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就非要留他在這兒。
也不知為何,總對他頗為依賴,似也將他當成了兄長。
而她仰麵,杏眸巴巴望著自己。
池衍突然想笑,終於潛靜的眼底忍不住泛出如許笑意。
但聲色不改:“我去喚你皇兄來。”
見他分明有所動容,錦虞索性拉上他的手。
左右搖晃著,似嬌似嗔:“彆呀,皇兄和幼潯姐姐談茶論道呢,他這人說起茶藝能聊上一徹夜,整宿都不嫌累的,我們就彆去打攪了。”
丁點兒大的小女孩,一本正經地故作懂事。
惹得男人極輕極輕地笑了一笑。
池衍唇角輕抿,半蹲下身和她平視。
溫沉的嗓音,語重心長起來:“小姑娘,你皇兄沒教過你,不可以和男人獨處一室?”
錦虞微微怔住,倒不是因他所言。
而是男人那溫雋的語色,讓她的心止不住怦了一下。
懵昧的光影流淌在他麵容,依稀覆上一層朦朧。
如絲如霧的眉,薄而含笑的唇,還有那似若桃花的眸,眼尾淚痣勾人神往。
恍如一生戎馬的鐵血將軍,突然在她麵前擱下常年不離手的刀劍,而後展現出來,那珍貴的柔情。
錦虞發呆好半晌,前一刻的喋喋不休戛止。
隻這般盯著那惑人的男色,竟就漸漸羞紅了臉頰。
他的右手微涼,還被她捏著。
錦虞指間收攏了些,輕聲如囈:“哥哥是不是,不願替皇兄照顧我?”
此話一出,半是委屈半是埋怨,又是讓他一瞬無言以對。
可留去與否,他左右都不是人。
池衍似笑若歎,想著她到底還是個小孩兒,而後不經意便抬起手。
指腹落到她粉頰,不輕不重拭過,將那點泥汙擦抹而去。
她臉蛋溫溫嫩嫩,那觸感好似烙在了他指腹。
池衍靜下心境,神情輕柔又微肅:“給你半個時辰睡著,洗乾淨,上床躺好。”
滿意了,這才高興,錦虞笑逐顏開,連連點頭嗯道。
錦虞極快地梳洗了一番後,掀開床榻被褥,乖乖躺進去。
而池衍被她嬌鶯燕語地纏著,沒法,隻好坐到床邊陪她。
剛開始,錦虞是閉眼在醞釀睡意的。
但安靜不了多久,她便忍不住開口尋他聊天。
右眼悄悄睜開一條縫,偷看他一眼。
見他隨意搭抱臂彎,雙目淺闔,半靠床頭,流露靜雅淡泊的男子氣質。
眼尾弧度隨著笑意彎下來。
錦虞想到什麼,溫淺如泉地喚他:“阿衍哥哥。”
而那人紋絲不動,隻極淡地“嗯”了聲。
錦虞微微側過身子,朝向他,“我從前常聽他們說起你,聽說將軍府除了婢女,都沒有女眷,可是真的?”
池衍平靜依舊:“嗯。”
聞言,少女芳心立刻雀躍起來。
但她麵上還是佯自淡定。
鴉羽般的睫毛掀起,錦虞試探性地端詳他容色。
仔細斟酌言詞後,她嬌柔著聲,問道:“你和我皇兄一邊兒年紀,母後他們都催著他早日完婚,那……哥哥呢?”
話落,榻間便陷入頃刻沉默。
又過良晌,池衍才無波無瀾地回答:“沒想過。”
錦虞意外一怔,略微琢磨後追問:“哥哥是還沒有中意的姑娘?”
小姑娘對他的私事頗為好奇,也不知是為何。
池衍徐緩睜開眸子,目光斜睨,“快睡。”
方意識到他隻待半個時辰,再不睡著,他便要走了。
還是在他離開前睡著得好。
錦虞乖軟應聲,下巴往被褥裡縮了縮,長睫覆上眼瞼。
半夢半醒間,突然想要一醒來便能看到他。
錦虞漸漸淺眠,夢囈般呢喃:“阿衍哥哥……明早,你陪我一起去吃早膳好不好?”
幽暗燭光下,小姑娘睡顏溫靜。
池衍凝她許久,不由輕了聲:“知道了。”
被縱慣了,錦虞寢食確實挑得很,但這一覺竟睡得甚是安穩。
也不知那人昨夜是何時走的。
等她再睜開眼,透入窗欞的光已是嬌豔明亮,一夕長夜便就這麼悄然之間過去了。
錦虞伸伸懶腰,在床榻賴了會兒,才磨蹭著起身。
洗漱之後她便覺有些餓。
一邊推門走出,一邊自顧想著,也不知皇兄昨夜回來沒。
她前腳剛踏出半步,隻聽“吱呀”一聲。
偏眸望去,便見男人徐緩走出房間。
錦虞剛掩唇打了個嗬欠,一見他,瞌睡瞬間消散。
杏眸還有些惺忪,但笑顏卻是立馬綻開。
也瞧見了她,池衍合上門,負手朝她走了過來。
錦虞清甜一笑:“阿衍哥哥。”
在她麵前站定,池衍一徑的雲淡風輕:“陪你去齋堂。”
錦虞正要點頭說好。
迎麵那間屋子的門正巧在此時從裡邊打了開來。
隔著一道長廊小院的距離,錦虞遙望過去。
隻見那人一身墨玉錦袍,手握金邊折扇,從屋內徐緩走出。
是她皇兄。
眸光一亮,錦虞還沒來得及去喊他。
下一刻,便又瞧見他身後,跟出一人。
雲鬢墨發,湖綠裙裳,可不就是昨夜和他徹夜漫聊的幼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