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設局(1 / 2)

那人頭頂正上方被一根電線懸掛著的燈泡在陣陣陰風下不斷晃動, 詭譎莫測。

一麵鏡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麵前, 裡麵映出模糊的影像。

那個人將手覆在鏡子上, 自言自語道:“每一個有所貪圖的人,都應該奉獻出自己的生命表示誠意,你不給, 我隻好自己拿了。”

他看起來明明是個成年男性的外形,一開口說話,發出的卻是女人的聲音,嗓音微微沙啞, 聽上去有幾分淒厲,在牆壁上反出隱隱的回音。

“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語調溫柔如同江南春雨。

那個人臉色頓變, 猛地轉身, 身後已經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可是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對方氣質風流,眉目清豔,正是剛才明明已經離開的洛映白,此刻悠然而立,正含笑看著他:“你一個女人,附在黃偉華的身體上有什麼意思?為什麼不露出真身, 讓我看看你的模樣呢?”

他語意繾綣, 簡直就像是新婚之夜的丈夫在低聲哄勸妻子揭下蓋頭來, 說不儘的柔情蜜意, 可惜在洛映白說話的同時,這被附身的“黃偉華”就直感到一股迫人的壓力迎麵而來,幾乎要逼得他靈體出殼。

他用力一跺腳,周圍的牆壁上突然伸出無數青白的手向著洛映白抓去,“黃偉華”趁著這個機會後退,躲過逼人的威壓,冷冷道:“你小子倒是精明。”

洛映白淡淡一笑,袖子中紅線甩出來,搭在頭頂的天窗上,他借力騰身而起,在牆麵上一踹,躲開了這下攻擊,同時另一隻手黃符飛出,瞬間將下方的危險蕩平。

“你想借著剛才那個死靈的掩護逃過我的視線,未免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他輕輕巧巧地落在地上,收回紅線:“我在這座大樓裡玩了那個遊戲,是和這裡最厲害的惡靈簽訂契約,論理說我已經押上了命,另一頭也必須實現我的願望才行,不能輕易毀約。哪有那麼不靠譜的惡靈,見到一個更厲害的,竟然把我的願望扔到腦後,自己跑了?”

洛映白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所以說,我要找的東西不是他,是你。”

“是嗎?”“黃偉華”臉上的錯愕很快就變成了冷笑,他是一具被解剖過後又重新縫合的屍體,身上到處都是線口子,這樣笑起來簡直要比麵無表情還可怕數十倍,“既然你自己記得已經把命給我了,那還不拿來?”

“來”字一出,血光暴起,一人一鬼之間多了一條黑沉沉的鎖鏈,一頭繞在洛映白的身上,一頭圈住了他的手腕,正代表著許願人與惡靈之間締結的約定。

洛映白反應神速,幾乎在鎖鏈出現的同時就迅速抬手在中部一斬,想要將它斬斷,可是他作為這場契約的簽訂者,這個動作顯然是徒勞的。

“黃偉華”獰笑一聲,手指成爪,尖銳的指甲如同一片片小小的匕首,閃著冷芒朝洛映白胸口紮過去。

就在手與胸口的衣服即將接觸之際,洛映白忽然衝他微微一笑。

“黃偉華”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逼住,手指竟然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完了!

隨著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的同時,一股強大之極的氣勁轟了過來,重重擊在了他的胸口,竟然把他整個人都打飛了出去,兩人之間的鎖鏈應聲化為粉末,“黃偉華”整個人飛到半空則直接散架了,腦袋骨碌碌滾到一邊,心臟“啪”一聲甩飛,粘到了牆麵上,怎一個慘字了得。

然而這些還不算完,氣勁把他打飛之後,餘勢未衰,氣勢洶洶席卷了整個樓道,將所有的異狀橫掃而空,一個女鬼在地上滾了幾圈,劈頭散發地爬了起來。

洛映白的身邊不遠處,又多了一個人,氣質冷冽,眉目英俊,雖然一出手就將她逼到了這個地步,神色仍是淡淡的,仿佛萬事萬物看在他的眼中,都隻剩下一片漠然。

洛映白拍了幾下巴掌:“厲害厲害,夏羨寧一出手,簡直天下無敵嘛。”

夏羨寧看了他一眼,認真道:“是你先冒險試探,又找到了破綻,主要功勞在你。”

洛映白:“呃……誇人這種事不需要禮尚往來的……”

夏羨寧唇角微微勾了勾,轉頭時臉色又已經冷下來,向著那個地上的女鬼走去,另一邊苟鬆澤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跳了出來,拿出一個專門用來裝鬼的小瓶子,擼胳膊挽袖子地道:“我今天也得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話還沒說完,身邊突然風閃,夏羨寧飛身疾退,順手推了他一把:“快躲開!”

苟鬆澤一句“為什麼”都沒來得及問,夏羨寧已經擋在了洛映白麵前,迅速設下結界:“萬物屏退,立!”

