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李倓看著朱邪狸表情淡定的模樣, 心裡十分不淡定, 他忍不住握住朱邪狸的手腕問道:“不是, 你好好的參李林甫做什麼?你參了他什麼?”

“逾製。”朱邪狸認真想了想說道:“應該也算不上參吧, 畢竟我對漢人的規矩不是特彆明白, 不知道李相家裡建以重拱藻井, 堂舍超過五間九架是常態?”

李倓:……

他就說昨天朱邪狸怎麼會去見李林甫, 按照朱邪狸的脾氣,就算李林甫召見他, 他應該也是一口回絕。

合著在這裡等呢?可是李林甫這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被參這麼一本就回倒台?

反而是朱邪狸會有危險吧。

李倓越想越是不安心,便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朱邪狸笑道:“不用擔心, 聖人又不會怎麼我。”

李倓嚴肅臉說道:“但是李林甫那個老匹夫說不定會為難永壽郡王啊。”

雖然朱邪狸有永壽郡王妃撐腰,可那畢竟是他親爹, 永壽郡王真的要收拾他誰都攔不住。

朱邪狸此時換好了官服說道:“放心吧, 不會有事請的, 更何況你現在這身衣服去大朝會也不合適。”

李倓說了一聲:“等我。”

然後用了大概生平最快的速度換了一身衣服。

朱邪狸歪頭看著李倓,隻覺得這一身朱袍越發襯得李倓皮膚白皙, 舉止風流。

朱邪狸問道:“聖人沒有說要你也去, 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李倓倒是很淡定:“能有什麼問題?更何況你現在是我下屬,出了事情我自然也是要負責的。”

朱邪狸歎了口氣說道:“早知道我就不參了,本來其實也沒想參他,隻不過,我還真擔心阿爹答應這門親事。”

李倓手一頓, 轉頭看著朱邪狸問道:“所以……你就是為了不娶李家小娘子, 才參了李林甫一本?”

朱邪狸坦然說道:“是啊, 要不然我參他乾嘛?”

李倓站在那裡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該說什麼,最後隻能承認這位才是個狼人。

之前他防守反擊算什麼啊?那是人家打上門了他才開始,不管最後贏的是不是漂亮,他也挨打了。

這位是發現了人家的意向,就直接伸爪子撓了一下,管你是不是真的能成,防患於未然總是沒錯!

李倓認真地看著朱邪狸說道:“我現在相信你是狸奴養大的了。”

朱邪狸木了一下,看著李倓半晌才說道:“你這是說……我爹是狸奴還是說我娘是狸奴?”

李倓:“不,我說的是你的救命恩貓。”

朱邪狸頓時哭笑不得,這又是哪來的傳言?他什麼時候被貓養過?嚴格來說,他就是跟貓一起生活過兩天而已啊。

不過還沒等他解釋,李倓便低聲說道:“李林甫這些年門生故舊遍天下,禦史台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人,如果李林甫家裡真的逾製,你參他是沒問題的,然而現在卻把你喊過去,那麼就證明這些人又要開始詭辯,到時候你應付不來就看著好了,讓我來收拾他們。”

朱邪狸看著李倓笑眯眯說道:“好呀。”

而李倓被他的笑容晃了神,發現心跳開始加速之後就移開了目光,心中有些納悶,他以為自己早就對朱邪狸的美貌免疫了,怎麼還會時不時的被迷惑到呢?

兩個人到了宣政殿的時候,滿朝文武已經在開始下一個議題了,畢竟也不可能大家大眼瞪小眼等著他們。

這個議題結束時,齊常侍躬身說道:“聖人,寧王殿下攜左金吾衛中郎將正在門外候旨。”

三十一郎也來了?李隆基直覺今天怕是不太能善了,不過上次李倓大發神威的時候,李隆基並沒有現場看到,還是後來聽高力士敘述才知道前因後果。

如此說來他倒是挺想看李倓與禦史爭辯的,畢竟從開朝到現在他們老李家也沒幾個能跟禦史打嘴仗的孩子。

想到這裡他便說道:“宣。”

而在場的其他官員,尤其是禦史們聽到寧王兩個字就頭疼,不約而同就隻有一個想法:他怎麼也跟著來了?

就連李林甫都開始懷疑,朱邪狸參他是不是李倓指使的?

朱邪狸反抗不成就隻能上奏疏參他?

就算李林甫再怎麼善於揣測人心也想不到朱邪狸會因為不想娶他女兒而參他啊。

畢竟宰相的女兒多少人想娶,雖然身份比不上公主,但是娶了宰相女兒在朝堂之上不僅不需要避諱,還會有老丈人幫忙。

所以李林甫隻能當成這是李倓對他的反擊,這樣一想他又有些瞧不起李倓,憋了兩天就參了他一個逾製,就這點手段,枉他還將李倓當成心腹大患。

不過想想也是,寧王再怎麼天生聰慧也不過十幾歲,上一次之所以他能贏不過是他們太輕敵。

這一次有了準備,必不能輕易放過他!

