫,但醫的不是人,而是農物。這人曾言農物與人一般,病症多種多樣,治病都需對症下藥。人間有時疫,農物也有。他稱之為農瘟。

“農瘟是所有農物病症中最難醫治的。為了鑽研此道,他曾四方遊曆收集農瘟的信息,仿製出可以造成農瘟的藥物。此後他獨居荒郊,取人煙稀少之境,開辟荒地種植鑽研。

“可惜曆經多番努力,收獲有限,並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但他從未放棄,孜孜不倦。吳峰亦懂醫,雖與其醫治方向不同,卻也有相通之處。彼此交流,相談甚歡。

“數日後,吳峰離開,一彆數年,再次故地重遊,吳峰去看他,發現那人已經死了。聽聞死前他便自覺時日無多,怕自己死後用於研究的東西流傳出去形成危害,一把火燒了所有病株,也毀了所有可致病的藥物。”

李建成心頭大跳:“你懷疑那些東西沒有全部毀去?”

“不是懷疑,是確信。我試探過吳峰,甚至逼問過他。他同我承認當年離開時確實因為好奇,瞞著那人偷偷藏了一瓶藥。可事後幾次反思,深覺此舉不妥。這類藥物若運用不當,危害無窮,他胸中有愧,心內難安,這才故地重遊,想要將藥還給對方。誰知對方已然故去。

“他說也曾想過直接將藥毀去,卻又念著這是那人畢生心血,若哪日遇到同樣善醫農物之人,會有大用處,若有成果,研究出那人未能解決之事,也算功德一件。因而他一直帶在身邊,妥善保管。”

對於吳峰的說法,李元吉不置可否,持保留意見。但他明確一點,不論吳峰此舉的真實用意為何,就目前局勢而言,此藥對他們有莫大用處。

李元吉眸中寒光乍現:“此藥頗為厲害,隻需一株感染,便可一傳十,十傳百,而且速度極快。一兩日時間便能綿延不絕。李承乾用於種植的莊子全都修了水渠,是為了利於灌溉。我們不必進莊子,隻需找個機會在水源下藥即可。如此更能神不知鬼不覺。”

李建成神色閃了閃,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隻是……

李元吉又道:“大哥放心,經過上次西瓜藤辣椒樹的教訓,這回我一定萬分小心,謹慎行事,周全布局,必不會在同一個坑裡栽倒兩次。”

李建成張了張嘴,應承的話語在唇邊回轉,卻始終未曾說出口。

李元吉蹙眉:“大哥還在猶豫什麼?”

李建成神色晦暗不明,隻問:“你就算毀了這批土豆,隻需李承乾手中還有種子,明年也能再種。”

李元吉輕笑:“這點我也查過了,當初的土豆種子已經全部種下,李承乾並沒有留存。”

李建成低聲呢喃:“也就是說,若我們毀滅成功,世上再不會有土豆,百姓也再不會見到此等高產糧食。”

李元吉頓住,百姓,糧食。他忽然明白了李建成的顧慮,勸道:“大哥,我們若勝了,臣民才是我們的臣民。我們若敗了,自身都保不住,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李建成心念轉動,又問:“土豆種子是取土豆的哪一部分,如何得來,怎樣培育發芽,這些可有查到?”

李元吉搖頭:“暫時不知,隻聽說土豆的育苗方式與彆的不同。”

“也就是說,你沒辦法在損毀土豆的同時保留種子,更彆提即便留下了,可能也無法正確栽種培植。”

李元吉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哥是想把種子自己留著,將現有土豆全部毀壞,等到合適的時候再由我們種植出來?”

李建成默認,這是最好也是最有利的方案。非但可以重挫敵人,還能將功勞歸於自己。

李元吉苦澀搖頭:“若時間充裕,未必不能細細籌謀,或許可行。但我們來不及了。探子說第一批土豆收成就在這兩日。時間緊急。李承乾必然會先入宮麵見父親,邀父親去莊子上主持收成,讓父親親眼瞧見土豆的高產威力。所以我們若要動作,必須趕在此之前。

“正好前頭不是出過竇氏餘孽的事嗎?我想著咱們可以製造假象,事成之後將罪名全都推給她們。土豆出世,民心所向,大唐基業越發穩固。竇氏餘孽必然是不願意看到的。因而他們要毀了土豆完全合情合理。”

計劃很好,可惜……

李建成閉上眼睛,心緒繁雜。

作為太子,他太明白一種畝產千斤的糧食對於大唐對於百姓代表什麼。它能讓許多人免去饑餓、避免死亡,給他們帶來希望、帶來新生。它可以讓大唐皇權穩固,萬眾臣服。

而如今,他卻要親手毀去這一切。他當真要這麼做嗎?

