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1 / 2)

李談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沉默了一陣,清空閉上嘴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

在他看來一朝天子一朝臣,之前李隆基在位的時候給李談的優待太多,對他也太縱容,如今新皇登基還肯不肯給李談這個優待就說不好了。

按照以前的慣例,新皇登基肯定是要打壓一下兄弟們。

一個是怕這些兄弟不老實謀個反什麼的,第二就是從這些兄弟手中奪來一些資源給自己兒子。

要知道大唐就這麼大,其中大臣們的利益要保證,所以皇室的資源其實是在一定限度之內波動的。

剛開國的時候還好,分封不算難,但經曆個兩三代下來,皇室這個隊伍越來越龐大,皇帝要保證自己和兒子們的利益就必須“削藩”。

而李談之前不僅封戶是所有兄弟中最多的,還經常收到李隆基和楊貴妃的賞賜,這兩個人給的零花比他的俸祿還要多。

當然自從戰亂以來這個收入幾乎就沒有了,但清空還是覺得李談大概是不高興的。

畢竟這麼半天了他一個字都沒說啊。

實際上李談並沒有不高興,他隻是有些感慨,李隆基給李亨留下的心理陰影可太深了,居然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父親已經老邁,對朝堂的控製力大不如前。

當然也或許是李亨到最近才將大臣拉到他這邊,這才有了李隆基的退位。

感慨完之後他就開始思考,這一次他能從李亨那裡討點什麼。

雖然說現在大唐算得上是四分五裂,可新皇登基麵子還是要的,大赦天下不能少,至少這個過場必須走。

而大赦天下的意義就很耐人尋味了,李談乾過的事情不能上報的太多,涼州的新州府,朱邪狸的素麻城。

不過新州府之前已經從李隆基那邊過了明路,基本上沒什麼問題,隻有素麻城,他也想過個明路。

雖然他認為素麻城是朱邪狸的,但到底是在大唐的土地上,等安史之亂結束之後,朝廷騰出手來說不定就要搞一搞素麻城。

畢竟素麻城的位置太好,沒有水源的問題也都解決了,這樣一個通往中西方的咽喉要道,肯定要掌握在朝廷手中才行。

所以李談打算將那裡拿到自己手中,當然他不會告訴李亨那裡有一座城池的,他隻會跟他多要一點封地,如果能將真個涼州換成他的封地就好了。

隻不過那樣的話他的封號是不是要變成涼王了啊,這……可不太好。

在沉默的過程中,他腦子裡思索的就是這件事情,至於清空擔心的,他才不擔心呢。

新皇登基為了顯示自己的仁慈總是要找一個聽話的兄弟來彰顯大度,簡而言之就是樹立一個標杆,告訴其他兄弟隻要你們老實,就能拿到更多的錢財權勢。

而且這也是為了青史留名好聽一些,李亨的兄弟們都不太省心,尤其是現在還有一個李璘在謀反,在這種情況下,李談是最好樹立標杆的最好人選。

他名義上是李亨的弟弟,實際上卻是李亨的兒子,彆管身份怎麼變,在李亨那裡,跟李談做了十幾年的父子也是真的。

所以隻要李談不過分,他才不會跟李談過不去。

李談想明白這一點,著手就開始寫賀表,也虧了他本人文化水平還行,至少寫個文辭華麗的賀表還是能做到的,這要是換成其他人,在沒有長史的幫助下怕是要抓瞎。

李談將賀表發出去之後,沒有選擇立刻動身,而是等了兩天。

他在等李亨下一步的舉動,在如今這種戰亂的情況下,作為聖人的李亨如果還在蜀中繼續避難的話,隻怕天下人都會失望。

畢竟之前大家對李隆基已經很失望了,所以不自覺的就會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

而李亨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都很單薄,他沒有什麼太出色的地方,但相應的大家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極大的缺陷。

更何況對於皇帝這個職位而言,他還很年輕,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也正是雄心壯誌的時候,跟李隆基的暮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談等他主要是想看李亨會不會來長安,如果來長安的話,他就會多寫一份奏折,將自己的計劃告訴李亨,然後等李亨到了長安,甚至不用到長安,隻要下一道聖旨讓他去奪回洛陽,他再動身。

這樣李亨的功績上哪怕沒有收複兩京,也有一個收複洛陽,不會那麼難看。

隻不過他等了兩天之後,蜀中的確傳來了消息,隻不過這個消息並不是李談樂於見到的。

李亨的確沒在蜀中繼續躲避,他也的確帶兵出來了,然而他帶兵去的地方讓李談萬萬想不到——他居然要去江南。

這目標就是奔著永王李璘去的。

李談聽到之後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他知道以前永王李璘就是單純的謀反,雖然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謀反。

