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需要防備的就是他會不會是安祿山安插過來的細作?
不過,用這種方式安插……不是安祿山瘋了就是李歸仁瘋了。
李談想不明白,乾脆也不去想,等李歸仁到了之後,他剛想開口,就看到李歸仁直接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殿下,下官,末將,不,小人真的沒有殘殺百姓啊。”
李談:……
這麼誇張的嗎?
他嘴角抽了抽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投降?想好了再回答,要是那個答案讓我不開心……後果你知道的。”
李歸仁身體顫抖,哆哆嗦嗦說道:“我……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啊,殿下,聖人……不,安賊,安賊他要殺我啊,我不想坐以待斃,我為他征戰四方,卻落得如此下場,他不仁也就彆怪我不義了。”
李談聽得一陣茫然,直接問道:“安祿山要殺你?等等,之前在你們後麵有一隊人馬,大約三千有餘,那不是你的人?”
李歸仁連忙說道:“那就是安祿山派來追殺我的人,我……我也是被逼無奈,才直接往那邊跑的,幸虧遇到殿下,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李歸仁一邊說著一邊真的要哭了,他這都什麼運氣啊。
好不容易躲過了自己人的監視和唐軍的斥候逃了出來,雖然當時身後有追兵,但是他有把握能甩脫那隊追兵。
他當時並沒有想過向大唐投降,他想的是去投靠突厥或者吐蕃。
畢竟他知道不少大燕的機密,想必能夠賣個好價錢。
就算沒機會投靠,那就找個深山老林先躲一躲,他有人有糧一時半會也餓不死,等回頭觀察一下情勢看能不能漁翁得利。
結果沒想到居然被李談發現了!
到現在李歸仁都在納悶,不知道李談到底是怎麼發現他的。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李談真的會巫術,一想到這裡,李歸仁就對李談更加敬畏。
而李談聽了他的話之後頗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那些人被圍剿到死都沒有人去傳信救援。
他們跟李歸仁也是敵人,自然不可能去找李歸仁救援了。
對於自己無意中救了李歸仁一命李談倒是心情平穩,反正無論李歸仁跟那一波人馬到底是不是敵對關係,在李談看來都是敵人,都是要消滅的。
李談問道:“安祿山為什麼要殺你?”
李歸仁咬牙切齒說道:“他昏聵無用,聽信小人讒言,覺得我擁兵自重,想要卸了我的兵權。”
李歸仁雖然是安祿山的手下,但他手下這些兵馬其實都是他自己一手帶出來養起來的。
他跟著安祿山是想要以小博大,而如今安祿山想要卸掉他的兵權,將他的兵打散收歸朝廷,李歸仁肯定是不能忍的。
他們這些人跟著安祿山謀反,本身心思就不正,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種想法,所以他就跑了。
李談跟聽故事似的,見李歸仁恨得牙癢癢,便問道:“哦?我聽聞安祿山對你信重非常,是什麼人能夠動搖你的地位,還讓安祿山相信?”
這個人若是針對安祿山麾下所有大將軍就好了,隻要他能發揮李林甫或者楊國忠十分之一的本事,就能從內部瓦解偽燕。
李歸仁眼睛一轉說道:“此人殿下是認識的,他與殿下有舊。”
李談聽後嗤笑一聲:“安祿山的手下曾經都是大唐朝臣,我不認識的恐怕很少。”
李歸仁連忙說道:“這個人不一樣,這個人背叛過殿下啊。”
李談忽然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哦?是誰?”
“就是曾經的永壽郡王世子朱邪狸啊。”
李談:……
一旁的袁哲震驚地瞪大雙眼,忍不住轉頭看向李談。
他們這些人是知道素麻城的,也知道朱邪狸的存在,可是……朱邪狸現在不應該在素麻城主持大局嗎?怎麼跑到了安祿山那裡?
