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出意外, 整個籃球場好像安靜了下來。
漸漸地,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那不是學校出了名的渣男路飛然嗎?怎麼砸到他了。”
“我隔壁宿舍一個女生上周被路飛然追上了, 結果騙一炮把人甩了, 沒見過這麼惡心的,家裡有錢就了不起嗎?”
“咱們學校好多女生被他玩弄過,周邊其他學校的女生他也下手。”
“今天路飛然糾纏的女生是誰啊, 看上去不像咱們學校的,好漂亮!”
“原來女生還可以長得這麼好看,剛才她一過來, 籃球場好幾個男生都看直眼了。”
……
路飛然懵了十幾秒, 捂著臉暴跳如雷:“誰乾的, 不長眼睛啊!”
籃球場上圍觀的女生,眼神不約而同看向一處。
簡灼白從人群裡走了過來,站在兩人跟前。
他掃了眼路飛然的臉:“抱歉, 一時失手, 要不去醫院做個檢查,醫藥費我出了。”
他嘴上在道歉,奚漫卻沒從他倦懶的語氣裡, 聽出半點真誠來。
莫非是故意的?
奚漫這才發現, 剛才隻顧著與這人糾纏,她都已經走到籃球場的場地中央了。
這個位置,簡灼白應該早就發現她了, 替她解圍。
路飛然對簡灼白道歉的態度十分不滿, 正欲發作, 簡灼白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張名片:“去完醫院,聯係這個電話,到時候會有人把醫藥費賠給你。”
路飛然目光掃過名片上的“簡馳集團總裁”, 眼皮突突跳了幾下,心底的火滅下去七八分,更多的是誠惶誠恐。
這人居然是簡馳的總裁,是路家順梯子也高攀不上的簡家!
“原來是簡總,既然不是故意的就算了,我沒事。”路飛然一臉討好,主動跟他套近乎,“簡總認識我姐姐路嫣然吧,聽說你們是高中同學,我姐姐在家經常提起你。”
提到路嫣然,簡灼白想起他剛回國時,郭允他們在秦瀾閣給他搞什麼接風宴。
包廂裡人多嘈雜,他出來透氣,就看到路嫣然那幫人過來,嘴裡聊著奚漫的那些話,難以入耳。
“不熟。”簡灼白神色冷淡下來,見他不接,正欲把名片收回來,路飛然趕緊雙手接過,“謝謝簡總的好意。”
雖然臉挨了一下,能和這樣的大人物攀上關係就太賺了。
臉疼得厲害,腦子還嗡嗡的,男生沒心情再理會奚漫,和簡灼白打聲招呼,匆忙離開。
奚漫抿了下唇,看著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欲開口道謝,男人彎腰撿起她腳邊的籃球,似不認識她一般,直接扭頭走了。
奚漫快要出口的那聲“謝謝”,一時哽住。
先前她不坐他的車來瀾大,就感覺他似乎不悅,如今看來,是真不高興。
前麵簡灼白走到半路,有女生拿著一瓶水含羞帶怯地跑過去,站在他跟前紅著臉正說些什麼。
他背對著奚漫,看不出表情。
而秦赴、郭允那幫人站在籃球框下麵,看看簡灼白,又把目光投向她。
奚漫收回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蘇哲陽看著奚漫離開的背影:“那不是沈溫養的小白兔嗎,剛才灼哥那一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郭允:“說他是故意的吧,他把奚漫當空氣。這是灼哥回國後第一次和奚漫見麵吧,他居然理都沒理!”
蘇哲陽:“是啊,我都看到奚漫想跟灼哥說話了,灼哥居然不給麵子,就跟不認識她似的。可要說這隻是場意外,剛才球飛出去的角度實在有些刁鑽。”
秦赴一臉篤定地接話:“灼哥投籃的角度也刁鑽,何況飛出去的角度,有什麼奇怪的?我覺得就是意外。”
他哥婚禮那天,他給灼哥打視頻,灼哥可是親耳聽到奚漫說她結婚了,這種情況下,灼哥哪裡還會貼過去?
