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單論人, 魔域和外頭區彆並不大,這裡也住著很多幾乎不會任何法術的普通人,這枯樹林裡便坐落著幾座茅草屋。
隻是那些茅草屋都已經年久失修, 早無人居住, 四下裡不光樹木都是乾枯的,就連地上也是光禿禿的, 焦土遍地, 寸草不生。
宴芳林拎著劍, 跟隨在鬱青池的後邊, 說:“這是焦土森林, 穿過這片山林, 裡頭便是世外桃源了。”
鬱青池回頭看了他一眼,宴芳林便道:“我來之前, 掌門師尊都跟我講過。”
有一群烏鴉從他們頭頂上飛過,那些烏鴉彙聚到一起, 組成了一隻眼的形狀,忽開忽合的, 看著還真像某人的眼睛, 在窺探著他們。
宴芳林輕輕一揮,便散了些魔氣,籠罩在他們頭頂上,那群烏鴉便散去了。
他們倆穿過焦土森林, 眼前便有了綠意,先是荒原,過了一個山坳, 一路上行,樹木便蔥鬱了起來。
魔域的樹木全都千奇百怪, 且都是枝繁葉茂的老樹,有些陰森森的,連陽光也照不下來。這便形成了一種很詭異的美,那些蔥綠的樹冠裡頭,隱隱透著血紅的陽光,風一吹,樹葉晃動,那紅色光影便湧動起來。
“前麵就要入城了。”宴芳林說。
“你臉上有血。”鬱青池說。
宴芳林愣了一下,見前頭有條河,便去河邊洗了一把臉,說:“如今魔域主城肯定也防備森嚴,咱們得等入夜,才好潛進去。”
他說完便回頭看了鬱青池一眼,卻見鬱青池驚異地看著他。
宴芳林笑了笑,問說:“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你長的有些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鬱青池似乎還是有些懷疑的,說完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兩眼。
宴芳林說:“許多人都這樣跟我說過。”
他覺得他們倆這樣各自披著馬甲實在有趣,就忍不住又要逗他,便問說:“隻是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
鬱青池道:“一個朋友。”
“好多人說我像宴芳林。”宴芳林看向鬱青池:“你知道宴芳林麼?”
鬱青池神色一震,須臾便冷淡了下來,說:“不知。”
“大家都說他是修真界第一美人,你竟然不認識。”
鬱青池大概不像他這麼會說謊,沉默了一會說:“我常年跟隨師父在山野做散修,很少出山。”
宴芳林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說的人會是他。我也沒有見過他,不知道我跟他長的有幾分像。”
有四五分像。
鬱青池心裡默默地想。
最大的區彆是眸色不一樣,宴芳林容色絕世,可點睛之筆還是他一雙紅褐色眸子,眼前這人麵容有幾分像宴芳林,眸子卻是黑亮的,容色便不如宴芳林那樣動人魂魄。
宴芳林將自己沾染了鮮血的袍角也浸入水裡頭搓了一下,突然發現那河水裡似乎有黑影遊了過來。
他立馬站了起來。
鬱青池反應更快,“刷”一下便將烏血劍拔了出來,宴芳林後退了兩步,便見一頭體型駭人的黑色鯰魚從水裡躥出來,一口將他咬住,便將他整個人帶進水裡去了。
剛入水中,那黑魚便劇烈搖擺了一下,烏血劍插在它背上,須臾便消失在河水裡,隻留下一道血水,正急速往河東遊。
宴芳林冷不防猛喝了好幾口水,腦子裡一片空白,瞬間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那條黑魚銜著他,猛地張嘴鬆開了他,隻見烏血劍在鬱青池的操控下直接將那條黑魚活生生給剖開了,血水將宴芳林吞沒,他將那黑魚消散的魔氣吸收了個乾淨,身體一震,便從水裡浮了出去,才剛到水麵上,便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往上一帶,他整個人便破水而出。
就在他張口呼吸的時候,又一條黑魚躥了出來,咬住了他的袍角,瞬間將他和鬱青池都帶進了河水裡。
一入水,就看到一群黑魚循著血腥味圍了過來。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種極強的吸力仿佛將整條河的水都吸了出來,在空中形成了一條水牆,緊接著河水裹著黑魚落下去,他和鬱青池再次破水而出,落到了草地上。
有幾個身披黑袍的男人,劍上魔氣四溢,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鬱青池並沒有輕舉妄動,他也沒有。
兩個人直接被押解入城,宴芳林才知道他們倆剛從黑霧裡出來,就被魔族的人盯上了。
這也難怪,如今大軍壓境,魔族肯定也枕戈待旦,嚴陣以待。
宴芳林倒不害怕。
魔族的實力他雖然不完全清楚,但他和鬱青池練的都是曲三千留下的秘籍,他們倆唯一不足的是練的時間太短,所以還不能呼風喚雨,但他們倆如果聯起手來,魔族也沒幾個人能奈何他們。
這種大佬裝菜鳥的感覺就是好,就算被抓了,心裡也不慌。
不但不慌,他看見旁邊同樣很聰明地沒有暴露自己實力的鬱青池,反而有些想笑。
“彆怕。”鬱青池小聲說。
宴芳林抿著薄唇,點了點頭,水滴從他發上滴下來,一張小臉蒼白,下巴尖尖的,顯得十分柔弱病態。
這又讓鬱青池想起宴芳林來。
魔域的主城,竟然和民間無異,吃喝玩樂都有,要說不同,便是偶爾會有些麵色青白,穿奇裝異服的魔修走過。
穿過主城,便是一道千層階梯,一座被毀壞了大半的殿宇出現在他們麵前,廣場上烏鴉環繞。和繁華主城相比,這裡蒼涼的像是一座鬼殿。
他們被帶到大殿中央站定,宴芳林朝四周打量了一番,便瞥見一抹紅色身影走了出來。
他心中一震。
是木華英。
木華英的臉色白的像抹了粉的花無相,身形似乎也瘦弱了許多,一身寬鬆的紅衣之下,像裹著一個行走的骷髏。他朝他們看過來,目光森森。
有黑袍魔修對他說:“尊主,就是他們兩個。”
木華英往椅子上一坐,歪著頭看向他們,他並沒有認出鬱青池,卻認出了他。
“宴芳林?”
宴芳林淡定地說:“我不是宴芳林,我是赤城派弟子,叫莫正峰。”
他覺得他隨口取的這名字,自帶一股浩然正氣。
木華英笑了笑,便道:“我就說,宴芳林那樣的美貌廢物,如何能闖的進來。”
“木……尊主,”宴芳林道:“我是來替我們師尊來傳話的。”
木華英“哦”了一聲,目光陰沉:“他要你傳什麼話?”
“你將我們公子放了,或許能避免一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