李談按捺住心裡的激動,佯裝淡定說道:“哦,是他啊。”
李歸仁用力點頭說道:“殿下,此人心機深沉陰險狡詐,為人陰狠刻薄,對大唐心懷仇恨,必須除之啊。”
李談沒有回答他,隻是問道:“朱邪狸之前被朝廷追捕,身無長物,是怎麼得了安祿山重用的?”
朱邪狸自從去了安祿山那裡對自己的近況很少提及,不對,是他們兩個壓根就沒有什麼書信往來。
到現在李談都不知道朱邪狸在那邊過的怎麼樣,是以之前執夷說朱邪狸混的比他好,他還不信來著。
如今看起來……好像是很不錯啊。
李歸仁開口說道:“殿下應該還記得此子當初曾率兵有意攻打原州,還是殿下親自出馬才將他嚇退,那時安賊得知了他的下落,便要招安他。”
李談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李歸仁繼續說道:“此子報仇心切,便答應了安賊的招攬,並且獻上了一幅藏寶圖。”
藏寶圖?
李談問道:“安祿山就信了?”
李歸仁搖頭:“安賊當時沒說信也沒說不信,不過此子直接提出讓安賊可以去尋找寶藏,安賊就派人去了,結果到了那裡果然有一處地下藏寶之地,據說是前朝遺物。”
李談頗有些好奇:“哦?那寶藏在什麼地方?”
李歸仁搖頭:“我也不知,此事隻有安賊父子並朱邪狸知道,我們隻知道那處寶藏似乎在接近西域的地方,因為路途遙遠並且有不確定性,所以安賊並沒有著急取用,而是讓人重新封存了寶藏。”
李談:……
安祿山這是真沒讀過史書吧?
前朝那是隋朝啊,隋朝時期楊廣就算逃竄也是往南,所以就算真的有什麼前朝遺寶也該是在南邊啊,在西域是什麼鬼?
朱邪狸大概是真的了解這些人的文盲本質,所以才這麼編吧?
他示意李歸仁繼續說,李歸仁說道:“當時有人懷疑朱邪狸是在誆騙安賊,畢竟隋朝的寶藏不該在西域,而且就算在西域又怎麼會到他的手裡?”
李談點點頭,的確是這麼一個道理,隋朝的藏寶圖怎麼會到外族人的手裡的?安祿山居然沒有懷疑嗎?
李歸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談,小聲說道:“朱邪狸說……他說……是從寧王殿下那裡偷來的。”
李談:……
你看這口鍋它……
算了,李談哭笑不得的想,他就充當一次朱邪狸的道具好了,反正也沒什麼影響。
是以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哼一聲說道:“好得很,你繼續說。”
李歸仁說道:“朱邪狸用這份寶藏取得了安賊的信任,後來奚部與安賊起了衝突,朱邪狸直接帶人將奚部剿滅,從此開始為安賊征戰四方。”
李談聽到這裡皺眉說道:“等會,征戰四方?為何我之前未曾聽說?”
李談一邊問一邊心說怪不得朱邪狸從來不跟他說做了什麼,合著是用命在取得安祿山的信任嗎?
想想也是,隻是一處寶藏而已,隻能讓安祿山相信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但是不是真心投靠恐怕還要再觀察。
李歸仁說道:“殿下有所不知,安賊的大本營乃是範陽,範陽與契丹奚部還有靺鞨接壤,一開始安賊被朝廷追捕逃回範陽的時候,手上就那麼點兵力,完全無法同朝廷抗衡,還是借了契丹和奚部的兵馬才得以翻身,一開始三家也的確聯係緊密,約定……拿……拿下中原之後再……再論功行賞,隻不過後來安賊兵馬不斷壯大,契丹和奚部對他十分忌憚,他也不高興這兩部首領對他的製約就……反目成仇。”
李談嗤笑一聲:“還沒怎麼樣就窩裡鬥了啊?你繼續說。”
李歸仁繼續說道:“三家反目成仇,談是沒得談了,就隻能打,當時安賊應該還不太相信朱邪狸,所以他直接派朱邪狸去跟契丹和奚部交手,後來朱邪狸無一敗績,得了一個百勝將軍的稱號,安祿山才開始逐漸信重他。”
李談聽到這裡心說感謝安祿山不信之恩啊,如果他真的相信朱邪狸,直接讓朱邪狸來攻打大唐,隻怕立馬就要露餡,雖然也能坑對方一把,但比起現在的效果可是差遠了。
李歸仁見李談臉上沒有表情,但似乎對朱邪狸的事情很感興趣,便十分賣力說道:“朱邪狸後來與安慶宗走的很近,安賊就有些懷疑他,後來安慶緒派人刺殺安慶宗,證據就是朱邪狸交上去的,順便朱邪狸還找到了安慶緒意圖收買安祿山親近內侍要刺殺他的證據。”
李談挑眉問道:“那安慶緒呢?他如今如何?”