聞嘉至仰頭喝了口水。
剛才打球的時候,他看到灼哥頻繁朝操場那邊的看台張望。
距離遠,聞嘉至當時沒認出那女孩是誰,直到剛才奚漫走過來。
隔那麼遠都能穿越人海一眼看到,不知道該說他眼神好,還是太有心。
至於奚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聞嘉至當即想到了一個原因,眸中閃過一抹異樣。
蘇哲陽看向一直不說話的聞嘉至:“書生,你智商高,幫大家分析分析,灼哥剛才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聞嘉至神色平淡,慢慢擰起瓶蓋:“不知道。”
郭允:“他有智商沒情商,談個戀愛都能被分手,問他能有什麼結果?”
聞嘉至:“……”
另一邊,簡灼白簡短地和那女生說了什麼,把玩著球重新回到場地。
女生拿著水怔在原地,麵露失望之色。
聞嘉至彎腰另拿了瓶水,扔給簡灼白,言語打趣:“不解風情。”
簡灼白略一伸手接過來,哂笑:“你一個整天泡在書海裡的呆子,什麼時候輪到你跟我說這種話了?”
他仰頭喝水,喉結緩慢滾動幾下,懶懶睨了眼聞嘉至,手臂搭在他肩上,“書生,你要是解風情,當初怎麼被人甩的?”
聞嘉至:“……”
-
奚漫到奶茶店,倒是沒有看到長長的隊伍,但人確實很多。
很多同學把莫沁圍了起來,要簽名跟合照。
奚漫無奈歎氣,怪不得這麼久呢。
不過看到她如今這麼受歡迎,她心裡為她高興。
在邊上等了一會兒,莫沁看到她,跟那些人道:“對不起,我朋友還在等我,她今天好不容易來看我,我得先走了。”
和那群大學生揮手告彆,莫沁跑過來把手上的奶茶遞過去:“不是讓你在操場等我嗎,你怎麼跑過來了?”
奚漫把剛才的事簡單說給她聽。
莫沁道:“那咱們換個地方吧,周末有好多空教室。”
在一間門沒人的教室坐下,兩個人終於可以安靜地喝奶茶,吃點心。
莫沁跟她閒聊:“所以你進了簡馳集團這麼久,簡灼白還不知道?”
奚漫點頭:“暫時反正是不知道。”
莫沁笑她:“你有沒有想過,早晚有一天會被發現的?到時候你怎麼解釋?”
奚漫捧著奶茶,想了想:“簡馳集團真的很大,他還從來不去員工餐廳,應該是很難發現的。我現在過一天算一天,真發現了再說。”
莫沁側目看向她:“你還喜歡簡灼白嗎?”
奚漫喝著奶茶,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隨後用肩膀輕輕撞了她一下:“你胡說什麼呢?”
莫沁歎氣:“彆人不知道,我高中三年就一直坐在你旁邊,我還能看不出來嗎?你每次進教室,目光最先投放的位置,永遠都是教室後門的那張書桌。嘴上再不承認,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奚家出事後,簡灼白也走了,那段時間門你魂都沒了大半,我當時好怕你撐不下去。都說簡灼白追你兩年,卻沒追上,其實你就是嘴硬,早被他吃得死死的。”
奚漫咬在嘴裡的吸管變了形,險些吸不出奶茶來。
鬆開吸管,上麵滿是牙印。
“就算是這樣,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以後不要跟我聊這些。”
她吐了口濁氣,認真看向莫沁,“喜歡如何,不喜歡了又能怎麼樣?我和他現在就是一場交易,我好不容易從沈溫那裡走出來,這才過去多久,為什麼要讓自己陷進另外一段完全不確定的感情裡?”
