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來個助攻(1 / 2)

“你出去吧。”鄧導演不再看他, 淡淡地對助手吩咐道:“接著叫人。”

跟著他的助手連忙點頭,知道鄧導演現在的心情肯定極端不佳,心裡不由為下一個不趕巧的倒黴鬼默哀。

“下一個, 常維宇。”

這個時候鄧真還沒有消氣, 頭都沒抬,氣呼呼拿起旁邊的開水壺, 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他上了歲數, 最怕著涼,到哪裡都要讓助手準備一個小巧的開水壺,這麼多年的習慣也沒有變過。雖說之前樓道裡那個想搭訕的年輕人告訴他今天不要喝熱水, 但他絕對不會把這種無稽之談放在心裡。

潘澤手裡還拿著作為道具的折扇, 尷尬地站在原地,他很想跟鄧導演求求情,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場意外才好, 猶豫片刻, 隻能垂頭喪氣地出門。

而就在快要走到門邊的時候, 他突然看見門邊座位上坐著的洛映白。

潘澤吃了一驚, 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人——這到底是什麼人?他憑什麼坐在這?難道他已經被內定了?

短短一瞬間, 他心裡閃過了很多念頭, 對洛映白充滿了嫉妒和敵意。而就在這時,洛映白忽然一下子從位置上站起來, 向前衝了出去。

潘澤本來就把他當成對手, 這樣一來, 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洛映白想攻擊自己, 下意識地用手裡的扇子在麵前一擋。

然後下一刻,他的扇子就被人拽走了。

潘澤嚇了一跳,順著扭頭一看,隻見洛映白玩飛鏢一樣,瀟灑一揮,“刷”地一聲把扇子展開扔了出去——

原來就在剛才鄧導演倒完熱水的那個瞬間,他麵前的小保溫壺竟突然一下子炸開了!

鄧導演附近的幾個人同時覺得耳朵嗡嗡作響,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熱水就和著碎玻璃渣子劈麵而來,彆人倒還稍微好一點,鄧導演卻是首當其衝,眼看馬上就要被炸成一個滿臉花。

此時此刻,連驚叫時間都沒有了,那一瞬間他的心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恍惚中,忽然耳邊傳來一聲風響,一道白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過來,正好擋在了他的麵前,將熱水和碎片全都彈了下來。

人們這才看清,原來那竟是一把繪著山水畫的折扇。

人在極度驚恐的時候,記憶力通常會超乎尋常的好,最起碼在這時,鄧真覺得每一個發生在他麵前的細節,都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逐幀播放。

扇子還沒來得及落下,他就見到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扇柄,腕骨側麵細細紋著一朵青色的薔薇,瀟灑中天成一般風雅。

修長的手指一錯,傳來“嗒”的一聲輕響,扇子在鄧真麵前合上了,一個聲音問道:“導演,你沒事嗎?”

時間與空間奇妙地重合,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鄧導演忽然想起了劇中公主被嶽歡英雄救美的那一幕。

他抬首,正好對上一雙動人的眼眸。

對方臉上不帶笑意,眸子如同暗夜星辰,深深的黑色中又帶著一種誘人心醉的光亮,乍一看仿佛冰冷無情,仔細端詳,卻又似乎有什麼不能出口的情感深深壓抑其中,神秘璀燦,誘人沉淪。

那是一種,幾乎讓人連呼吸都要停止的美麗。

鄧真這樣一個一把年紀的老頭子了,竟然在這一個對視當中,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麵紅耳熱。

洛映白此時的確是有些嚴肅,因為他在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鄧真麵前的水壺會忽然爆炸呢?好像在爆炸之前,他說了一句……“你是我見過的最猥瑣的嶽歡”。

就像洛映白之前也說了,嶽歡是個大反派,然後燈管就碎了一樣,這似乎已經不能說是一種巧合了。當然,之前受傷的都是扮演嶽歡的人,情況沒調查清楚,單憑這點線索還是太武斷。

鄧真正在心裡感歎那雙眼睛的美麗,然而對方稍微一垂眼簾,長而卷翹的睫毛就已經把那些深沉而複雜的情感全部收束回了眼底,不再透露分毫。

他下意識地道:“你……是來試鏡的?”