而自從李亨登基以來,李璘話鋒一轉,就開始抨擊李亨篡位,囚禁老父,然後打出來的旗號就是要將替太上皇教訓這個不孝子,並且將太上皇救出來。

在麵對這樣的謠言的時候,李亨自然是生氣的,不管李璘說的是不是真的,給誰都要生氣。

可問題是哪件事情更重要你心裡沒數嗎?永王李璘手上撐死有兩萬人,而李談已經讓建寧王去了,並且給了他手諭,讓沿途在折衝府協助建寧王消滅反賊。

李談的手諭在權威方麵自然是比不上聖旨的,然而他這段日子以來已經有了極高的威望,所以願意響應的人也不在少數。

更何況江南那邊也不都是亂臣賊子,許多讀書人都在各方奔走想要集結人馬對抗反賊。

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用不著李亨禦駕親征。

或者說李璘不值得李亨禦駕親征,這不符合常理,而打破常理一定是有原因的,那麼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李璘說的都是真的。

聖人這真的是被逼退位,當然這件事情說起來是不應該,但是考慮到現在大唐的情況,大家又覺得李隆基的確不適合再繼續當皇帝了。

大家對這件事情的容忍度還好,但如果李亨真的囚禁了李隆基,那大家就不能容忍了。

這是不孝啊,皇帝作為天下人的表率,一言一行都應以孝為先,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呢?

在聽說李亨去江南的時候,李談就知道不孝這頂帽子他是摘不下來了。

李談氣得不行,真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李亨也會變成豬隊友。

而此時恰巧李俶的信過來,李談原本還以為是長安除了什麼事情,結果等拆開之後才知道李俶根本就是寫信過來吐槽的。

吐槽的自然就是李亨,這種話他對彆人沒法說,甚至對妻子都沒法說,思來想去也就隻有一個李談還能說一說了。

他還表示早就知道李隆基要退位,所以當時他就寫信給李亨,讓李亨登基之後來長安,重新辦一次登基大典。

畢竟作為大唐的皇帝,京城並未落入敵手,卻要在蜀中登基,這算得上是恥辱了。

李俶原本以為李亨會同意,所以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登基大典,為了這個他都開始省吃儉用。

結果萬萬沒想到李亨壓根就沒打算回來!

可想而知李俶對他的父親也是十分失望的,之前已經讓人開始做的登基大典的方案也暫停了,他覺得李亨這輩子大概都用不上這個了。

如果他能儘快來長安,雖然有個時間差的,但是新皇登基的消息還沒有廣告天下,所以還能打個時間差。

可他要禦駕親征,那就代表著是要昭告天下了。

李談看著李俶信裡那一堆堆的感歎詞,估摸著如果他會用標點符號的話,可能信紙上就會變成一堆堆的感歎號了。

李談原本也有點糟心,但看到李俶更糟心,他居然心情好了一點。

畢竟無論李亨乾啥他都不用幫忙收拾爛攤子,但李俶是躲不開的。

看完信之後他就將信給燒掉了,畢竟看這樣子李亨大概指望不上了,那麼李俶就不能再有任何黑點。

雖然這件事情比較難,但目前來看李俶可比李亨靠譜多了。

李談等了兩天等來失望之後,就直接帶著人偷偷往洛陽行進。

為了不讓安祿山提前發覺,他甚至是將大軍兵分三路,這樣每一路都不到一萬人,看上去就沒那麼顯眼了。

李談走的時候沒有告訴朱邪狸,隻不過朱邪狸派出去的斥候在發覺緱氏縣那邊的垃圾之類的變少了,他就知道李談應該是偷偷走了。

同時他心裡也鬆了口氣,知道從明天開始就要進入演戲環節——跟袁哲和田神功兩個人談判,看怎麼將安慶恩救出來。

而與此同時,在安慶恩第二次被抓之後,朱邪狸就將自己的奏疏送到了安祿山麵前。

安祿山此時視力雖然已經有些退化,但到底還能看看奏折,隻不過普通奏折他並不會親自看。

而朱邪狸送來的加急他卻提出了要看的意思,結果等他看完之後,憤怒到極點,身上各種並發症出來,差點駕鶴西去。

隻不過他還是強撐著調了兵,然後給朱邪狸下旨讓他將阿史那承慶抓起來送到洛陽問罪。

朱邪狸接到旨意之後直接打了阿史那承慶一個措手不及,阿史那承慶被綁起來的時候還在叫囂著:“朱邪狸你終於是忍不住要謀反了嗎?還是跟李談打算來個裡應外合?”

自從那天之後,阿史那承慶就越想越不對,當時朱邪狸和李談之間的氣氛實在是太微妙了。

阿史那承慶怎麼都猜不到朱邪狸跟李談的關係,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應該並不像是外界所說那樣反目成仇。

最多最多也就是朱邪狸見到李談會心情複雜一點,恨是談不上的,雖然他表現的很像是要恨李談的樣子。

所以他一直擔心會不會某天朱邪狸發現自己恨不起來就叛變了?

