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買賣(1 / 2)

芬嬸好像有點怕她, 但又不願意輕易放棄到手的巨款, 停頓了一下才說:“鳧大姐,不是我硬要跟你們搶人, 是最近的生意實在不景氣,這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挑的,一個兩個身上不是有墜子就是帶著佛珠,今天連麵攤的地方都被掀出去了,再找一個點又要耽誤不少時間,我們村裡麵可是一幫漢子等著娶媳婦呢!”

洛映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身體微蜷, 像是很害怕, 實際上聽見兩人這番對話的時候,他心中那個一直捕捉不到的隱約想法終於落到了實處。

這村子裡的村民, 果然是和羽衣人勾結在一起拐賣人口的!

當時他從魏收傳回來的照片上就發現了不對, 既然村子裡的孩童能夠把羽衣人虐待普通人類的畫麵畫的那樣清晰, 肯定是在平時就司空見慣, 甚至不覺得這種場景有任何的不正常。

洛映白一眼看見,就覺得這種人妖相處和諧的場景有點詭異,他那個時候憑著直覺提醒了夏羨寧小心村民,但具體要怎麼個小心法也說不上來。

現在看來,原來他們之間竟然是合作關係——村民們幫著羽衣人一起戮害自己的同類。

“羽王”是羽衣人對於自己首領的稱呼,他們以羽為姓, 族中人的名字都帶有“鳥”字邊, 光聽稱呼就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幾個人各自都是哪一邊的。

芬嬸的話雖然委婉, 說白了就是在責怪因為羽衣人的失誤導致了他們最近抓的人越來越少,羽鳧聽了很不高興,淡淡地說:“既然你們村的人都娶媳婦生娃,那這次的兩個丫頭我都不要,給你們帶回去吧,買二送一,那個男的你們也可以帶走,至於這小子……莽莽撞撞的欠□□,與其你們費事,還不如讓我們帶回去玩玩。”

芬嬸急了,脫口道:“這種貨色不多見,他一個可比三個還要值錢啊!”

洛映白:“……”真是承蒙您看的起了喂!

他突然很想把這些人的話錄下來,拿回去給自己那個天天罵他敗家子的老爹聽一聽,他兒子有多稀罕!

羽鳧也沒耐心了,忽然一下子將背後的兩扇翅膀張開,用力一拍,半空中立刻掀起一陣狂風,地上的塵土和砂石都被她扇了起來,濺的在場的每個人都灰頭土臉。

兩邊的人忙著吵架,卻也沒注意到那些塵沙雖然到了洛映白身前,但卻在跟他距離幾毫米的位置處紛紛落地,絲毫沒有沾到他的身上。

羽鳧怒道:“你們人類真是不要臉,之前求著我們幫忙的時候明明說的好好的,就這兩次跑了幾個人,立刻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什麼意思,騙著我們給你們賣苦力嗎?膽子不小啊!”

她越說越是氣憤,翅膀狂扇,風力加大,竟然很有幾分立刻動手的意思,另外三個村民嚇得麵如土色,連連後退,倒黴的隻有躺在地上的四個人,但接著,羽鳧就被一開始抓人那個老頭拽著胳膊扯住了。

她道:“羽梟,你彆攔我,我今天不讓他們看看咱們的本事,這幫人還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呢。”

羽梟壓低嗓子道:“咱們每年的換毛期不好去外麵買東西,還得靠他們幫忙,這麼多年合作下來,為了個小子撕破臉可就沒意思了。畢竟這幾次都是咱們的迷魂術失效才連著跑了好幾個,他們要就給他們吧,反正羽王也不缺這一個人玩。”

洛映白聽到這裡,之前的疑問也有了答案。羽衣人的武力值要比普通人類高一大截,原本應該不屑於和人類合作,但是他們每年春天都有換毛期,在那個時候翅膀是不能收起來的,隻能依靠人類采買物資,所以雙方才能長久地維持著這種各取所需的狀態。

爭吵一番之後,他們最終還是達成了和解,洛映白和一個女孩被賣到村子裡麵去,另外一男一女送去給他們的“羽王”享用。

兩個羽衣人力大無比,談妥之後立刻扛著人就走,另外三個村民卻累了,原地坐成一圈,一邊吃乾糧一邊小聲罵這幫長翅膀的破鳥不是個東西。被捆住的兩個年輕人在他們眼中就好像牲口一樣,隨便被撇在地上,沒人想著給他們東西吃。

洛映白閉著眼睛,反綁在背後的右手在左掌掌心畫了個符號,默念道:“五獄不安,冤鬼難寧,撼地力士聽令,起!”

就在他念完咒法的同時,整個大地突然晃動了一下,幾個圍坐在一起吃乾糧的人迅速跳起來,然而周圍立刻又恢複了平靜。

芬嬸驚疑不定:“怎麼回事,我還以為地震了!”

另外一個壯漢一屁股又坐了下去,罵罵咧咧地道:“說不定就是那幫鳥人鬨的妖,地震哪有震這麼一下的。媽的!”