洛映白一笑,疏離冷漠全無:“不是。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

鄧真還想說什麼,邱子平在旁邊輕咳一聲,肖導演說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試鏡先暫停十分鐘吧,小邱,你請人把這桌子和地麵都清理一下,小心彆紮著手。”

等閒雜人等都出去了,肖導演才介紹道:“老鄧,這位是洛大師,咱們劇組最近總是出事,我請來看看陰陽風水。”

他又小聲道:“本事很大,不是騙子,我知道你不愛聽這些,但對他可千萬要客氣點啊。”

其實鄧導演已經算是奇葩了,大多數娛樂圈的人跟這類事接觸得多,或多或少都比較相信玄學,而記者們就算是聽到了風聲,也不會把這些事情放在明麵上報道出來,因此肖導演倒也不怕直接說。

這樣一來正好也把洛映白的身份挑明了,免得有些人總是胡思亂想,算計來算計去的。

當鄧導演徹底了解了洛映白的來意之後,他簡直覺得自己像是在聽神話故事,三觀完全被顛覆,可是先有男二號不斷出事,再有暖水瓶突然爆炸,一連串的巧合聯係到一塊,也由不得這個倔老頭不相信了。

也就是說他剛才是真的遇上了什麼劫難,結果人家洛映白好心好意提醒自己,自己不聽,還把人家當成了騙子?

雖然還是打心眼裡覺得這個邏輯不太科學,可是他剛才確實差點被紮成了瞎子。

鄧真有點汗顏,連連道歉,彆人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洛映白倒是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覺得不好意思,笑著說了句沒關係。

現在現場剩下的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還有一些已經進組很久的、扮演重要角色的演員,這些人的反應倒是很一致——他們一起都覺得鬆了一口氣。

鄧老頭總算是開竅了,一開始他總說是劇組裡的人心理素質不行才會疑神疑鬼,堅決不相信男二號真的有問題,弄的大家都非常沒有安全感,現在總算是來了個有本事的人。

而且這個人長得還很帥。

“洛大師。”在洛映白翻看試鏡劇本的時候,一個武替猶猶豫豫地擠過來提供消息,“不是我多心,我覺得這個男二號的名字起得不好,他身上就跟有詛咒似的,誰沾誰倒黴。”

洛映白說了句“是嗎”,邱子平已經介紹道:“這位給是之前不幸去世的那位演員當武術替身的王先生。”

王先生說:“是啊,我當武替這麼多年了,不敢說從來沒有失手過,但最起碼也是經驗豐富,可是你們看看。”

他伸出一隻手:“這口子,是最早的時候紙扇子劃出來的,剛剛拆線沒多長時間,要不是親眼看見的,我說了都沒人相信。”

他說的沒錯,洛映白抬起他的手看了看,隻見這位武替手上那道傷痕就像蜈蚣一樣趴在皮膚上,被縫了針之後愈合的不好,皮肉扭曲,還帶著淤青,顯得有點觸目驚心。

從他的眼中看來,傷痕上隱隱有一層帶著血光的煞氣。

洛映白一隻手托著他的胳膊,用另一隻手覆上了他的傷口,輕輕握了一下。

他的動作鄭重而溫柔,好像在做一件很非常認真的事情一樣,讓王武替的臉都忍不住紅了一下,覺得很是不敢當。

然後下一刻,他突然感到一股痛入骨髓的劇痛傳來,忍不住慘叫了一聲,下意識地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從小就跟著師傅練功夫,經常被人嘲笑“一身蠻力”,結果這回到了年輕的大師麵前,這蠻力就像是泥牛入海,無影無蹤,愣是沒能把手抽出來。

幸好疼痛來得快去的也快,轉眼消失,洛映白鬆開他,笑著說:“不好意思,剛才是有點疼,不過你的傷大概能好的快一些。”

王武替和肖導演、邱子平等人同時看向他手上原本猙獰的傷口,然後異常驚訝地發現,雖然傷口還沒有消失,但已經不是剛才那猙獰扭曲的模樣,周圍的淤青已經消失,翻卷的皮肉也被修複了不少。

他們幾乎是同時半張開嘴,然後齊刷刷扭頭去看洛映白。

洛映白擋了下臉,忍不住笑了:“彆這樣看我啊,隻能稍微淡化一下傷痕而已。”

他也不好跟這些人解釋自己是拔除了阻礙皮膚修複的煞氣,就這樣簡單解釋了一句,但已經足夠圍觀群眾歎為觀止,鄧導演連聲道:“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我以前真是井底之蛙!”

