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 85 章(1 / 2)

李倓微微一愣:“李相怎麼了?”

最近他忙著琅嬛書院的事情, 又忙著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就一直沒有怎麼關注朝堂,李林甫這又是怎麼了?

李岫眼眶微紅說道:“自從舍弟去後, 家父身體一直不好, 侍禦醫說是心病,如今已經……”

李倓一聽就明白了,連死兩個兒子對李林甫而言打擊的確太大, 尤其是到最後真正的凶手依舊在逍遙法外。

他當了這麼多年宰相,什麼時候吃過這個虧?

隻是還沒等他下手, 自己的身體就已經先撐不住了。

李倓沉默半晌說道:“你知不知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外號?”

李岫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頓了頓才說道:“我曾聽聞殿下是……活人不醫。”

李倓點頭:“對, 活人不醫,其實你也應該看得出來,我在治病方麵沒有什麼本事,隻有一味丹藥還能頂上些許用場, 正巧我手上還有最後一枚, 你先拿去給李相服用吧,而後觀察兩天,若是丹藥都無法讓他好轉,到時候你再來找我。”

李岫本來以為李倓是要拒絕他了,沒想到李倓還肯給他丹藥。

護命丹他是知道的, 或者說了解李隆基、賀知章以及楊玄璬起死回生事件的人都知道這枚丹藥的厲害之處。

沒有人想過李倓的琴音能夠治病, 他們都相信有這一枚丹藥就已經足夠。

李岫連忙拱手說道:“多謝殿下厚賜, 來日必有厚報。”

李倓擺擺手說道:“李相勞苦功高, 這也不算什麼,你先回去趕快讓李相服藥吧。”

李岫自然也是歸心似箭,聽了之後就急匆匆離開。

他也不傻,早早就請來了楊家人,等他到家之後,就拿出丹藥給楊家人分辨了一下。

當時楊玄璬服藥的時候,楊家人也是看到了的,一聞味道便說道:“就是這個,這丹藥味道十分特殊,聞之便讓人通體舒泰,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聞到過這個味道了。”

李岫這才放心,心說誰說這位殿下是與阿爹有仇的?

若真是有仇,怎麼還可能給這麼一枚救命丹藥?

此時朱邪狸也正好說起這件事情,便問道:“你是還要留李林甫一命?”

李倓說道:“他現在且還不能死,至少要搞定了安祿山之後才能死。”

朱邪狸挑眉:“之前那麼久,他都沒有對安祿山出手過,現在還會嗎?”

李倓微微一笑說道:“我救了他的性命,隻要求廢掉一個安祿山,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朱邪狸想了想說道:“這樣李林甫倒也未必會保安祿山,反正安祿山的軍權也不是在他手上,可是……李林甫比起他來,威脅可更大一點,你想明白了?”

李倓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朱邪狸定定看著他半晌,就在李倓以為他要追問的時候,忽然眼前就出現了對方放大的臉。

過了一刻鐘之後,李倓麵紅耳赤地趴在朱邪狸懷裡,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跳之後,這才說道:“你這是發什麼瘋?”

朱邪狸抱著他笑道:“隻是覺得你好可愛啊。”

李倓:?????

蛇精病啊!

談著談著正事就搞突然襲擊,朱邪狸什麼時候有這種毛病了?

就在李倓跟朱邪狸纏纏綿綿的時候,李岫看著服藥過後精神略有些好轉的李林甫,頗為鬆了口氣:“阿爹,你感覺如何?”

李林甫如今感覺比之前要稍好一些,但自然是比不上無痛無災的時候。

他喘了兩口氣問道:“你請了哪位杏林高手來?”

李岫猶豫了一下說道:“是寧王殿下,他沒有親自來,隻是將丹藥贈與我,阿爹放心,我請楊家人來辨彆過了,的確是真的。”

李林甫微微一笑:“寧王就算不給你藥,他也不會給你假藥,他給你藥可還有其他要求?”

李岫搖了搖頭:“我之前送了些財寶上去他也沒有收,阿爹您看……”

李林甫說了這兩句話就精神略有些不濟,便說道:“他怕是有求於我,無妨,等我再好些,便請他過府一敘吧。”

李岫連忙扶著李林甫躺下說道:“阿爹還是先休養好身體才是,看寧王這個意思也沒有要立刻找上門來,就暫且先不管吧。”

李林甫睜開渾濁的眼睛看了看李岫,微微歎了口氣。

他原本有三個兒子,李岫是最出色的那個,以往跟周圍的貴族子弟比也的確出眾。

但如今比比寧王,再比比一直跟著寧王混的那位朱邪世子,他就忽然覺得自己的兒子還是不夠出色。

隻是就算不夠出色,也隻能等他好起來再調·教一番了。

李林甫低聲說道:“回去跟禦史台那邊說一聲,之前讓他們寫的奏疏就彆遞上去了。”

李岫有些愕然:“什麼奏疏?”