李林甫暗下狠心,但表麵上卻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

此時李倓帶著朱邪狸步上大殿,眾人都忍不住圍觀了一下。

不得不說,拋開立場來看的話,這兩位還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少年,作為顏控十級患者的各位官員,哪怕害怕李倓那張嘴,也忍不住欣賞了一下這兩位的美貌。

李倓跟朱邪狸行禮之後,李隆基就對著李倓招了招手說道:“三十一郎,來。”

李倓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站在下麵的太子李紹,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太子都沒上去,他上去好像不太合適?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李隆基又對著他招了招手。

李倓無奈隻好提步走了上去,而後站在禦座邊上,對著朱邪狸眨了眨眼。

此時就剩下朱邪狸一個人站在大殿上,他也是第一次麵對著這樣的場麵,沐浴在眾位官員的目光中之下,他居然還頗有些泰然自若的意思,一點也看不出緊張。

就憑著這一份沉穩有度就足以讓很多人對他改觀,就連李林甫到現在想的還是要將在朱邪狸從李倓那裡調出來,然後……還是讓他當女婿!

李隆基看著李倓微笑問道:“三十一郎怎麼也來啦?”

李倓說道:“我聽說下麵人犯了錯,就想來看看,若是這真的,那就是我管教不利,自然是要請罪的。”

李隆基奇道:“誰說他錯了?”

李隆基一邊說著還一邊掃了一眼齊常侍,齊常侍當即腿有點發軟,戰戰兢兢地看著李倓。

李倓坦然說道:“沒人說啊,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喊他過來,但是我們兩個本來是不用參加大朝會的,現在忽然把他喊過來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就猜測他是不是犯錯啦。”

李隆基不由得笑道:“說不定是他做了好事要賞呢?”

李倓歪頭說道:“如果阿爹要賞的話,就直接下旨了,哪裡還用得著喊他過來啊。”

李隆基大笑兩聲說道:“你這張嘴啊,好了,你也不用擔心,不是什麼大事,他上了奏疏到禦史台,寫的還十分不錯,之前你也說朱邪中郎天生聰穎,文韜武略都十分不俗,便想見見他罷了。”

李倓頓時吃驚:“他參了人?參了誰啊?”

李林甫在下麵聽得一臉黑線外加咬牙切齒,他才不信李倓會不知道朱邪狸參的誰,居然在這裡裝傻充愣,這位寧王果然不能小覷。

其實誰都不相信李倓什麼都不知道,然而他們怎麼想沒用,李隆基信就行了。

李隆基便說道:“他參中書令李林甫逾製,你怎麼看?”

李倓直接說道:“哦,那就看李相有沒有逾製啊,如果逾製那就是參的對,如果沒有那就是他錯了,該怎麼辦怎麼辦唄,隨便參人怎麼能行呢?那不是跟某些是非不明的禦史一樣了嗎?”

禦史台本來都在夾著尾巴小心做人,結果萬萬沒想到一個不小心還是被點了名,頓時腿一軟。

尤其是參過他的禦史,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個某些是非不明的禦史說的是自己。

禦史們有點心塞,這件事明明跟他們沒關係啊,怎麼又被點名了呢?

之前躍躍欲試想要幫李林甫出頭的禦史此時也決定觀望一下。

李隆基對於李倓的心直口快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好了,你這張嘴暫且休息一下吧,朱邪狸,你參中書令逾製可有證據?”

朱邪狸剛剛從李倓和李隆基的互動之上,稍微摸到了一點李隆基的性格,此時便行禮說道:“回聖人,我那份奏疏主意並不是要參中書令,隻不過是想要詢問《唐會要》是不是已經有過修改,對於王公以下屋宅的規製改了?如果是真的,我也想給我家改改。”

正在一旁望天的朱邪骨咄支:……

李隆基便問道:“哦?中書令家中是何樣貌?”

李林甫咬牙出來跪地說道:“此乃臣之過錯,隻是臣越是年高便越是想念年幼時承歡曾祖膝下之時光,一時不慎,還請聖人責罰。”

彆的事情李林甫還能反駁一下,但是這件事情……罪證堂堂正正擺在那裡呢,李隆基隻要隨便派個人去看看就知道。

更何況李林甫一點也不信李隆基會不知道他逾製,畢竟每次封賞都是派身邊的常侍過去,甚至還有幾次是高力士親自前往宣讀聖旨,這種事情高力士會隱瞞嗎?