她不知想到什麼,眼神悠悠看向窗外:“我以前對沈溫原本什麼都不想,單純地把他當成兄長,後來就是因為那幫人天天起哄,我想的越來越多。可是光我想有什麼用呢,他沒想娶我,最後就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癡心妄想。”
莫沁忽然沉默,心疼地看著她。
好一會兒,她抱住奚漫,眼眶有些紅:“對不起,我以後不亂說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奚漫頭靠在莫沁肩上,“不過我現在隻想好好工作攢錢,和簡灼白協議期間門,儘好自己的本分。”
“至於其他的……”奚漫頓了下,長舒一口氣,輕鬆愜意地笑,“我覺得不用刻意去想,還是順其自然,交給緣分吧。”
該是她的,哪怕兜兜轉轉,總會擁有。
如果不是她的,強求無用,她更不該心存妄想。
奚漫又問起莫沁拍戲的情況。
莫沁剛好拍戲時遇到不少有趣的事,跟她講起來,姐妹兩個笑成一團。
剛才的話題,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揭過去。
聊著聊著,莫沁的手機鈴聲響。
看一眼備注,她忙接聽:“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收了手機,她歉意地看向奚漫:“對不起,我今天晚上有夜戲,該回去準備了。”
奚漫這才發覺,她們倆已經聊了很久,教室裡不知何時變得黯淡,外麵校園裡亮起了路燈。
她忙道:“工作要緊,你趕緊去吧。”
“那你怎麼回去?”莫沁問她。
奚漫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去門口打個車就行,你就彆管我了,人家都催你了,快回去。”
蛋黃酥和脆皮卷還沒吃完,莫沁看一眼,問她:“你給我帶來這麼多,不會忙活半天沒給自己留一點吧?”
奚漫一怔,笑道:“我想吃什麼時候不能做?”
“你才不會舍得單獨給自己做呢,如今工作那麼忙,做這個很費時間門的,也不說給自己留點。”
知道奚漫也喜歡吃這些,莫沁看盒子挺大,從中間門撕開,一分為二,數了數裡麵的,“也沒剩幾個了,咱們倆一人一半。”
她拿走一半,另一半包起來,裝進奚漫的包包裡:“你自己路上小心點,到家給我發信息。”
-
與莫沁分彆後,奚漫獨自一人朝著學校大門的方向走。
剛到門口,看到了那輛熟悉的Aston Martin。
車就停在大門左側,聞嘉至站在車旁,和裡麵的簡灼白正聊著什麼。
駕駛位的男人不經意抬眼,看到從校園裡走出來的奚漫。
他白皙修長的指骨隨意敲著方向盤,對聞嘉至道:“我走了,你回去吧。”
聞嘉至原本半倚在車上,聞聲直起身:“開車慢點。”
他站著沒走,似乎要等簡灼白先離開。
簡灼白皺眉:“你一個大男人墨跡什麼,不需要你目送,你先回。”
聞嘉至愣了兩秒,覺得他這副突然趕他走的樣子很奇怪,簡直吃錯藥了。
明明剛才還聊得好好的。
懶得跟他計較,聞嘉至轉身欲走,餘光不經意瞥了眼大門另一側。
奚漫站在路邊正在攔出租車,微風拂過,她身上的長裙搖曳生姿。
聞嘉至想起下午打球時,秦赴跟眾人八卦,說奚漫在秦遠婚宴上公開自己已婚。
如今再看簡灼白的反應,聞嘉至當即明白了什麼,眸中上過一抹愕然,看向車裡的人:“要不要祝你新婚快樂,你速度挺快啊。”
被他發現,簡灼白也不意外,笑了聲:“謝謝,跟你這種呆子比,我自然要強很多。”
聞嘉至:“……”
“趕緊走,她不讓我公開。”簡灼白始終望著那邊攔出租的奚漫,皺眉趕人。
聞嘉至淺淺勾了下唇,加快步子走進校園。
他前腳剛走,簡灼白把車子開到奚漫跟前,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上來。”
奚漫有些愣神地站在原地,先前在籃球場還把她當空氣,現在又主動過來找她,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簡灼白以為她怕那群人看見,又說了一遍:“他們都走了,上來。”
奚漫回神,打開副駕的門坐上來,一邊係著安全帶,小聲咕噥一句:“你不是裝作不認識,不願意搭理我嗎?”
“講不講道理?”簡灼白手指點著方向盤,轉頭看過來,“是你說在他們幾個麵前,咱倆要裝作不認識。”
“我說的是裝作沒聯係。”
“有區彆?”
“區彆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