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不知道霍決到底能不能做到。會不會把他自己牽連進去?當然不能眼看著陸家就此毀了,可也不能因此拖累霍決。
霍決看著她。
“我當然能。”他聲音透著自負與自信,透著因掌握權勢而帶來的力量感,“趙衛艱、趙勝時、陸正……江州涉案卻逃脫的這些人,這些事……我當然,都能擺得平。”
“隻,月牙兒,”霍決緩緩撥開了她一直握著他手臂的手,凝眸問她,“我,憑什麼?”
這裡麵,要花的人力物力,要擔的責任風險。霍決,憑什麼呢?
陸家,有什麼資格要求霍決的搭救?
溫蕙怔了許久。
天真了。
做了許多年陸少夫人,怎還如此天真?官場這些事,也不是不懂。
怎地到了他的麵前,直如十三歲少女那般天真了?
溫蕙閉上眼睛,垂頭。許久,又睜開,抬眼。
垂首抬頭間,從月牙兒變成了陸少夫人。
她問:“四哥,你要什麼,才肯幫這個忙?”
霍決凝視她:“我想要的,你知道的。”
溫蕙笑了,落下眼淚。
這算求仁得仁嗎?
“你想要我?”
陸嘉言。
“我如今,夫家不可回,娘家不可歸。”
陸嘉言。
“我如今,已經不存在於世了。”
陸嘉言。
“四哥想要我,拿去吧。”
陸嘉言啊——
霍決終於張開雙手,緩緩,又小心地將溫蕙圈進自己的懷裡,而後,緊緊地抱住。
“月牙兒……”他呢喃著她的乳名,“你存在的。”
“我一直,一直想跟你說一句——你長大了。”
“我等了好多年,等你長大,來做我的妻子。”
“我隻想不到,真的有這一天。”
溫蕙臉頰貼著他的胸膛,眼淚打濕了蟒袍。
她咬牙:“四哥,你得明白一件事。”
“我知道。沒關係。”霍決擁著她,輕輕地道,“你愛陸嘉言,沒關係。”
你隻要能待在我身邊就好。
不愛我,沒關係。
有我愛你,就夠了。
【蕙蕙,彆怕……】
【你我自此結發,共走一生。】
【從頭到腳,從內到外,都是我的。】
【陸家是你一輩子的家,我是你一輩子的夫君。一輩子都在陸家,再不用去彆處了。】
溫蕙閉上眼睛,眼淚劃過臉頰。
那蟒袍上的金線,硌得皮膚疼痛。
霍決的手臂也將她抱得太緊,無法呼吸。
正月開印,所有的官府衙門都開始運轉。
霍決不再刻意阻撓,趙衛艱終於得到了浙江承宣布政使的位置,笑逐顏開:“這個霍閹,真難伺候。”
早知道今日,當初實在不該暗中偏袒太子,踩壓齊王府的人的。平白多出這許多波折。隻這次,跟霍決的關係總是修複了。以後至少不會再被他為難了。
浙江之富庶,常人難以想象。在那裡連上兩任,能掙出夠幾代人花銷的身家。趙衛艱收拾行裝,高高興興帶著家人往浙江去赴任。
船行半程的時候,某日夜裡停錨休憩,那船卻沉了。
僥幸未死的船工後來與彆人道:“是有水鬼。”
“半夜船莫名就沉了。”
“我跳到水裡,有手在水中抓住了我的腳踝往下拉。”
“那是水中冤魂在找替死鬼哩。”
趙衛艱一家整整齊齊地走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年節過後,衙門開印,恢複運轉。
霍決去宮裡給自己的未婚妻子討誥命。
趙烺驚得筆都掉了:“你要娶妻?”
“是。”霍決道,“希望陛下給個體麵。”
“行行行,給她誥命,給她賜蟒袍,給你們賜婚都可以。”趙烺道,“不是,那個,不是一直惦記前頭那個嗎?這個是誰?”
哪個女子這樣有本事,竟讓霍決肯娶她?
霍決眉眼間卻有了趙烺從未見過的喜悅和期盼,道:“這個,就是前麵那個。”
趙烺恍然,又問:“她不是嫁人了嗎?”難道作了寡婦?
“是嫁人了。”霍決道,“意外又來到了我身邊,自然不能讓她再離開。”
“意外”什麼的,趙烺就權當沒聽見。
做人難得糊塗,做皇帝的,也得難得糊塗。
隻他十分想知道細節,偏霍決一副沒打算多說的模樣。
隻能等霍決離開後,召了小監,去宣念安。
可恨的是,小監回來複命說:“安左使外出辦差,還沒回來呢。”
可氣,這急著聽八卦呢。
皇帝捶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