他看著洛映白,臉上的每條皺紋都帶著討好的笑,說道:“洛大師,其實我老伴側臉上也有一道小疤,您方便的話,能不能……也給摸摸?我付錢也行,把她叫過來給您看,耽誤不了大師多少時間的。”

肖導演道:“老鄧,你一把年紀,難道還嫌嫂子臉上有疤不好看不成?”

鄧導演眼睛一瞪:“你懂什麼!我怎麼可能嫌棄她。我是不願意讓她覺得難受而已,那是我愛人,她身上有傷,比我自己身上有傷還難受呢!”

這句話似曾相識,洛映白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被輕輕觸了一下,他因為這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親切感點頭同意。不過這些都是小事,關鍵還在於尋找這個角色的症結到底出自哪裡。

洛映白沉吟道:“要不然我也模擬一下剛才試鏡的場景試試。”

周俊宜是《雁齒小紅橋》的男一號,他身為影帝,從來不接爛劇,連帶著也對劇本中的其他角色要求也很高。眼看著男二號的角色弄出來這麼大一個爛攤子,請來的演員也一個不如一個,要不是之前的戲份已經拍的差不多了,他簡直都恨不得撂挑子。

既然得演,他也希望跟自己一起拍對手戲的家夥檔次高一點,結果今天到試鏡室這邊看了幾個人,發現還真的就屬潘澤最強了,誰想得到那是個神經病。

於是潘澤試鏡剛剛結束,在鄧導演出事之前,他就失望地離開了。

周俊宜心裡琢磨著這件事,從試鏡室出來之後沒多久聽說鄧導演好像出事了,於是他又折了回來,一看剛才熱熱鬨鬨的樓道裡除了寥寥數人之外,幾乎空了一大半,見到他之後,好幾個人恭恭敬敬的起身,低聲叫著“周老師”。

周俊宜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這是出什麼事了,他顧不得回話,輕輕推開了試鏡室的門。

然後聽見一個聲音道:“不勞掛心,我原本也不是為了救你,隻是不願意你們顧家的人死的這麼痛快罷了。”

這……不是男二號的台詞嗎?他一愣,頓在門口,不由循聲看去。

隻見幾名導演坐在一邊,房間正中站著一個年輕人,剛剛那句話正是他說出來的。此時他的唇畔雖帶笑型,但眼中殊無半分笑意,聲音聽上去優雅動人卻又冰冷無比,宛如凜冬飛雪,穿庭落花。

那一個瞬間,周俊宜仿佛感覺到,那個“月如刀,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心已拋”的嶽歡,從劇本中走出來了!

剛才還在可惜潘澤演的算是不錯,隻是精神病太嚴重,要不就是故意搗亂。然而在看到這年輕人的一刻,周俊宜突然覺得,即使潘澤沒有出意外狀況,他也注定要落選了。

潘澤表現的那個嶽歡,主要是冷,各種冷,冷的快要把人給凍死了。雖然按照劇本的設定,他那樣演沒毛病,但是也失去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因應有的魅力,如果不能讓觀眾喜歡,即使再貼近劇本,又有什麼用呢?

但是對方不同,他不是不笑,但他的笑異常冰冷,那薄薄的冰層後麵卻又有種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引人探究。

周俊宜已經認出來了,這個人正是他的老朋友洛映白,之前在試鏡室的時候他都沒注意到,此時乍看見人,心中不由掠過一絲驚喜。

詫異過後,他也不走進去打擾對方,乾脆就站在門口,眼中帶笑的繼續圍觀。樓道裡的其他人見狀,也好奇地一起瞧瞧向門內張望。

他們都很熟悉試鏡本,知道下一幕應該是公主離開,嶽歡一個人默默回想剛才見麵的場景。

演完上一幕,洛映白站在原地停頓了一會,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很開心的事情,他眼角一彎,嘴唇微微提起,周身的氣息一下子就由冰冷變成了暖意,讓人看著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