他們重新坐下吃飯,誰也沒看到這裡突然多出了一道氣勢洶洶的人影。

那個飄在半空的人影王袍莽服,頭戴金冠,渾身上下華麗異常,他看見躺在地上的洛映白之後立刻破口大罵:“你瘋了是不是?沒事晃什麼晃!我正仰頭喝酒,那酒潑了本王一臉!”

洛映白賠笑道:“哎呀,忤官王,彆生氣嘛,我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才逼不得已找你的。”

這人身材瘦長,眼窩深陷,形如骷髏,正是十殿閻羅中掌管合大地獄的忤官王,洛映白剛才那一下直震地府,就屬他最倒黴,氣的一下子就蹦上來算賬了。

忤官王跟洛映白的關係不錯,不然也不會這樣一見麵就毫無顧忌地大罵,他瞥一眼洛映白身上捆著的繩子,廣袖一掃就要給解開:“是誰這麼想不開,竟然敢把洛少君的尊貴之軀捆起來扔在,真是讓小神敬佩不已,恨不得效仿之。”

陰陽兩世,相互對等,陰間雖然較為神秘,但事實上其地位並非淩駕於陽世之上。

陽間的兩個部門“國家特彆偵查局”以及其下轄的“特彆偵查處”,在地府對應的分彆是諒事陰天殿和紂絕七非司,他們稱呼洛釗為殿君,稱呼夏羨寧為司主,所以洛映白跟著父親的職位,被忤官王叫一句“少君”。

洛映白微微側身,不明顯地躲開了他的手,笑道:“你效仿不了,因為這是我自願的。我要請你幫忙的事是,剛剛有兩個學生被一群羽衣人給帶走了,勞你給我看看他們有沒有危險。如果暫時不會受傷就先那麼著,但羽衣人要是有動作的話,你就拖延拖延時間。”

忤官王雙手抱在胸前,兩腳離地,金光閃閃的袍角在洛映白眼前晃啊晃,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故意拿喬道:“你指使本王這麼順口,不太合適吧?”

洛映白道:“你上次想在府邸門前開條河溝把忘川水引過來,跟我家羨寧借了八千萬冥幣,這事還記得嗎?這麼大的人情欠著,你幫幫我怎麼了?”

忤官王額角青筋直跳:“上次你讓本王給你寫檢查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這件事到底還要提多少次,夏羨寧到底什麼時候成了你家的!”

洛映白道:“他打出生就是我家的,不信你去問他。”

忤官王悻悻道:“借個屁的錢,冥幣能值多少錢?你們陽間一幫傻瓜,逢年過節就印點紙錢燒著玩,現在我們這邊通貨膨脹的厲害,銀票沒有個一百兩的麵值,都不好意拿出來擦鼻涕!”

洛映白不被他轉移話題:“我不管你那個,反正借了錢就是借了,還不上就是還不上,你幫了這次忙我跟你一筆勾銷。”

他上下打量對方,咂了咂嘴:“怎麼著,或者不幫忙你想肉/償嗎?”

他話音還沒落,忤官王忍無可忍地踹了他一腳,一分鐘都不敢多留,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對方這一腳的力氣不重,但洛映白被捆著沒辦法躲,身體被踹的向後一滑,那個正在啃燒餅的壯漢看見之後,立刻也起來踹了他一腳,罵道:“死崽子,亂動什麼!”

洛映白:“……”真是出門沒看黃曆,原來他今天命中犯腳。

他分身乏術,也不知道夏羨寧那邊怎麼樣了,隻能暫時把羽衣人那邊的事放下,想辦法打探村子裡麵的情況。

芬嬸名叫蔡紅芬,是村裡麵有名的人販子,村子裡的人想買媳婦買兒子都到她這裡找,這回蔡紅芬回來之後,一聽說又有了“新鮮貨”,村民們紛紛地趕來了。

洛映白和那個小姑娘被扔在了院子門口,像是擺在地攤的貨物一樣,他趁人不注意,悄悄挪了挪身子,儘可能地把瑟瑟發抖的女孩擋在身後,順便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這地方還沒有被發達的工業所浸染過,保持著鄉村的原貌,山清水秀,陽光明媚,可惜人來人往,空氣中的汗臭和血腥味交織在一起,透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朽。

他身後是個豬圈,豬圈裡拴著兩個赤身裸體的女人,她們頭發亂糟糟的,身上沾著乾草和泥土,還有明顯的鞭打痕跡,神情木訥地坐著。幾頭大黑豬對愚蠢的人類司空見慣,不感興趣地在旁邊拱著槽子。

還有一個女人的雙手雙腳都被砍斷了,她卻費力地趴在欄杆邊上,目光緊緊盯著一個地方,洛映白順著一看,隻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在那裡和泥巴玩。

過一會,不遠處似乎有人喊孩子吃飯,他們站起來回家,經過豬圈的時候,女人的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肮臟的臉上似乎在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