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 195 章(2 / 2)

權宦心頭朱砂痣 袖側 10426 字 7個月前

李大小姐與李十娘對視一眼,一起俯身:“多謝翰林。”

陸睿還禮:“大娘、十娘客氣了。且稍待,我去準備車馬,咱們準備入宮。”

待他離開,李大小姐輕歎。

“人都會變。”她道。

十娘道:“他竟不笑了。”

昔年餘杭解元陸嘉言遊學秋山書院,李大小姐和李十娘都是承認他的學識、辯才和風姿的,隻她們兩個都討厭他的笑。

那個人眉梢眼角常帶笑,笑得風流倜儻,又驕傲自賞。

姐妹們很多讚歎,獨她們兩個看了覺得討厭。

李十娘道:“如今看著,竟還是笑起來好看。”

李大小姐道:“世事從來難兩全。”

南陽李家的大小姐帶著妹妹入宮,於內書堂教導內命婦讀書知理,明倫明德。

皇帝道:“此大善。”

京城各家遂也送了女兒入宮到內書堂一起學習進修,一心求知。

這些女孩都是及笄上下的年紀,反倒是李十娘年紀大些,她已經十七了。

被送進宮的女孩有些是京城土生土長的,有些是京城沒有合適的,特從家族裡召來的。她們都和之前寧菲菲一樣,是各家想拱上後位的人選。

大臣們催立後催了快一年了,皇帝終於啟動了對新後人選的考察程序。

觀察接觸了一陣子之後,皇帝再見到陸睿,神情頗為微妙,幾次欲言又止。

一次堂中無旁人,陸睿道:“陛下有何吩咐?”

“沒什麼吩咐,就是想說說李家女兒。”皇帝說。

陸睿便凝目等著皇帝說。

皇帝憋了一會兒,卻“咳”了一聲,道:“李家女人,真能說!”

陸睿道:“臣昔日秋山論辯,亦敗給了李大娘子。”

“不止是李大。”皇帝老神在在,“李十也很能說。能把肖妃說得臉都發白。肖妃如今十分不想看見她們倆,繞著走。”

陸睿問:“陛下是覺得李家人過於刻板說教嗎?”

皇帝道:“刻板和說教兩個詞,哪個也用不上。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被皇帝覺得“有意思”的李家姐妹,覺得皇帝也挺有意思的。

滿後宮不管環肥燕瘦,都是小情小性兒的女子。皇帝的口味十分專一,幾十年如一日,從未變過。

“方皇後也是這種性子。”李大小姐道,“隻不幸當了皇後。”

李十娘道:“若讓她選,她未必願意。”

隻女子沒得選罷了,一生榮辱貴賤,都係於丈夫的身上。

李大小姐道:“宮闈是什麼樣子,皇帝是什麼樣子,你如今看到了。你還是可以選的,你不願,我便送你回家。”

“我回家能做什麼呢?”李十娘道,“我的才學遠不如大姐,沒有達到能在書冊上留下名字的程度。回去了一樣要嫁個人,相夫教子。還未必能有大姐的眼光,能挑到個誌趣相投、公婆也寬和的夫家。這是我唯一能將自己的名字留於後世的機會了。我歡喜得緊。”

李大小姐道:“好,若能求仁得仁,也是人生樂事。”

時值中秋,京城過節氣氛濃鬱。

陸睿又問平舟:“青州可有回信?”

平舟道:“青州沒有。”

陸睿沉默。

他在開封的時候便給溫家寫了信,七月裡又給青州寫了信,青州皆沒有回信。

劉稻家的說,陸延說過溫鬆離開開封的時候是“怒氣衝衝”的……

陸睿臉上沒有表情。

陸睿自然不知道,他的第一封信到溫家堡的時候,溫家男人已經被下了大牢,女人被暫代的高百戶趕出了軍堡。那封信送到,叫高百戶給截留了。

他也不認識字,溫家人一趕出去,堡裡沒有男人識字了。倒有幾個婦人識字,他找了一個給看了看。那婦人說:“這是溫家女婿,今科探花的來信。”

果然。

高百戶唰唰地就把信撕了。

陸睿第二封信到了,亦是同樣的命運。

平舟道:“開封有回信,今日才到的。“

那信放在書房桌上了,陸睿譴退了平舟,拆開陸正的回信。

陸正稱讚了他對母親的一片孝心,卻駁回了他上一封家信裡提出的京城名醫多,讓陸夫人到京城求醫問診、休養身體的請求。陸正訓斥他隻顧全自己的孝心,不顧全他夫妻之情。他與陸夫人伉儷情深,無法放心陸夫人離開他獨赴京城,又道河南亦有名醫,且陸夫人其實是心病,若見璠璠,隻怕又要傷心動情,反而有損於身雲雲。

總之,他是不放陸夫人離開的。

陸睿看完,緩緩將信揉成一團,握在手心裡。

因逢節日,他往陸侍郎府問候請安。

陸侍郎夫人心疼道:“可憐璠璠,一人在家。”

因璠璠要守母孝,不能飲宴。

待慶過節日,陸睿拜托陸侍郎夫婦:“侄兒實憂心母親,京城名醫多,想接了母親來京城調理休養。偏父親亦是同樣擔心母親,恐她在外旁人照顧不周,不願母親離家。還請六伯和伯母,體諒侄兒一片心,幫侄兒勸勸父親。”

陸侍郎夫婦憐他孝心,答應了給陸正寫信勸他。

中秋佳節剛過,有一輛黑油小車到了京城。

溫柏嫌氣悶,跟車夫一起坐在車前,排隊進城。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京城了,這一次終於能進去看看京城到底什麼樣子。

隊伍緩緩前進,卻忽然有馬蹄聲響起。

溫柏轉頭看去。

一隊黑底錦衣的騎士,未曾停留,也不排隊,直接便進城了。

打頭的一個,一身緋羅蹙金的騎裝,發束馬尾,看著騎術精湛,卻身形窈窕,竟似是個女子。隻剛才一晃從眼前過去,她戴著麵衣,蒙著半張臉,啥也看不見。

在青州,也有騎術這麼精湛的女子,隻沒有這麼華麗的衣衫,也沒有這樣的氣勢,更沒有這樣的大宛寶馬。

果然京城是天子腳下,不是鄉下地方能比的。

才想著,忽然“監察院”三個字入耳。

溫柏轉頭,車旁排隊步行的人正交頭接耳。

溫柏將身子探出去,與對方攀談打聽。

“那個啊,是監察院霍都督的夫人。”路人道,“她很有名的,天天出來跑馬射箭。霍都督十分寵她。”

溫柏呆了半晌。

原來霍四郎已經另娶了。

其實月牙兒也早另嫁了。

從前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

那些情分還管用嗎?

權勢這個東西,果然厲害。

四郎淨身做了閹人,都有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溫柏長長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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