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來不及想了(1 / 2)

周圍人心惶惶, 不少人都無法保持冷靜, 正神情激動地議論著最近屢屢發生的怪事,扮演男二號嶽歡的人已經換了四個, 如果依舊不能解決屢屢發生的事故, 這部劇就真的拍不下去了。

邱子平猛地抬起頭來, 大聲說:“我知道這件事應該找誰了!”

就在邱子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洛映白也剛好在手機上撥出了他的號碼。

他家的廚房裡, 夏羨寧眉宇間帶著少見的煩躁之色,將最後一個刷好的碗放在架子上, 無聲地捏了捏洛映白的肩膀算作跟他打招呼,然後出門上班去了。

清晨的空氣帶著一些冷意, 風迎麵打在夏羨寧的臉上, 他半仰著頭,忍不住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壓下滿腔心事。

陰陽界算是兩界夾縫中間的一塊危險區域,毀掉容易, 但是要控製毀滅時從中迸濺出來的死喪之氣,減少其對於空氣的汙染還需要多方配合。前一天晚上, 兩個人從陰陽界出來之後, 夏羨寧就跟洛映白一起回家去見了洛釗, 之後他就留在洛映白家裡沒走。

洛釗最近很忙,沒在家裡停留多久又被一個電話匆匆召走了, 洛映白扒著門假惺惺地把他送走, 一轉頭滿臉的不舍全都變成了興奮之色, 說道:“羨寧,咱們叫大排檔的外賣吧!我想吃串串,喝啤酒。”

夏羨寧斜睨了他一眼:“在家吃不怕會被發現?”

洛映白道:“所以才要趁你在的時候吃啊,我爸發現了,就說是你吃的。”

夏羨寧:“……”

洛映白可能是怕他跑了,一隻手拽著他的袖子,表情看著可憐兮兮的:“我超想吃啊,反正幫我背一下黑鍋又不會挨罵,我爸那麼喜歡你。”

夏羨寧歎了口氣,用洛映白的手機打電話叫了他喜歡吃的東西,又警告道:“你傷還沒好,下不為例。”

洛映白翹著二郎腿在桌邊坐著,提起茶壺倒了杯水,道:“傷什麼的想就有,不想就沒有。你看看那些得病的人,什麼毛病都是檢查出來的,其實正常人有幾個沒病的呢?什麼事順其自然吧,活得開心最重要”

夏羨寧邊聽邊剝著果盤裡的荔枝,隨口反問道:“那你每次磕一下,劃破手,在我麵前叫那麼大聲乾什麼?”

洛映白把倒好的水遞給他:“這都不明白,我缺愛,想你多關心我唄。”

他遞水的手正好撞上了夏羨寧遞過來的荔枝,兩人愣了愣,同時對視一笑,交換了手裡的東西。

洛映白道:“多喝點水,你的嘴唇都裂了,這一陣你們太忙。特偵處簡直就是在把人當牲口用。”

他頓了頓又歎道:“不過這次的案子,謝華有些可惜。”

夏羨寧道:“嗯,其實我可以理解他們。”

洛映白道:“他們?誰們?你說的是謝華和……廖仲?”

夏羨寧微一頷首,將空杯子放下,洛映白又給他倒了杯水,夏羨寧道:“當發現夢境與現實不同的時候,心裡充斥的恐慌;當被夢境吸引的時候,會忍不住希望那其中的一切才是現實——他們兩個人的想法,我都依稀明白。”

洛映白困惑地剔了剔眉尖,他生性聰穎,特彆是跟夏羨寧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不說共思共想,但起碼也是互明心意的,但最近夏羨寧說話越來越陰晦,總是容易讓洛映白聽不懂,這種感覺可不太好。

他試探著問:“我怎麼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羨寧……你這是有喜歡的人了?”

夏羨寧忽地一抬眼,看向他,他那一瞬間的目光非常古怪,讓洛映白愣了愣。

夏羨寧道:“你希望我有喜歡的人嗎?”