然而以前李隆基從來沒有追究過,這一次隻是一個小小中郎將參了一本,李隆基就如此大動乾戈,這其中的意味……李林甫不敢深想,一想就忍不住汗流浹背。

李倓聽到李林甫在那裡賣慘,忍不住想了一下他曾祖是誰,往上推一下才想起來他的父親是範陽郡王李孝協的弟弟李孝斌,而祖父則是唐高祖族弟長平王李叔良。

李林甫的父親不是嫡長子沒有繼承爵位,而本人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所以到最後也不過就是有個宗室身份,爵位是沒有的。

當初如果沒有分家的話,李林甫倒也真可能在王府住過。

然而你住過王府並不是你將自家的屋子打造成王府的理由啊,大唐宗室千千萬,大家都這麼乾那還規定個什麼勁兒?

李倓剛想張口,朱邪狸似乎十分恍然十分感動地說道:“所以李相因為想念幼年生活而將屋子打造成這樣,也是想要激勵自己要努力嗎?如此……是我狹隘,不懂李相高誌。”

李倓:……你牛批!

這特麼不就是說李林甫想要封王嗎?然而李隆基到現在都沒有給他封王,要知道他好歹是宗室出身,如果真的像是下麵人捧的那樣有大功於國,不封王也要封爵,然而李林甫現在好像還是沒有爵位啊。

李倓開始思考要不要回頭參他一個怨望。

這可是個很誅心的罪名啊,怨望就代表著對皇帝不滿,李隆基如今說他剛愎自用或許有些過分,但絕對不喜歡臣下有這種想法。

這樣一想,李倓還有點遺憾,他手下沒有打手真是不方便啊,看人家李林甫做什麼都有小弟出頭,小弟擺不平的才會自己親自出馬。

換到他就必須自己出手,這個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林甫混跡官場多年,想的隻會比李倓多不會比李倓少,此時他一口咬死說道:“臣隻是懷念祖父而已,並無其他想法,臣對聖人之心日月可鑒,聖人可要明察啊。”

李倓倒抽一口氣,看著即將步入老年的李林甫對著幾乎已經步入老年的李隆基各種表白心跡,簡直是辣眼睛,哪怕李林甫長得好看也不行啊!

李隆基和藹說道:“你思念先人也是一片誠孝之心,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此事是你錯了。”

李林甫麻溜說道:“臣有罪,臣認罪。”

於是李隆基直接讓有關部門去定罪,當然這個處罰的輕重還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而李隆基的意思很明顯,要罰,但是並不需要重罰。

等到退朝的時候,李倓忍不住思索他跑這一趟到底是為啥,朱邪狸都沒跟對方吵架啊,一句話就把李林甫給推到坑裡了。

回去的時候,朱邪狸顯然也有些茫然:“就……這麼點事兒?”

這哪裡用得著把他喊過來對峙啊?他原本真的以為李林甫是想要反咬一口,所以也做好了要打口水仗的準備,結果……就這樣?

李倓一邊走一邊低頭思考半晌說道:“李林甫勢大,如今還沒有出現一個可以遏製他的人,就連安祿山也被他壓一頭,其他人更不用說,至於楊釗……他現在還看不出什麼,聖人絕對不想要看到一家獨大的場麵,但又不能無緣無故就處置李林甫,你倒是給了一個好借口。”

朱邪狸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其實從之前李林甫參了李倓,李倓卻能全身而退,甚至還讓他執掌左金吾衛開始,朱邪狸就覺得李隆基對李林甫是有些不滿的。

要不然他這封奏疏也不可能遞上去,當然這些分析就不用說出來了,萬一阿恬覺得他心機深沉,日後疏遠他怎麼辦?

是以朱邪狸便說道:“那看來是我運氣好了。”

李倓轉頭看著他忍笑說道:“李林甫大概想不到他好心想要嫁女,卻落得這麼一個結果。”

朱邪狸也忍不住笑道:“我亦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兩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人開開心心的各回各家,李倓甚至還將參李林甫怨望的想法往後壓了壓,畢竟如果再來一本的話,李林甫狗急跳牆,那就不好玩了。

目前為止他們能夠得手完全是因為李隆基想要敲打李林甫,如果他不想敲打,那麼這些手段都沒用。

最重要的還是要發展自己的勢力啊,李倓一邊感慨一邊開始整理自己昨天的資料。

第二天朱邪狸依舊風雨無阻的過來接他,搞得李倓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坐在馬車上說道:“以後你不用來接我啦,你家裡離值房更近一些,不如直接過去,你來我這裡還要早起一會子。”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說道:“也沒什麼,反正每天早晨我也要起來讀書練武的。”

李倓:……

朱邪狸的刻苦用功襯托的他越發像個鹹魚。

朱邪狸見李倓不說話,忍不住垂眸問道:“阿恬是不方便嗎?那我不來了。”

雖然他的語氣表情都很正常,但不知道為什麼,李倓總覺得他此時十分委屈的樣子,連忙說道:“這倒是沒有,就是覺得你多睡一會也是好的,哎,自從開始點卯,我就覺得每天都睡不醒,懷念之前不用工作的日子。”

李倓這說的是真心話,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期盼過有實職,尤其是他不缺錢了之後,就更沒動力了。

結果沒想到早早就被在拽去當了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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