李歸仁說道:“被安賊殺了。”
李談聽後挑了挑眉,心說虎毒不食子,安祿山這可夠狠的。
不過安慶緒都要殺他了,安祿山這麼做似乎也沒什麼問題,要知道李隆基連點證據都沒有,就因為懷疑都能殺了兒子,這樣一對比安祿山倒也沒顯得那麼禽獸。
李談又問道:“所以通過這件事情,安祿山更相信朱邪狸了?”
李歸仁點頭:“朱邪狸請罪說與安慶宗走的近就是因為得到消息安慶緒要對安慶宗不利,當時他拿了證據本來想要第一時間告發,結果通過蛛絲馬跡發現安慶緒最大的目標不是安慶宗,而是安祿山,但他不相信天下居然有這樣的不孝子,便一時沒有動作,打算找到確切的證據再告訴安賊,結果……”
李談聽後問道:“安祿山相信了?”
李歸仁說道:“對,最主要的是這裡麵還有範陽節度使阿史那崒乾的手筆,當時朱邪狸提供的證據十分清楚。”
李談十分關心問道:“哦?那阿史那崒乾如何了?”
李歸仁說道:“阿史那崒乾也被拿下,不過好像還沒處死。”
牛批啊。
李談忍住笑容,不得不說朱邪狸這一下子就乾掉地方三員大將還是很牛批的。
雖然安慶緒是真的會殺掉安祿山,而阿史那崒乾也會殺掉安慶緒,而阿史那崒乾的兒子則會殺掉他。
隻要等總能等來他們的團滅,但朱邪狸不知道啊,他又沒有未卜先知隻能。
他察覺到這三個人對大唐的威脅,所以就提前下手了。
唯一遺憾的大概就是安祿山的可能要多活一陣子了。
不過想必朱邪狸還是有後續計劃的。
李談將這件事情放到一邊,開始詢問朱邪狸打仗的一些細節,想要通過這些來判斷他有沒有受過傷。
不,受傷幾乎是肯定的,李談又沒跟在他身邊,怎麼可能一直安然無恙。
唯一需要確定的大概就是受傷重不重了。
不過,李歸仁似乎對朱邪狸一直都有點看不起,可能是因為朱邪狸年齡小軍功也不如他們吧。
而且還是半路投靠安祿山的,是以這些人跟朱邪狸並不親近,知道的也不算多。
李談問了一會再問不出什麼,便點頭掩飾般的說道:“他的行事風格倒是變了不少。”
李歸仁這才恍然明白寧王一直在問朱邪狸就是在揣測他如今的行事風格,或者說是打仗風格。
李歸仁連忙說道:“殿下放心,此人必定不是殿下對手。”
李談微微笑著說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奚部人少,但契丹可不是那麼好解決的,既然安祿山讓他去與契丹對峙,那麼短時間內我們是碰不到的。”
當然就算安祿山有什麼想法,朱邪狸大概也會想辦法扭轉。
這個世界上有巧合,但是太多的巧合就必然是有人刻意引導的結果。
朱邪狸肯定是不想用大唐的百姓來換取安祿山對他的信任的,是以他肯定會想方設法的避免跟大唐起衝突。
李談在稍微知道了朱邪狸這一路的曆程之後,扭頭看著李歸仁說道:“你都還知道什麼?”