李林甫閉上眼睛說道:“琅嬛書閣如今是鮮花錦簇烈火烹油,勢頭太好,天下間的讀書人都知寧王公而忘私,他的名聲有點太好了,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他還經常去講課,聽過的人無不稱讚他才高八鬥,這樣下去,對我們而言可沒什麼好處。”

李岫一想就明白了,因為李林甫有了危機感,所以他安排了人參李倓。

他忍不住說了句:“他是皇子,又能如何影響到阿爹呢?”

李林甫哼了一聲:“此前他與我幾乎勢同水火,他隻要在聖人耳邊……不,不需要他,隻要娘子在聖人耳邊多說兩句,咱們家還能有什麼好?有些人你不能等他成長起來再去想辦法對付,那就太晚了。”

李岫想起來當初聖人詔選天下能人異士,結果李林甫一個人都沒報上去的事情,他忽然就明白,不是李林甫真的覺得那些人不合格,隻是因為那裡麵有能夠威脅到他地位的人才。

李岫悶悶說了句:“我知道了,阿爹早些休息吧。”

在服侍李林甫睡下之後,李岫這才走出了主院,整個人都有些鬱鬱。

他早就勸過自家父親不要這般高調,生殺大權在帝王手中,若是讓帝王起了疑心,李林甫又哪裡有好日子過?

可是李林甫當時的借口就是已經上來了,就不能退。

李岫當時也覺得是這樣,可如今……李林甫這已經不是不退的問題,而是一直在主動出擊啊。

在意識到父親老去之前,無論是誰都會覺得父親是萬能的,他做的都是對的。

然而隨著年齡增長,李岫越來越不讚同李林甫的做法,如今更是……隻不過李林甫尚在病中,他也不好再多說罷了。

就在他惆悵地往自己院落走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一道婀娜身影站在月亮門處。

李岫走近一看發現居然是李林甫近來頗為寵愛的一房小妾。

那小妾今年不過二十歲,看著柔柔弱弱,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地看著李岫問道:“大郎,郎君如何了?”

李岫在距離她頗遠的地方站住,垂眸說道:“好了許多,此時阿爹已經睡下了,你先回去吧。”

小妾聽後眼睛轉了轉問道:“這不對啊,以往那些人服用了寧王殿下的丹藥,當時就好了,就連賀知章第二天也已經身體康健,怎麼郎君這一次……這麼艱難?寧王給的藥會不會不是真的?”

李岫臉一板斥道:“噤聲,寧王殿下也是你這賤婢能夠討論的?你是想害死阿爹嗎?”

小妾縮了縮肩膀,一臉不服氣,忍不住說道:“他有什麼可怕?”

李岫懶得搭理這蠢貨,隻是說道:“你且回去休息,深更半夜便不要亂走了,否則……”

他沒有說完,然而沒說完的話總是更有威脅力。

那小妾隻能不甘心的離去。

隻不過在李岫回到自己院落之後,就有人來稟告說道:“大郎,幽娘去了郎君那裡。”

李岫臉色十分不好看,但又不好衝到住院去把人拽出來,隻好說道:“派兩個侍女去把她帶出來,阿爹如今身體抱恙,她就不要來添亂了。”

李岫將明天要做的事情都寫到了一張紙上,將阻攔奏疏弄成了重中之重。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李岫剛要去上朝就看到管家急急忙忙跑來說道:“大郎,大郎,你快去看看郎君吧,他要不行了。”

李岫當時便一驚:“怎麼回事?”

他十分慌張地跑到了李林甫的房間,結果他過去的時候發現昨天已經好轉不少的李林甫,今日卻隻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

李岫連忙說道:“快著人請侍禦醫來,昨晚誰值夜的?到底怎麼回事?”

值夜的小廝侍女此時也快要嚇傻了,連忙過來說道:“大郎,我們……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何事,昨晚還好好的,今早也沒什麼問題,剛剛就……”

李岫在原地轉了好幾圈,侍禦醫過來之後,把了把脈也是眉頭深鎖:“昨晚脈搏已經平穩下來,怎麼今日比之前還要糟糕?”

李岫問道:“這……這如何是好?”