事起突然,他的語氣也非常急促,話音剛落,就是一股鮮血噴濺過來,剛好被那個小小的結界擋開,夏羨寧的衣袖和臉上沾了幾滴,洛映白被他一把摟到後麵,倒是半點沒有受到影響。

苟鬆澤:“……”

他默默抹了把臉上的鮮血,甕聲甕氣地道:“你們,誰有濕紙巾?”

剛才黃偉華的屍體突然就爆炸了,這不是女鬼做的手腳,而是這具屍體經過反複幾次折騰,早就已經脆弱不堪,剛才陰氣和法力相撞,互相之間一直在較勁,讓它一下子承擔不住,頓時炸裂,連帶著波及了之前一直依附著它的女鬼,瞬間灰飛煙滅。

雖然狼狽不堪,但是在場的三個法術大家都能感覺出來,一直徘徊在這棟樓裡的陰氣不見了。

事情發生的太過倉促,他們甚至都來不及弄清楚女鬼的來頭,苟鬆澤好不容易把一臉血擦乾淨,猜測道:“我剛才看了一眼那個女鬼,從她的服飾打扮來說,死亡時限應該在20——30年之間,估計應該就是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去世之後,心存怨念,魂魄逗留在這裡不肯離開,黃偉華的遊戲恰好把她召喚出來,才給了她作祟的機會。”

洛映白道:“你說的倒是合情合理,但沒弄明白事情經過,我心裡總是有點不踏實……那什麼,這個黃偉華夠倒黴的啊,是我對不起他。”

夏羨寧道:“在頂層的教室設一個鎮壓法陣,鬆澤去跟學校說,暫時將那間教室封閉。再派技術人員設法儘量複原黃偉華的屍體,好好超度,不會影響投胎,我和黑白無常打個招呼。”

洛映白道:“我還把學校一樓的鏡子打碎了……”

“我賠。”夏羨寧麵不改色,“走吧。”

這個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洛映白怕翻窗戶回宿舍會打擾舍友睡覺,便打算在學校外麵的小旅館湊和一晚上,夏羨寧留下來陪他,讓另外兩個人先回了特偵處。

在洛映白的要求下,兩人要了雙人房,進去之後發現裡麵是兩個並排的單人床,夏羨寧洗了個澡出來,發現洛映白已經把兩套枕頭和被子放在了同一張床上,舒舒服服地靠著床頭衝他笑,手在旁邊的被窩上拍了拍:“羨寧,快來快來,一起睡~”

夏羨寧擦頭發的手頓了頓,從善如流地躺在了他鋪好的被子裡,畢竟讓洛大少爺鋪床的待遇,估計也就他能享受到,不能不識抬舉。

他躺了兩分鐘又起來了,揪著被子看了看:“被罩是你套的?”

洛映白:“???是啊……我看櫥子裡麵有新消毒過的,就換了。”

夏羨寧把他從被子裡拎出來,扔到另外一張床上,開始撤兩人的被罩:“套反了。”

洛映白:“……”

折騰了一陣,兩個人終於成功做好睡前準備,洛映白幸福地把臉埋在被子裡蹭了蹭:“人生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

夏羨寧給他掖了下被子,洛映白雖然這麼說,卻還是有點睡不著,又道:“這次的事件風聲大雨點小,一個能夠操縱整棟樓幻化場景的鬼魂,竟然那麼快就玩完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還有那個遊戲,我念了半天的口訣,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夏羨寧讓他把口訣重複了一遍,沉吟道:“‘戴上喪衣做成的帽子。勝利者挖開墳墓。死人屍骨不在其中’,這句話如果從最表麵上的意思來理解,倒像是在說含冤而死,屍骨無存。”

他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給洛映白看:“這起命案剛出的時候並不是特偵處接手,但根據這邊的公安分局移交過來的資料,近二十年來,你們學校這邊意外死亡的人中,死因都有明確地記載,屍骨也按照正常程序處理,或許是有沒記載到的,我回去再調查一下。”

洛映白道:“還有後麵那句‘燕子唱起歡快的歌謠。春天的喪鐘重新響起。來吧,可憎的愛’,這仿佛是當年含冤而死的人在宣揚她的歸來,她回來是為了什麼?向那個‘可憎的愛’報仇嗎?黃偉華的年紀顯然不符合條件,那麼她想找的人會是誰呢?”

夏羨寧道:“黃偉華應該隻是因為玩了這個遊戲把她召喚出來,才會喪命。我調查了,他上周剛剛被女友拋棄,一直懷恨在心,還揚言要下咒把那個女生咒死,如果心存惡念邀請邪靈,很容易發生危險。”

洛映白道:“噢,這你都查到了,那麼你是否知道,黃偉華在死前經常做噩夢呢?”

夏羨寧看了他一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