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 96 章 殿下不想醒,不願醒。……(2 / 2)

大唐第一太子 時槐序 10525 字 10個月前

孫思邈李淳風如何敢受皇後此等大禮,自是偏身躲過,跪伏拜回:“皇後!”

“還請兩位先生想想辦法,救救承乾。隻需讓他不被夢魘所擾便好。隻要他能遠離夢魘,便是……便是放他回歸夢中,我也甘願。”

甘願二字帶著極大的顫音,長孫氏不知用了多少力氣才將其說出來。她篡緊雙拳,想要憑此努力扼製渾身無法自控的顫抖。

“觀音婢!”

李世民猛然抬頭,隱約察覺她的意圖,有些不敢置信。

長孫氏又道:“承乾說過,在夢裡,他有家人有父母。父母家人都待他很好很好,比我們……比我們要好。我們……”

她偏過頭,幾度深呼吸,即便如此也還是沒法控製哽咽,淚水滴滴落下。

她緩了好一陣才能勉強開口繼續,她望向床上的李承乾:“看,在沒有夢魘的時候,承乾很平靜,很開心。他的嘴角是笑著的。他喜歡夢裡。既然……既然如此,便如了他的願吧。”

李世民上前扶住她:“觀音婢!”

長孫氏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搶先道:“二哥,你忍心看到承乾一直被夢魘所困嗎?你忍心讓承乾一直這樣受苦嗎?二哥,放過承乾吧。我們放過他吧。隻要能救他,隻要沒有夢魘,讓我怎麼樣我都願意,哪怕……哪怕失去他。哪怕他再也不會回來。

“是我們做得不好,此生是我們對不住他。他不要我們也是應該。夢裡的親人父母待他好,便放他去吧。隻要他好好的,隻要他開心快樂。”

長孫氏握住李世民的手,眸中帶著無儘懇請與哀求。李世民張著嘴,千言萬語不是該如何訴說。他不想讓承乾走,他不願意失去承乾。可是……可是如果留下他是折磨他呢?如果放手才能救他呢?

李世民身形晃動,搖搖欲墜。這個決定太難了,宛如剜他的心一般。他猶豫掙紮,心中萬般不舍,可承乾被夢魘所困的煎熬一幕幕在眼前劃過,他幾度啟唇,最終艱難吐出低啞暗沉的一個字:“好。”

僅僅一個字,仿佛用儘了他渾身所有的力氣。

長孫氏再度看向孫思邈與李淳風:“還請二位想想辦法,我們不求承乾醒過來了,隻求他遠離夢魘。請二位幫幫忙,救救他,隻要能救他就好。總要試一試的,請試一試。”

李淳風很是為難,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啊。

孫思邈望了眼殿外天空:“之前確實不行,但或許現在真的可以試一試。”

李淳風頓住,轉頭望去,頓時愣住。

李世民長孫氏不明所以,他們除了看到漫天星辰閃爍,沒有其他。

李淳風解釋:“是願力,是萬千星輝願力。有人在為殿下祈福。”

李世民眸光一閃:“祈福有用?那朕命……”

李淳風搖頭:“聖人,願力不是可以人為製造的。這不是一人祈福,是千萬人祈福。並且是他們發自內心,自甘自願,甚至主動拿出自己的東西,譬如壽命,譬如氣運等等來交換的祈福。”

他與孫思邈對視一眼,嘴角揚起清淺的笑意,同時說道:“是百姓。是長安城的百姓。”

如他們所想,確實是百姓。兩日前,李承乾陷入昏迷,帝後無暇他顧,宮內氣氛緊張焦灼。消息宛如長了翅膀般飛出太極宮,飛到民間。

太子染疾,昏迷不醒,太醫署所有醫官都束手無策。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驚住了。

“太子那麼小,怎麼會染上這麼古怪的病。”

“是啊,太醫署的醫官們那麼厲害,如何會束手無策呢?”

