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炸(1 / 2)

雨夜。

“滋啦——!!”

布帛尖銳的撕裂聲,伴著微弱的女子輕泣和男人急色粗重的喘息,回蕩在廢棄的玻璃花房中。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住手!唔……救命,救救我……”

夜色沉沉壓下,雷雨聲淹沒絕望的呼救,它們像極了高高在上卻緘默的圍觀者。

男人獰笑著拉開褲鏈,象征榮譽和勇氣的美式海軍帽,被他隨便扔在草叢裡,皺皺巴巴,沾染上泥汙。

嗚咽聲漸漸慘烈。

不知何時,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如同在草葉中攀爬的蛇群。它們迅速凝聚,彙成巨大的陰影,張牙舞爪著將人類男性籠罩其中。

男人動作一頓,似乎察覺到什麼。

他抬起頭。

“什麼鬼東西……啊!不要過來!怪物啊啊啊啊——!!!”

男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花房外風停雨歇,隻是這個夜晚,依舊沒有月光。

……

隔日清晨。

“大家好哇,歡迎來到美麗的藍色城市——橫濱,我是你們本次行程的向導,大家可以叫我yoko醬~”

少女揮舞著旅行社的小旗子,金色雙馬尾在耳下紮成蓬鬆的麻花短辮,辮子隨著步伐晃動,像陽光映在海麵,落下波光粼粼的碎金。

她的背後就是港口和大海。

“我們橫濱呢,是一座熱情活潑的可愛城市。作為重要的水陸交通樞紐,她的兼容並濟來自於五湖四海,她的開放包容傳承於浩瀚汪洋……”

正是詩歌般的夏日,海風送來濕潤微鹹的氣息,輪船悠長的汽笛掠過青空,和著濤聲涉水分花而來。

磚紅色的漁夫帽差點被調皮的風偷走,少女將手壓在頭頂,一雙澄澈的小鹿眼彎彎地笑起來,好似優美的海岸線。

“咱們現在的位置是山下公園,請大家跟緊我,不要掉隊,有些地區很危險噠,遊客是不能靠近的哦!第一站我們要去的是——”

“滴——嗚——滴——嗚——”

少女的話音被呼嘯而來的警車打斷,她眯起眼睛,一時間顯出幾分與氣質不太相符的銳利,隨即又笑開,露出一顆小虎牙。

“抱歉啊,看來不能和大家一起共度一段歡樂時光了。我社會儘快為大家派遣新的導遊,還請稍加等待哦。”

“哎呀,出了什麼事?”

“這就把我們撇下了?”

遊客們竊竊私語,愛打聽的人湊到警車旁邊偷聽,最後回來告訴大家:

“聽說死人了,還是個外國人,咱們導遊好像是嫌疑犯。”

“天啊,死的不會也是遊客吧?”

“我現在有點後怕,還好她被抓了!”

遊客中,有個小孩子抬起頭,問他的媽媽:“媽媽,嫌疑犯就是凶手嗎?”

“誰知道呢。”他的媽媽板著臉,不負責任地嘟囔道。

一小時後,橫濱市警視廳。

“姓名?”

“yoko。”

溫度被調低的審訊室內,少女癱在桌子上,指尖不自覺卷著鬢角發稍:“警察叔叔,那玻璃真不是我砸碎的,我有個想看的電視節目在四點鐘,能不能快點放我回去啦?”

“陽子是吧。”警察先生低頭唰啦唰啦寫了幾筆,又問:“姓什麼?”

“不是陽子,是橫濱的那個yoko……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另一個年紀稍輕的實習警察將案卷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花房的玻璃碎了,隻有你抱著足球站在碎玻璃前,不是你還能有誰?”

“是一隻三花貓啦。”

yoko蹙著眉頭回憶:“這隻貓突然躥出來,弄破玻璃後立刻跑掉了,那群小孩生怕大人以為是他們做的,也都一哄而散。所以我隻是個倒黴的、被無辜牽連的、隻想跟那些孩子踢足球的可憐路人罷了。”

“那你為什麼又跑進院子撿起足球?你是看到了什麼嗎?”

“足球被扔在那裡不要了,多可惜呀,那上麵有橫濱水手隊的限量版簽名呢!”

少女眨眨眼,委屈巴巴道:“你們能把它還給我嗎?它都已經被拋棄了,我撿到就是我的啦!”

實習警察“哈”了一聲,斜眼看著她。

“你那是什麼眼神?懷疑我嗎?我可以告訴你們那隻貓在哪裡哦,說不定你們還能在他身上找到玻璃碴呢!”

yoko不服氣地說道,隨即閉上海藍色的雙眼,停頓兩秒後,睜開——

“離租界很近的擂缽街你們知道吧?最高的白鐵皮屋頂上,那隻貓咪現在就在那裡哦。”

語氣篤定,千裡之外的距離,仿佛她能看見一樣。

實習警察愣了一下:“你難道是異——”

前輩突然開口打斷他:

“你來之前應該已經聽外勤說了,我們在那座玻璃花房裡,發現一具外國人的屍體,死亡時間是在前天晚上11點左右。”

隔著一張長桌,他把現場照片推給yoko,隨後十指交叉撐在桌上,嘴唇抿成一條線,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少女。

“yoko小姐,請問那個時間你在做什麼?有人能證明你不在現場嗎?”

發現屍體的宅邸已經荒廢多年,住在附近的孩子們時常跑進去玩耍,房屋是小小勇士們探險試膽的遊樂園,而長滿青草的庭院,則成了天然的球場。

花房用鐵鏈鎖著,透過臟兮兮的玻璃,隻能隱約看見那些久未打理而肆意生長的植物。

警方接到匿名報案電話後,調查過附近的住戶,有幾位目擊者都表示,他們看到一名很可疑的少女,昨天她抱著足球在碎玻璃前發呆了許久——就像犯案後重返現場的凶手。

“屍體?外國人?”

yoko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那是極為詭異恐怖的現場——屍體被軍刀捅得麵目全非,鮮血洇進泥土,而屍體周圍的正熱烈地綻放著,豔紅的花瓣飽飲鮮血後,像一簇簇驕傲又憤怒的火焰。

yoko搖著頭,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呀,我隻是喜歡足球才過去的……前天晚上11點當然是在家睡覺啦。”

“你家在哪呢?”

“我家……”

yoko突然語塞。

“好孩子不可以說謊,你最好老實交代——”

年輕的警察剛說一半,就被前輩拍了拍肩膀。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都有話要說,審訊就這樣中斷了。

“哈,足球!”

審訊室外,前輩挑了挑嘴角,這個半笑不笑的表情讓他的臉看上去十足諷刺:“每個人都在討論足球,畢竟夏天到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