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1 / 2)

權宦心頭朱砂痣 袖側 7288 字 3個月前

第 115 章

元興二年的二月, 對齊王趙烺來說,是一次重大的挫折。

元興帝終究還是立了嫡長。秦王的身份血統年庚,實在是太正統了, 沒有人能繞得過去。哪個人要是敢說不立秦王立彆人,那是與天下禮教作對。

趙烺長歎一聲,自言自語一般:“我還要爭嗎?”

霍決抬眸:“殿下何出此言?”

趙烺苦笑一聲:“我這大哥如此正統,我還爭什麼呢?”

“昔日秦王還是世子的時候,一樣正統。”霍決問, “怎麼那時候,殿下就敢爭?”

“因為王府隻是一個家啊, 當家人是我的親爹,我想要的也不過就是從親爹那裡多分得一些罷了。”趙烺道,“在這個家裡, 我爹一言九鼎,能決定一切。所以我能爭, 爭起來有意義。”

“可現在不行了, 他縱然想,百官不乾, 他也沒辦法。”他頹然歎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爭下去到底還有沒有意義。”

“當然有意義。”霍決說, “想要爭到底, 解決方法也很簡單。”

趙烺抬眸。

霍決平靜地道:“隻要秦王, 不, 隻要太子死就可以了。”

趙烺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這世上確實有一些人因趙烺而死。

但都是遙遠的, 趙烺不知其名也根本未曾謀麵的人, 那些事情他也根本無需沾手, 乾乾淨淨。

而秦王不同!秦王是他的嫡長兄!

秦王若死,將載入史冊。永遠在曆史上留下一筆。

房中安靜了很長的時間。

“代王叔……”趙烺聲音有點啞,“代王叔還好好地活在西山呢,趙王叔沒殺他,我父皇也沒殺他。”

霍決道:“因為趙王根本誌不在大位,因為陛下本就比代王更符合‘嫡長’。殺死代王不是他們不得不做的事。”

“但如果,殿下真的有心大位,就不要畏懼‘弑兄’這兩個字。”霍決盯著趙烺,“什麼時候大位之爭,成了過家家了?代王雖活著,但京城奪嫡之戰,山西和湖廣各死了多少人?這些人命都白死了嗎?”

他的眼瞳太幽黑嚇人,他說話時候,還向前上了一步。趙烺甚至被嚇到了一瞬。

但驚嚇的一瞬過後,看進霍決幽黑的眸子深處,看到了野心和狠絕,趙烺被激發出了一股藏在骨子裡的不服。

永平一個閹人,一個仆人,一個罪人,尚能如此地決絕,他這個想坐大位的人,怎麼能還不如一個閹人呢!

趙烺的手握成了拳,咬牙許久,抬頭道:“隻現在,我該怎麼辦?他已經是太子了,大勢已定,隻會有更多的人去依附他。”

“真正的重臣會和太子保持適當的距離,以防被今上猜忌。畢竟陛下的年紀也不小了,先帝造下那麼多血案都還擺在眼前。”霍決道,“真正主動去依附太子,都不是什麼真正上得了台麵的人。”

他說:“而殿下,殿下不論想怎麼做,都得得到一個人的支持。沒有這個人,我們沒有能力翻盤。”

趙烺自己腦子裡先過了一遍,卻沒有想出來這個人會是誰,他沉聲問:“誰?”

霍決的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敬佩、向往、忌憚、賭博,都有。

最終,他說:“監察院都督,牛貴。”

趙烺愕然,不信:“他都已經明白支持了太子了。”

“不,牛貴隻是在陛下跟前說‘秦王是嫡長’而已。”霍決說,“而這是一句廢話,他隻是在陛下麵前說了一句所有人知道,都繞不開,若被問到臉上來,都隻能這麼說的廢話。”

“殿下可知,太子當時知道牛貴在陛下麵前說了他是嫡長,怎麼說的嗎?”霍決道,“太子當時對身邊人說:總算他還是個明白道理的。”

趙烺道:“這還真像我這大哥會說的話。”

因秦王從出生就是世子,從來覺得嫡長高過一切,從來不覺得彆人有資格和他爭。

“恕屬下托大說一句,太子府於屬下,基本上就像個篩子。太子府的事,屬下想知道的,就都能知道。”霍決道,“想來,對牛貴來說,也是一樣的。所以太子說的話,牛貴現在必定已經知道了。而且……”

霍決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有沒有想過,牛貴和陛下說了什麼,怎麼就能傳到我們的耳朵裡來?除了一句‘秦王乃是嫡長’之外,他們還說了什麼?怎麼一句都沒傳出來?殿下,他……可是牛貴啊。”

趙烺想起來他對牛貴兩次印象最深的時刻。

一次是他們衝進了太和殿,牛貴站在大殿之中,黑色衣衫上,金線織就的蟒紋張牙舞爪。

他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拎著人頭。隨隨便便地把那顆人頭扔了出來,趙烺當時並不是站在第一排,可還是嚇得退後了兩步。當時後麵有人伸出手穩穩地抵住了他的背,不讓他後退。他轉頭看了一眼,是霍決。

一次是父皇和重臣們爭吵。這些無果的扯皮來來回回太多了,世子坐在父皇旁邊,不得不強打精神,積極參與,趙烺坐在外圍的鼓凳上,已經昏昏欲睡了。

可忽然,大殿上靜下來。趙烺被這安靜反而嚇醒,睜開眼,又是那黑底金線的蟒袍,從容地走了進來,從容地說了一些話,定了乾坤。

因這兩次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於他知道牛貴公開支持了太子,打擊太大,一時竟失了鬥誌。

此時此刻他聽了霍決的話,呆了一會兒,道:“你是說……”

霍決肯定地說:“殿下,監察院都督牛貴不想殿下的知道的事,殿下一個字都不會聽到。殿下聽到的看到的,都是牛貴送到殿下麵前,讓殿下聽到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