李歸仁抖了一下,感覺寧王殿下似乎一瞬間就從聽故事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雖然這種感覺很奇怪,但他真的覺得剛剛的寧王殿下似乎對故事的主角很感興趣,但還不是有仇恨的那種感興趣。
他聯想到傳聞當年這位殿下跟朱邪狸好到把臂同遊抵足而眠,難道……這位殿下對朱邪狸還有舊情?
李歸仁將這份想法放到一邊,現在他需要思考的是怎麼活下來。
於是他直接說道:“我知道朱邪狸的寶藏地點。”
李談:……
這份寶藏大概率是朱邪狸人為製造出來的,然而能打動安祿山的寶藏肯定不會太少,朱邪狸自己的財寶未必夠,說不定還有他送給朱邪狸的那一部分。
所以嚴格來說,這寶藏本來就是他的,李歸仁這一副邀功的姿態是幾個意思?
李談冷哼一聲說道:“西域距離涼州很近,若我派人搜查,必然很快就能找到,你要知道涼州是我的地盤,朱邪狸他們尋找寶藏不可能不經過涼州,所以……他們的行蹤隱瞞不住的。”
李歸仁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殿下傳說在涼州能夠一手遮天,他這個投名狀選的可不太好啊。
他努力想了想說道:“我……我還知道洛陽的布防圖!”
李談這次才是真的感興趣:“哦?真的?”
李歸仁用力點頭:“真的,而且安賊竊奪洛陽之後,對洛陽進行了一番更改,而且我……我還知道安賊手下那些將領的弱點,我還能說服他們歸降!”
李歸仁在努力求生,說實話如果今天俘虜他的換成李亨或者李俶,他都敢用自己手上的籌碼跟對方討價還價。
他不會覺得自己活不下來,隻會用這些東西來爭取更多的利益。
然而麵對李談的時候他有點不敢,這位殿下……他不按牌理出牌啊!
李談有很多傳聞,在他被俘虜丟到牢房之後,他就仔細分析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位殿下菩薩心腸,無法無天。
這兩個詞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然而他卻認為十分貼合李談。
李談對很多人都很寬容,隻要不真正觸及他的底線都可以,但是一旦他想做什麼,無論多麼困難,無論這件事情多麼驚世駭俗他都會去做。
就拿去了涼州直接拋棄原有府城重建新城還先斬後奏,不對,到現在似乎都沒正式奏上去,這是一般人敢乾的嗎?
正因為有這份無法無天的脾性在,李歸仁擔心李談不管他有多大的價值都二話不說直接砍了他。
李談的確很想砍了他,但是對方是主動投降,在來之前紀合等人千叮萬囑不要輕易殺降,並且要給降將戴罪立功的機會。
隻有這樣才能讓安祿山那邊的將領對投降這件事情沒有心理負擔。
不過李談也有自己的想法,現在留著李歸仁一命也好,反正等他沒用了,是留是殺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
想到這裡,李談便和顏悅色說道:“如此甚好,你既然心向光明,本王便給你一個機會跟在本王身邊侍候吧。”
李歸仁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彩,連忙磕頭說道:“多謝殿下恩典。”
李談擺擺手:“隻是允許你侍奉,但是其他東西要靠你自己去爭取,現在你來說說,接下來安祿山還會派誰來攻打長安?”
李歸仁連忙說道:“以卑職猜測,如今安賊那邊還能調用的不是安守忠就是崔乾佑。”
李談點頭,這跟他分析的也差不多,便說道:“你來說說他們兩個的特點吧。”
然後連續好幾天沒合眼的李歸仁隻能苦逼兮兮的陪著睡了一天十分精神的李談分析了一宿。
結果第二天前線那邊傳來消息:安祿山派朔方王朱邪狸率兵攻打長安。
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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