阿史那承慶一直想要找機會跟安祿山報告一聲,但最近以來安祿山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隨之而來的就是脾氣也越來越大,如果他沒有一個確切證據,隻是憑借自己的猜測就懷疑一個為大燕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

安祿山隻怕不會放過他。

當然這也是因為安祿山對朱邪狸太過信任,如果換成彆的人,阿史那承慶可能就直接告狀了。

就算沒有確切證據,隻要讓引起安祿山的懷疑就可以,但到了朱邪狸這裡就不行了。

阿史那承慶並不知道安祿山為什麼會這麼相信朱邪狸。

他隻知道雖然現在他有了證據,但因為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所以要怎麼跟安祿山說這件事情還是個問題。

然而麵對他的質問,朱邪狸隻是冷冷扯了扯嘴角說道:“你這些話可以對著聖人去說,哦,對了,是聖人親自下旨讓我捉拿你並且將你押送回洛陽的。”

阿史那承慶本來還在想著怎麼反抗一下,聽到他這句話整個人都傻了,壓根不明白安祿山為什麼要捉拿他?

不過他也不笨,直接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性,他咬牙說道:“你跟聖人說了什麼?奸臣!”

朱邪狸說道:“還需要我說什麼嗎?我隻要將事情陳述一遍就行了,晉王殿下在你手上被人劫走了兩次,你覺得你還能對聖人有所交代嗎?”

阿史那承慶聽了之後愣了一下,他想要狡辯說道:“可……可前兩天你也在這裡!”

朱邪狸冷哼一聲說道:“我在這裡又如何?當初是誰對我百般懷疑,不讓我插手殿下的一切安防,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你現在想要追究我的責任嗎?”

在那一瞬間,阿史那承慶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當時就是因為朱邪狸跟李談之間的氣氛太奇怪,所以他防備著朱邪狸,沒讓朱邪狸插手。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麵對他的防備朱邪狸似乎表現的十分無所謂,他不讓朱邪狸碰,朱邪狸就真的沒碰,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甚至連問都沒問過。

阿史那承慶想到這裡忽然抬頭說道:“是你!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你將安防告訴了李談,所以殿下才會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

朱邪狸心說真沒想到大燕朝廷上下真正能夠看到本質的居然是這麼一個貨。

阿史那承慶的智商是真的不高,但也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的直覺很準確。

估計一般人都想不到朱邪狸跟李談會有勾結,但他就一口咬定這兩個人關係不一般。

很可惜,就算阿史那承慶這麼說了,也未必有人信。

朱邪狸十分有恃無恐:“這句話你到朝上去說,你看有誰會信你?就怕你倒打一耙,從頭到尾我連問都沒問過,軍中所有的兄弟都可以為我作證,現在你跟我說是我透露出去的消息?你覺得會有人信嗎?”

阿史那承慶聽後也陷入了迷茫,的確,從頭到尾朱邪狸一直都特彆守規矩,就在分給他們的營地那邊呆著,甚至連安慶恩在這邊的王府都沒去過。

朱邪狸壓根不可能知道他給安慶恩布置的安防是什麼樣子的。

那麼……晉王到底怎麼被帶走的?

阿史那承慶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但他心裡還是認定朱邪狸肯定跟李談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邪狸知道他為什麼會迷茫,心說:你可真是太天真了,阿恬想要潛入把人帶走,哪裡需要安防?

就李談的本事,就算你布置的再怎麼完美,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

除非直接用人將王府圍起來,可就算是這樣,說不定李談還能從天上過去,根本無解。

朱邪狸讓人將阿史那承慶押回洛陽,沒有了阿史那承慶,剩下的軍中將領他可以好好收拾一下了。

阿史那承慶的死忠自然是一起抓起來,隻不過不用押回洛陽,而是直接先看管起來,具體等阿史那承慶的罪名下來再說。

然後他迅速將其他崗位都換上了自己人,同時心裡還有點感謝李談,要不是李談將戰時掃盲那套教給他,他現在還未必能這樣迅速的提拔人。

因為阿史那承慶被抓,但具體罪名還沒下來,所以朱邪狸十分光明正大的拖了兩天沒有出兵,隻是不停的派人過去跟袁哲和田神功交涉,看他們怎麼樣才肯將安慶恩放了。

一旦軍中有不同的聲音,尤其是安慶恩的部下發出質疑,朱邪狸就說道:“如今我們太過被動,若是晉王沒有在他們手上,我定會出兵,袁哲和田神功可不是我的對手,隻是如今……不過這也是個好消息,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害了殿下性命,這就代表他們有所圖謀,就看他們的要求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