毀掉,他心有不忍;不毀,白白讓李世民拿了這偌大功勞,他又不甘。

猶豫,痛苦,掙紮……

無數情緒在心頭糾纏,不斷拉扯,李建成沉思良久,最終艱難做下決定:“罷了。”

“罷了?我們就這樣算了?明知土豆出世的後果,什麼也不做?”李元吉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什麼意思,他大哥是瘋了嗎?

李建成目光深邃:“不,我是說不必動手毀去土豆,卻沒說半分不動,坐以待斃。”

李元吉:???

李建成反問:“吳峰那邊既然已經無法按原計劃將李承乾拉下馬,除掉他所謂‘大運道’的批言。那我們為何不換種方式,反其道而行?”

李元吉越聽越糊塗,不解其意。

“老二不是想讓李承乾成為那個特殊的存在嗎?我們就幫他一把,讓李承乾走得更高更遠。民心所向可不一定全是好事。我們不願看到他們民心所向,你以為父親就想看到嗎?”

李元吉倏然抬頭,雙目瞪圓:“大哥是說……”

李建成嘴角勾起:“李承乾總能弄出些新鮮東西來孝順父親,父親自然高興,樂得對這個不一樣的孫兒多幾分疼愛。可若是這個孫兒本事太大呢?你想想,民間隻知中山王,而不知有皇帝,父親會怎麼想?”

他眸光閃了閃,繼續說:“曲轅犁已經給李承乾帶來了不少聲望,隻是這份聲望還不夠大,因此父親未曾警覺。倘若再加上土豆呢?你覺得到得那時,父親對他會否還能疼愛有加,毫無芥蒂?”

李元吉恍然大悟,卻仍是蹙眉,在他看來,這確實算個法子,卻是“善後”的法子,最佳方案還是毀去土豆。

“大哥!”

剛開口,李建成已然抬手:“不必再說,就這麼辦吧。”

李元吉不甘不忿,卻無可奈何,隻能暗自跺腳。

********

吳宅。

吳峰燒掉紙條,麵色喜怒難辨。他調查過李承乾,早知他在“農物”上的運道與天賦,因而特意提前與李建成李元吉說起關於民間能人異士鑽研農瘟的趣事,為的就是先埋條線,日後必定用得上。

他算的不錯,如今確實到了能用的時候。自李元吉找上他,一再試探,被他擋回去後又言辭逼迫,他便知,魚兒上鉤了。

可惜,李建成不是李元吉。

吳峰眼中劃過一抹譏笑:“這位太子心不夠狠啊,難怪沒有帝王命,星象暗淡。”

小梁欲言又止。吳峰挑眉:“怎麼了?”

小梁猶豫道:“太子也是為了天下百姓。”

吳峰冷嗤:“婦人之仁,愚蠢!既要成大事便不能如此拘泥,守著些不知所謂的原則與底線。手段不狠,地位不穩,他難道不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嗎?一招走錯就可能滿盤皆輸。局勢嚴峻,你死我活。他居然還因螻蟻手軟。”

小梁愣住。螻蟻?若天下百姓是螻蟻,那他是什麼?或者說他們是什麼?不也是螻蟻中的一員嗎?

小梁原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吃過苦受過累,嘗過辛勞一年隻為那點糧食的艱難,更體會過年成不好食不果腹的淒慘。他知道畝產千斤的糧食對他們這種人有多重要。那是命啊。不隻是自己的命,還是全家人的命。

所以他從未覺得自己與所謂“螻蟻”有什麼區彆。吳峰卻不這麼認為。他怎會是螻蟻呢?智仁法師能觀星象變幻,算王朝更迭,手段通天。袁天罡亦能自麵相知人前程吉凶。

而他跟隨智仁法師二十餘年,又得其畢生所書手劄,日日鑽研,自認早已出師,往後必定會青出於藍。似他們這等人物,怎是那群低賤的螻蟻能夠相比?

他看向小梁,目光灼灼,不吐一字,但威懾之意十足。

小梁立時低頭,頗有懼意,也有羞愧。他想到初遇吳峰的場景。那時家鄉遭遇大水,顆粒無收,路有餓殍,河飄亡屍。往日淒慘曆曆在目。父母無奈,隻能帶著一家子行乞流亡以求一線生機,夢想著能尋一處水調雨順之境重頭再來。

可惜事不遂人願,父母親人一個個死於流亡途中,他又累又餓,還患了病,眼見也要死了,在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遇見了吳峰。

吳峰不但救了他的命,還將他帶在身邊,收他為徒,教他讀書識字。此番恩情重如泰山,他該刀山火海,湧泉相報。怎能生出質疑之心呢?

小梁壓下心底思緒,幾番啟唇,緩緩開口:“師父若不願讓土豆出世,沒有太子,還有彆人。他們必會配合。”

他們是誰,師徒二人心中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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