洛映白道:“這是什麼問題,這事你又不會聽我的。”

夏羨寧說的好像很隨意:“說的也是。不過如果我有了喜歡的人,彆的事也不會聽你的了。比如說幫你背黑鍋,給你寫檢查,陪你吃飯,陪你出去什麼的,沒那麼多時間。”

洛映白:“……喂,要不要做的這麼絕。”

他說完這句話,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了,夏羨寧拿起洛映白的手機看了一眼,若無其事道:“是外賣,這邊有警衛,估計他進不來。”

他站起來,衝洛映白笑了笑:“可惜本人目前還是單身,所以現在出去給師兄拿外賣。”

夏羨寧出去了,洛映白默默看著他的背影明媚憂傷。

他剛才跟夏羨寧說那句“缺愛”本來是在開玩笑,可現在洛映白突然發現他好像把自己給咒了,因為想想夏羨寧剛才說過的那些事,如果師弟真的有了女朋友,被女朋友分去了時間和注意力,洛映白簡直找不到第二個人來代替夏羨寧陪他。

不是他沒有朋友——他性格外向,人緣一向很好,可是所有其餘的人在洛映白心中都無法取代夏羨寧,有一些事他隻和夏羨寧在一起做才會覺得開心。

於是夏羨寧回來之後,兩個人擼了一會串,洛映白突然問他:“你說我是不是太依賴你了?”

夏羨寧:“?”

洛映白道:“你的話有點啟發了我,或者其實我才應該去找個對象?萬一你把我拋棄了怎麼辦?”

夏羨寧道:“……我不會,拋棄你的。”

他猶豫一下,用一種努力裝作若無其事隨口一提,其實又刻意的有些發抖的聲音詢問洛映白:“你要是想找……找個對象,我行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臟正在狂跳,覺得自己好像是歡喜,心中卻又慢慢升騰上來一種說不出的傷感,那樣期待,又那樣恐懼。

然而洛映白似乎並沒有體察到師弟的心意,他口味古怪,素來喜歡喝混酒,眼下正頭也不抬地將啤酒跟白酒倒在同一個杯子裡,聽了夏羨寧的話也隻是抬眼一笑,說道:“你喝多了吧?”

他那清冷秀麗的眉眼實在漂亮的過分,這樣眼睫半抬的模樣,顯得睫毛更加纖長卷翹,眸光清豔,笑意微微,雪白的麵頰上卻因為酒意帶了點紅暈,讓人無端想起江南料峭時節,殘雪未化時舒卷而至的春風。

一滴酒都還沒碰的夏羨寧道:“我沒有。”

洛映白的性格看似綿柔,實際上很有豪爽灑脫的一麵,他喝酒從來不勸彆人,也用不著彆人來勸,自己倒完了在夏羨寧的杯子上一碰,仰頭乾了之後說道:“唔,那太好了,咱們在一起,絕對是天生一對,珠聯璧合,不過,你可想好了。”

他指著夏羨寧的鼻子說:“跟我在一起,你可就真的不許陪彆人去了啊,男的、女的、都……都不行!”

夏羨寧心裡的小鹿都快要撞死當場了,這才發現真正醉了的其實是這位,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將洛映白那邊的酒收繳了,握住他指著自己鼻子的手。

雖然知道洛映白多半是聽不大懂自己說什麼了,夏羨寧還是很認真地回答道:“不管是否跟你在一起,我都不會去陪彆人,我隻陪你。”

洛映白似乎挺滿意,點點頭道:“乖,那師兄送你一個東西。”

他抽回手,開始扯自己領口的扣子。

夏羨寧一臉愕然,眼睜睜看著洛映白一連解開了好幾顆扣,上衣敞到胸前,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膚,然後在自己的胸口亂摸了一陣,嘟噥道:“奇怪,怎、怎麼沒有了?”

在這一刻,夏羨寧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中寫那些“口乾舌燥心跳如雷”什麼的詞,竟然真的不是亂用的。

暖色的燈光好像為那過分白皙的膚色打上了一層釉,洛映白修長的手指拂過他自己的皮膚,愈發顯得曖昧而誘惑,他那急切的動作,簡直讓人也忍不住想把手伸過去幫幫他。

夏羨寧情不自禁地抬手,在半空中停頓片刻,還是輕輕攏起了洛映白的領口,低聲問道:“你在找什麼?”

洛映白道:“我的護身符啊……我爸說了,那個是以後要給媳婦的,但是現在,我要把它獎勵你!……可是怎麼沒了呢?”