“太子……小郎君平日看起來那麼康健,怎麼會,怎麼會!”

“老天爺不公平,為什麼是太子。太子那麼好,”

是啊。太子那麼好,種出西紅柿西瓜辣椒,種出土豆,做出腐竹豆皮,做出高轉筒車與水轉翻車,如今地裡還有將要成熟的紅薯。若無太子,他們哪來如今的好日子。可這麼好的太子,怎麼就不行了呢。

有人悲慟,有人惋惜,有人哭泣。

大家都跟長孫氏李世民一樣心焦著,關注著來自皇宮的消息,他們希望聽到喜訊,聽到太子轉危為安。然而沒有,一直沒有。

銀月村楊家村等村子的人甚至連飯都不想吃了。

三娃最先站出來:“我去拜佛寺拜道觀拜城隍,我去求他們,求他們放過小郎君,把小郎君救回來。如果……如果一定要帶個人走,帶我吧。小郎君對我們有大恩。若不是小郎君,我跟哥哥不說修繕房子做新衣服,隻怕早就餓死了。”

“是啊。小郎君對我們全村都有大恩的。我們不能坐視不管。雖然……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總要試試吧。”

“對,總要試試的。我也去。”

“我們一起。”

第一批人站出來,就有更多的人站出來。他們的舉動傳出去,越來越多的人自動加入其中。他們沒有彆的本事,不懂行醫治病,唯有祈求上蒼。

他們去寺院,去道觀,去城隍,甚至連村口的土地廟也不放過。他們點燭火,點長明燈,點河燈,點一切他們能想到的可以用來祈福的東西。

蒼天在上,厚土在下,請還太子殿下健康,讓他平安蘇醒,信男/信女願用壽命來換。哪怕一年,兩年,三年……

一人的願力是微弱的,但千萬微弱的願力交織在一起,宛如一束光亮衝向天際,與紫微命星的功德之光相互纏繞,照耀整個星空,亦照耀在東宮之上。

孫思邈與李淳風點燈,燃香,畫符,施針,結印。

做完一切,退出床邊,已然脫力。

李世民與長孫氏急切詢問:“如何?”

“不知道。不知道能否壓製夢魘,不知道能壓製幾分,不知道事情會往何處發展。聖人,殿下這等情況,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最關鍵在他自己。後續如何我們皆無法預料。我們如今能做的隻有等。”

隻有等。

這三個字如此輕巧,卻又如此殘忍。

李世民從沒有哪一刻感覺像現在這樣無力。當年太原起兵時沒有,四方征戰時沒有,被李淵與李建成聯合打壓時沒有,逼迫李建成發動宮變時也沒有。唯有現在,唯有此刻。

他甚至不敢去想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他從沒有想過自己一個簡單的舉動會導致這麼嚴重的後果,讓他始料未及,甚至承受不能。

他如今能做的竟然隻是與長孫氏一起守在床邊,守著李承乾。

一天,兩天,三天……

時間緩緩流逝,李承乾沒有醒,唯一的欣慰是夢魘驚厥也沒有再出現。

孫思邈每日無數次看診把脈,無數次搖頭,最終化為一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按理他已無事,可以醒的。一直未醒,隻有一種可能,他自己不想醒,不願醒。”

不想醒,不願醒嗎?

長孫氏苦笑:“至少他不必受夢魘之苦了,如此也好。承乾這般特殊,你們都說他是生而知之者。我想或許他本是夢裡的人,因緣際會與我們有段子女緣分,可惜這段緣分我們沒能抓住,所以他回去了。”

回去了?

回、去、了!

李世民渾身一顫,他看向床上平靜安寧,嘴角還帶著笑意的承乾,心頭鈍痛。明明已經答應長孫氏,明明已經決定隻要承乾不再受苦,哪怕讓他回歸夢裡也無妨。可真的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他還是會心痛,還是會不舍。

不想醒,不願醒……

這六個字深深紮進李世民的心裡,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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