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結親)(2 / 2)

權宦心頭朱砂痣 袖側 7239 字 3個月前

楊氏也是軍戶女子,早習慣這樣的生活,笑道:“還有他們兄弟三個也一起,不會有事。”

陸睿終究是個有功名在身的男子,陸夫人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麵,公然像對個孩子那般管他。聽了這話雖強笑著,那神情卻不太好看。

溫蕙隱隱覺得母親嫂子說的並不是陸夫人想聽的,然而母親嫂子都沒當回事,她也不好插嘴。

這一天女眷們互相應酬,都過得辛苦。

好在楊氏心思靈巧,於兩邊截然不同的婦人間終究還是找到了共同興趣:打葉子牌。

下午便開了一桌,溫蕙不會打,溫家婆媳、陸夫人,再一個陸夫人的貼身仆婦,湊了一桌。打上牌便不必硬找話題,雙方都鬆了一口氣。

陸夫人冷眼瞧著,溫蕙在溫夫人身邊伺候茶水,又細心喚丫鬟給火盆添炭。雖沒有江南書香女子的靈秀,但也踏實孝順。人生得不錯,眉眼有種憨憨的老實。若不是要做她兒媳,隻是彆人家女兒的話,其實倒也可愛討喜。

隻陸夫人眼光高,過去曾拒過好幾家讀書人家的女兒,如今卻要低就個粗鄙武官之女,心裡總邁不過去這道坎。

她反抗不了丈夫,隻能寄希望於兒子能自己嫌棄這門親。

孰料下午男人們返回,陸睿雖然毫發無傷,讓陸夫人終於放下心來。但他一張英俊麵龐上神采飛揚,顯是心情極好,又令陸夫人心中一沉。

待用晚飯之時,隔著屏風聽見陸睿喊“伯父”、“大哥”、“二哥”、“三哥”,溫家男人也是左一個“嘉言”、右一個“嘉言”地喊著,時有笑聲,氣氛與昨晚的客氣拘謹全然不同了。

反倒是女桌這邊,溫夫人等了一天不見陸夫人開口,心中憂慮。陸夫人卻感覺大勢已去,心中沉沉。兩位夫人各有心事,偶爾視線對撞,都勉強笑笑,倒比前一日更客氣了。

待各自回房,溫夫人焦慮得睡不著:“她今天還是什麼都沒說,她是怎麼想的?難不成看不上我們月牙兒?”

溫百戶也有點不大確定:“不能吧。再等等,興許明日呢。你看陸夫人帶了多少箱籠來,這裡麵肯定有聘禮。”

又說:“說起來,嘉言這孩子不錯,看著弱不禁風的,倒也還能張得開弓。說是書院裡也學也練,射藝他還考了個甲等。他說明日裡還想繼續出去走走。”

溫夫人惱道:“以後這事提前打招呼,說也沒說一聲便帶著人家去打獵,我瞅著陸夫人那臉色都變了。”訓完了溫百戶,話鋒一轉,又道:“好好的兒子,不過出去打個獵便提心吊膽的,我看她這是當閨女養。”

溫百戶笑道:“讀書人家嘛,婦人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能有我夫人這般,那叫什麼?一婦當關,萬夫莫開?”

從前溫百戶在靈山衛還隻是個小旗的時候,趕上過海盜登岸劫掠。家裡沒有男人,溫夫人將溫柏綁在背上,一根長/槍連挑了六七個海盜,殺得渾身是血。

連當時的那百戶大人知道了,都為溫夫人豎個大拇指。

後來那百戶搭上了貴人,要跟著貴人去臨洮,想帶幾個心腹去。溫夫人原就為著溫百戶與娘家不睦,溫百戶不舍得讓她再背井離鄉,便沒去。

他的結拜大哥老霍帶著媳婦和孩子跟著去了。誰知道後來是條不歸路。

溫夫人啐他,心裡卻老想著陸夫人的態度,情不自禁地感到擔憂。

客院裡,陸夫人埋怨兒子:“說也不說一聲就跟人跑去了。這地方咱們一不熟悉地形,二又沒帶許多護衛,這出了事可怎麼辦?”

“讓母親擔心了,是兒子的錯。”陸睿先認錯,又笑道,“但這裡是溫家伯父的地盤,一草一木他都了然於胸。溫家哥哥們個個能騎善射,都是好手,斷不會叫我出事的。”

實際上他深知若預先告知了母親,母親定要阻撓。他雖已經是秀才,到底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少年,哪有不向往“草枯鷹眼疾,雪儘馬蹄輕”的。今日裡溫家男人帶他到處參觀,指著遠處山林說“常去那裡狩獵”,他便心裡癢癢,淡淡表達了兩句向往之情,溫百戶一聽:“賢侄是讀書人,可曾獵過?”

他說沒有,溫百戶一拍大腿:“那跟我試一回如何?賢侄可願?”

他立刻欣然同意。沒有人在身邊約束,果然十分儘興。

陸夫人怫然不悅:“一家子粗人,哪有不與人家長輩說一聲,便帶孩子做這等危險之事的。”

陸睿目光一凝,亦不悅:“母親。”

“知道了。”陸夫人擺手,“你是大人了,總不想我管你。我曉得,故今日裡擔心得不得了,也強撐著不叫溫夫人喊你回來。隻你也要體諒我這作人娘親的,那提心吊膽的擔憂啊。”

陸夫人歎道:“我跟溫夫人,實在講不上話,她什麼都不懂的,隻識得幾個字,不算睜眼瞎罷了。溫家小姐,才隻讀過三百千,不過是你四歲的時候就讀完了的東西。我想著你若娶了這樣的妻子,以後就彆想著什麼紅袖添香,夫唱婦和了。”

“那沒關係。”陸睿卻說,“讓她慢慢學就是了,學海本無涯,便是我等讀書人也不敢說就學到頭了,總是活到老,學到老,一生很長,慢慢來就是。”

陸夫人氣結,又道:“她兄長父親,都是粗魯武人,你以後與他們親戚往來,定有許多不快。”

陸睿說:“溫伯伯曾徒手殺過狼,也曾上山剿匪,出海殺賊,累積軍功才做到百戶,是勇武果敢之人。溫家兄長們都是直爽豪邁的性子,與他們往來,令人十分輕鬆,並無不快。”

陸夫人氣道:“你是認定了她了是吧!”

陸睿想起晚飯時短暫地瞥見了溫蕙。

今日她穿了鵝黃的襖,芽綠的裙,整個人像水蔥似的嬌嫩。她本來好好地待在她母親身旁,他看過去的時候,她的目光忽然慌亂了一瞬,像被驚到的小鹿,偏還要在大人們麵前強裝鎮定,十分可愛。

陸睿嘴角微微勾起,旋即收斂。

“母親。”他正色道,“我們來便是為了結親,這是父親的意思。既注定要與陸家結親,母親還是不要再拖了,明日裡將禮過了吧。”

“畢竟我們是來結親,又不是來結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