——護身符在他受傷的時候,已經被葛盼明拿走了。

夏羨寧心裡陡然一震,那一刻好像一下子被人從美夢中潑醒,一瞬間心中升起的情緒不知道是心疼還是仇恨,而剛剛生出的那點旖旎心思,卻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夏羨寧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找回來,不過找回來之後,可就是我的了。”

“到時候要你不加那個‘但是’,心甘情願地把它送給我。”

他架著迷迷糊糊的洛映白洗漱,把他放在床上後也沒敢跟洛映白一塊睡,自覺需要靜靜,獨自去了客房湊和。

結果醒著不想見,夢裡卻還是回避不開。

夏羨寧翻來覆去許久,好不容易睡著了,這一睡,就做了一個夢。

他這個夢挺特彆,一開始就好像連續劇似的,接著清醒時的狀況繼續展開,夏羨寧迷迷糊糊之間,隱約聽見洛映白在問他:“像現在這樣相處不好嗎?為什麼一定想要改變咱們之間的關係呢?”

夏羨寧回答道:“因為我想名正言順地跟你在一起,我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感覺好像有個聲音正在跟自己一起說,那音色聽起來挺耳熟,又好像就是他自己的嗓音。

心中生疑,眼前一亮,周圍影影綽綽的景象忽然全部清晰起來,周圍春花灼灼,閒雲如鶴,懸垂的柳絲帶著草木的幽香,款款輕揚——原來此時此刻,他竟站在一處園子裡。

夏羨寧覺得自己本來很清晰地知道一切是假,可此時頭頂日頭高掛,風牽著他的袖子依依拉扯,這衣服卻還是睡前穿的那一身,讓他忽然又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夢了。

麵前是青石板路,路麵狹窄,隻可供一人通過,曲曲折折直通往扶疏花木之後的一處小屋,就仿佛悠然世外辟出來的唯一一塊人間。

剛才洛映白那個問題,和隱約與夏羨寧自己重合的那個答案,都是從這裡麵出來的。

夏羨寧在屋子門口猛地停住了腳步,透過半掩著的雕花木門,他赫然驚見裡麵竟然有兩個交疊的人影,那兩人身上的衣袍繁複華麗,長發被發冠束起,頗有古風,但麵容音貌,分明就是他和洛映白兩個人!

夢裡的洛映白身後倚著柱子,被半圈在床頭,看姿勢處於下風,神態卻甚為悠然,他的一隻手甚至還在把玩著“夏羨寧”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淡笑著回答道:“你錯了。不管愛與不愛,總要分開的,不是生離就是死彆,這又有幾個人能逃過去呢?”

他的麵容、神情、聲音都與真實的洛映白全無兩樣,隻是舉止間好像隱隱多了幾分成熟,恍惚間,夏羨寧一時覺得自己是個旁觀者,一時又覺得現在正是他在把洛映白半摟於懷中,甚至連頭發被輕輕拉扯的酥麻感都清晰無比。

周圍無風,空氣卻莫名的動蕩,微涼的溫度中,一股燥熱從身體直湧上心間,一切都是那麼的矛盾,矛盾到讓人連愛恨都辨不分明。

“夏羨寧”傾身吻他,摟著“洛映白”放他平躺在床上,他低聲道:“我可以,我說不離開你,就絕對不會,你想離開我,也絕對不能。”

華麗的衣袖交疊,又跟隨著整件袍子落到地上,夏羨寧怔然而立,眼前目睹的一切都發生的自然而然,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像是比他和洛映白還要親密很多,讓他惶惑到不知所措。

他絕對不會把洛映白認錯,那麼他自己呢?到底是身在其中,還是隻是一個局外人?

那是誰?那正在與他最重要的人親吻著,撫摸著,糾纏著的男子,究竟是誰?!

洛映白帶著一點點氣喘的聲音再次傳來,雖然依舊清潤悅耳,但由於那些微的鼻音,多了幾分蠱惑的曖昧之感。

“到時候,活著的貪愛都變成死亡的恐懼,珍惜讓你再也不是無堅不摧……”

洛映白輕聲道:“殿下,如果到了那樣的時候,你不會害怕嗎?”

殿下……

殿下?

陌生的稱呼驚破夢境,一切的迷茫與動心化成熊熊怒火,夏羨寧起手召出一柄長劍,劍氣破空而來,還沒有襲向那個與他相仿的人,整個場景便陡然撕裂,周圍的繁花瞬間零亂凋謝,而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額角布滿了細汗。

“嗒嗒。”

他的房門被敲響,夏羨寧看著那扇門,心神未寧,一時忘了出聲。

洛映白從外麵推開門,探頭進來,臉上雖然有點宿醉的憔悴,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

他奇怪道:“羨寧,還不起嗎?要上班了。”

夏羨寧定了定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