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銀線：“這丫頭嗎？”
“不是，是落落，小的那個。”溫蕙臉上雖繃著，內心裡卻因這小小的巧合有點雀躍。
“這丫頭眼光好，記得賞她。”陸睿說著，夾了一個小籠包放到溫蕙的碟子裡，問，“可吃過我??餘杭的湯包？”
那包子小小的，?皮也跟山東的大包子?不一?。
“沒有。”溫蕙說，“?我??《亭翁遊記》裡讀到過，說這裡?有熱湯，不小心的話，??燙破嘴皮是嗎？”
陸睿瞥了她一眼：“給你的書都看了？”
“都看啦。”溫蕙的聲調歡快起?，“你給我的書好多都?有意思，有的我看了兩三遍。”
剛才還??害羞，忽然間就歡悅了起?，真的是還小。陸睿笑起?：“可知道怎麼吃？”
“知道，《亭翁遊記》裡??了的。”
“趁熱吃吧。”
湯包裡的湯汁真的?燙，虧得先??書裡看到了，曉得要先咬破皮，吹吹涼，輕輕吸湯，再吃皮和餡，不至於露怯。
溫蕙照著亭翁所說的那?，吃到了滿?的鮮香，眼睛都亮了。
陸睿也吃了兩隻湯包，喝了半碗粥，用些小菜，落箸說：“江州這邊飲食，有吳楚之風，喜食辣，一大早便喜歡往湯粉、湯餅裡撒辣椒，我實是吃不太慣，?常都是??家用了早飯再?書院。咱家的廚子都是從餘杭帶過?的，擅長江浙菜係，偏淡偏甜，可能與青州不大相同。你先試試，若吃不慣，我叫他??學學魯菜，也可??再找個擅長北方菜的廚子。”
“不用如此。”溫蕙忙道，“我素?不挑嘴的。”
“這不是挑嘴，實是飲食因地域而異，吃不習慣太正常。母親到江州這麼久了，一?江州菜都吃不下的。”陸睿道，“你不要多想，?有什麼不習慣的，隻與我?說便是。”
溫蕙感受到他的關心體貼，垂下頭柔聲道：“我若真個不習慣，定與你說。我若沒說，你不要興師動眾。總之，多謝你啦。”
陸睿凝視她綠鬢如雲，雪白脖頸纖美微垂，染上淡淡的粉，十分地想?撫一撫那頸子。?今天他可沒醉，隻移開視線，溫聲道：“你我夫妻，不必說謝。”
新婚第一?，撤紅燭，著素服，至今尚未?到公婆，未敬茶，未認親。然而陸睿的話又甜又暖，溫蕙的心裡竟絲毫沒有了新嫁娘的惶恐不安。
待用完飯，兩個人??次間榻上坐了，溫蕙問：“我??便??這裡等嗎？”
“彆擔心。等父親醒了，母親??使人?喚我??。”陸睿道，“也不???晚，今?還有?多事。”
“國喪的事嗎？”溫蕙問。
“是。”陸睿點頭，“先帝仙?，五十二皇子?經登了大寶，詔令下?，各州各府皆???地憑吊。今?裡各家都??搭靈棚，明?準備路祭。”
溫蕙的關注點卻歪：“皇帝有那麼多兒子呀？”嚇，五十二？
陸睿失笑：“先帝長壽，子嗣豐盛，???朝列位帝王中算是最多的。”
溫蕙心想，這可比他??百戶所裡錢大娘養的豬還能下崽。當然這話隻敢??心裡想想，說是不能說的，要是對皇帝不敬，可是??掉腦袋的。
這個皇帝，可是連自己兒子??都??殺的皇帝。
溫蕙欲言又止地，陸睿挑眉：“想說什麼？隻管說。”
溫蕙其實?想問問，老皇帝死了，對她??到底有什麼影響。?她又怕說錯話，若被陸嘉言笑話倒沒什麼，隻怕被陸家的丫鬟??笑話了?，丟了溫家人的臉。
便忍住了好奇心，說：“昨天揭蓋頭的時候，仿佛看到一位老夫人，是不是……”
“是祖母。”陸睿點頭，“祖母一直??餘杭，我從前??餘杭的梧桐書院讀書，一直??她老人家身邊。祖母特意為著我??的婚事而?。”
“蕙娘。”他微笑向她保證，“祖母一定??喜歡你。”
陸府的中路正房，因為陸正半夜才歸，還??補眠，整個院子裡都十分安靜。
陸夫人原坐??西次間的榻上看書，等著陸大人補覺醒?，喬媽媽卻自外?而?，停??了槅扇門?，給她使了個眼色。
陸夫人??意，放下書冊，輕手輕腳地跟著喬媽媽穿過正堂，?了東次間。
陸大人有自己的書房，正房的東次間和梢間裡有琴有榻，有書案、筆墨、畫卷，是陸夫人?常起居的場所。
喬媽媽關上了東次間槅扇的門。
“怎麼了？”陸夫人問。
喬媽媽放低聲音，道：“老太太今晨一起?，便喚了管事，叫他?請個有名望的道士或僧侶。”
“她是要卜什麼？還是要做什麼？”陸夫人蹙眉。喜事遇上國喪，家中?就亂，偏老太太還添亂。
“院子裡的丫頭說，老太太昨天回?一直不高興。好好的喜事竟碰上了國喪，念叨了一晚，怕??妨了睿官兒。”喬媽媽道，“我想著，十有**是要卜算卜算。管事報過?，我讓他?請白月庵的慧明了。”
陸夫人眉頭蹙得更深：“怎地找她？”
白月庵的慧明師太是個極??鑽營的人。自陸正到江州履任，陸夫人也跟過?之後，這個慧明曾數次?訪。隻陸夫人隻?她一?便知道這是個六根不淨，汲汲營營之人，十分厭惡，次次都給她吃閉門羹，隻給些香油錢打發了。
喬媽媽忙道：“若是平常，決不叫她這等人踏進我??家的門。隻慧明這姑子雖市儈，卻有一個好處——她收錢便肯辦事。想讓她說什麼話，隻要給足銀錢，她便說什麼話。”
“原?如此。”陸夫人秀美的手指??榻幾上緩緩輕叩，“那就讓她告訴老太太……新娘子命格薄弱，經不得衝。她遇上了國喪受不住，大半的福氣都給衝掉了，且容易妨著老人家，不宜與她相處過久。也彆說得太過了，就說……倒也不需驚懼，離得遠些，不要同處一室超過半?即可。”
喬媽媽掩?笑：“和我想的差不多。”
“她巴巴地從餘杭趕過?，看蕙娘的眼神那麼明顯，當我看不???嗎？”陸夫人冷笑，“隻這是我的媳婦，怎麼能給她當槍使，反過?對付我？”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