侍禦醫為難說道:“這……隻怕要問問寧王殿下,畢竟那顆丹藥是寧王殿下送來的。”

李岫腦子裡忽然就出現了昨晚李林甫的小妾幽娘懷疑李倓給假藥的事情。

隻是之前李林甫曾經說李倓不會希望他現在就死,不會給假藥。

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父親的判斷,起身便朝著寧王府跑去。

結果到了寧王府之後,他見到了長史王紞,王紞看著他苦笑著說道:“李監來的不巧,大王他剛離府。”

李岫不由得問道:“殿下去了何處?”

王紞客氣回答:“是被聖人召去的,據說是又有人參他。”

李岫聽後心裡咯噔了一聲,昨天李林甫說過安排了人去參李倓,他原本想今天攔住那些人的。

結果李林甫這病忽然又複發,還比之前更加嚴重,他就沒有來得及去處理這件事情。

他到現在隻祈禱希望不是李林甫安排的人去參李倓,否則……他還有什麼臉麵去求李倓救治李林甫?

李岫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向宮門處跑去,如今雖然不合規矩,但是為了他爹他還是要闖一闖大朝會的。

而此時李倓正站在正中間聽著那些禦史例數自己的罪狀。

對於被參這種事情,他已經非常淡定了,一回生二回熟嘛,等到三回四回……呃,最好沒有三回四回,他這次爭取就直接將這些禦史再一次按在地上摩擦,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

隻不過聽著聽著他就發現一件事情,剛開始上來就參他的人,有很多人的立場比較不確定。

簡單來說就是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如今朝堂之上李林甫的風應該大,可他已經躺下了。

這些人之前失去了方向,連參人都不怎麼敢。

如今又突然冒出頭來,這是……李林甫真的已經好完全了?

吃了他的藥轉頭就開始參他的人?

李林甫這都已經不僅僅是忘恩負義了啊。

李倓一邊聽一邊在心裡磨牙:早晚要搞死李林甫!

至於參他的那些罪狀無非就是說他沽名釣譽啊,狼子野心啊,妄圖控製天下口舌,哦……最後還來了一句與民爭利。

李倓在聽到這一條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說他沽名釣譽他也就認了,畢竟琅嬛書閣的存在本身也的確是有點沽名釣譽,但問題是……與民爭利在這又是哪兒來的?

經過禦史解釋,他才明白這一條說的是他允許燈會上有商販販賣各種東西,比如說各種食物啊,花燈啊之類之類的。

至於為何說是與民爭利,就是因為他這邊的燈會太過盛大,有能力購買東西的人都去了他那邊,導致原本城內和城外一些山上的燈會觀賞的人少了許多。

這人一少,在那邊擺攤的商販賺的錢自然也就少了。

李倓聽到這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說的好像商販賺的錢都到了我這裡一樣。”

禦史據理力爭:“商販賺的錢如何沒到殿下手裡?我可聽聞琅嬛燈會的場地費可不是一般的高。”

李倓懶洋洋說道:“場地費我是采取拍賣形式的,價高者得,這有什麼問題嗎?”

又上來一個禦史冷冷說道:“殿下斂財有術,但也太過了些。”

李倓擺手:“不過不過,這些錢可都是到了內庫的,我一分沒留。”

禦史:????

他們抬頭看向李隆基,之前不都是李隆基和楊貴妃出錢補貼寧王嗎?怎麼這次又變成寧王將賺來的錢交給內庫了?

有些禦史並不相信,斥責道:“無稽之談,聖人又豈會需要區區錢財?”

李倓稀奇說道:“你們能不能統一一下口徑?剛剛你的同僚還在說我收的錢多,轉頭你就說那些錢財沒多少,聖人看不上,所以……你們到底覺得是多是少?”

禦史微微昂頭說道:“對於朝廷來說,這筆錢自然是多的,若是能夠用到實處,能澤被萬民,而聖人富有四海,自然是看不上這些錢財的,所以對聖人來說這些錢財自然不多。”

李倓輕笑:“辯證法學的不錯啊。”

眾人微微蹙眉,顯然聽不明白這個辯證法又是個什麼東西。

而那邊李倓卻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說道:“那我就說了吧,這些錢是留給聖人蓋高樓用的,不信你們問聖人好了。”

李隆基坐在上麵也有些尷尬,同時還有些惱怒。

他兒子好不容易賺點錢轉頭就全來孝敬他了,結果這些禦史就非要拽著這一點不放,怎麼這麼煩?

李隆基麵無表情開口說道:“的確,朕有意在大明宮中起一座通天樓,寧王為了不過多耗費國帑,便將燈會上所得錢財全部交由內庫,準備用來建樓。”

禦史們一個個頓時跟被掐住脖子的鵪鶉一樣,都不敢出聲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