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蕙道:“都聽母親的。”
陸夫人道:“我現在想讓你補上的,都是些看起來不重要的。但真用得上,你卻拿不出的時候,便萬分難受的。譬如這寫字,你定是覺得做人媳婦,字寫得好不好,沒多大重要。”
溫蕙有些不大好意思,因這的確說中了她的心思。
陸夫人道:“睿兒以後必要走仕途的,咱們這種人家,私交也好,官場往來也好,大多結交的都是差不多的人。自來物以類聚,人以群居,人都是分圈子的,富有富圈,貴有貴圈,文武不愛往來,南北互相瞧不上。北人嫌棄南人矮,南人嫌棄北人粗。”
溫蕙沒憋住,撲哧笑了出來。
她可真是愛笑,陸夫人心想,自己也不禁笑起來。
她道:“你才十四呢,來到江州,現在的感覺是人生地不熟,但以後,一定會結交到朋友。隻咱們這樣的人家,往來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大多相似人家出身的女子,心底多多少少有一分傲氣。旁的不說,你下個帖子邀約,若讓旁人動筆,那便是沒誠意。自己動筆,你現在這筆字,我直說了,若是我年少時接到這樣的帖子,我便推了不去。”
卻見溫蕙聞言,撓了撓臉。
陸夫人:“……”
這是什麼動作。小貓似的。
溫蕙倒也並不覺得難為情,她本就是武將家的閨女,現在要她去學做書香人家的女兒,本就是跨界。
她隻是為難,撓撓臉,道:“那……我練字?”
“我正有此意。”陸夫人點頭,“以後你每天過來,五篇大字。”
媽呀,真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溫蕙情不自禁地微微後仰,還吞了口口水。
陸夫人嘴角抽了一下。她這媳婦,心裡想的豈止是寫在臉上,簡直寫在了全身。
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揉額角,卻發覺頭其實並沒有疼。
溫蕙一見她這動作,“啊”了聲,騰地坐直身體,道:“母親!彆為我這事為難,我底子薄些,下苦工練就是了!母親放心好了!”
陸睿把陸夫人鄭重托給了她,她可不能辜負他這份信任!
不就是寫字嘛,哪有紮馬步累。狠練就是了!
那眼睛睜得圓圓,蘊著騰騰兩簇火焰似的光芒。
陸夫人眨眨眼。
喬媽媽笑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少夫人有這份心,定能做好的。來,吃點心。”
說著將婢女端上來的點心碟子向溫蕙推了推。
溫蕙可愛吃點心了!而且陸家的點心特彆好吃。
隻她總算還記的自己現在是人家媳婦了,不是在家裡做閨女的時候,視線在碟子上掃了一圈,道:“母親用。”
陸夫人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看著溫蕙的模樣,總想起自己少女時代養過的那隻貓。莫名其妙就會想起來。
她道:“我養生呢,正餐之外,儘量少食。你多吃些,還長身體呢。”
既然婆婆都許了,溫蕙便沒顧忌了,開開心心地吃起來。明明用過早飯了,可的確又餓了呢。
一抬眼,卻見婆母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陸夫人移開視線,又移回來,問:“你可會打雙陸?”
溫蕙嘴巴裡有點心,便搖搖頭。待咽下去,又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道:“我們那裡千戶家的姑娘會打,她想教我,隻沒教會。”
其實是她覺得下棋沒意思,直接拒絕了,拖著莞莞去跑馬了。這裡扣鍋給莞莞,賴她沒教會。
陸夫人便對喬媽媽道:“那咱們教她。”
丫鬟便取了雙陸棋過來。
溫蕙趁這功夫又往嘴巴裡填了一塊點心,喝口茶衝下去。沒辦法,長身體就是容易餓。
待棋都擺開,陸夫人給她講明了規則,帶她下棋。
喬媽媽幫她看,指點她。
溫蕙嫁過來之前,溫夫人曾設想過一百種畫麵,都是婆婆嚴苛地教溫蕙規矩。
溫夫人知道規矩大了,作媳婦的必然辛苦些。然溫夫人自己這一輩子受得全是沒有規矩的苦。有規矩總比沒規矩強。
隻溫蕙想,她娘肯定打死都想不到,她婆婆把她接過來“教導”竟不是叫她站著立規矩,而是讓她舒舒服服靠著引枕,吃著點心喝著香茶,陪她下棋。
娘啊,你全料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