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對夏羨寧的了解,苟鬆澤隱隱覺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是已經知道林子裡麵的會是什麼人了。
但夏羨寧沒說什麼彆的,大步走在前麵,很快就進到了林子裡麵。
眾人一進去就能感到這座森林十分不正常,這裡麵的每一棵大樹都生長的非常茂盛,枝葉濃密,枝乾虯結。按理說這樣的樹木需要足夠的養分和生長空間才能長出,但這些樹卻生長的過於濃密,樹冠幾乎都是緊緊挨在一起的。
夏羨寧走進去,二話沒說,先是揚手一劍,將離他最近的那棵樹砍翻,樹木倒下的時候,其餘的大樹仿佛也能感覺到害怕似的,竟然自發在他們麵前讓開了一條小路。
夏羨寧卻沒有動彈,而是站在原地,仿佛觀察著什麼。整個林子裡有種異常的幽靜,仿佛除了特偵處的人之外再沒有任何活物,就連一隻鳥,一條蟲都不存在,可是他總感覺有很多人正在直勾勾看著自己。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第六感,他找了一圈之後忽然回頭,正好迎上楊崢又是納悶又是害怕的目光。
夏羨寧的眼神很銳利,楊崢勉強鎮定:“夏、夏處,怎麼了?”
夏羨寧總算找到問題出在哪裡了,抬手衝著楊崢示意了一下,說道:“救人吧。”
楊崢一邊納悶人在哪裡,一邊回頭順著夏羨寧示意的方向看去,結果居然正對上一雙眼珠子。他的目光上移,這才發現自己身後這棵枝乾虯結的大樹上,竟赫然還藏著一個人!
這人的全身幾乎都被蜷曲的藤蔓和枝條給蓋住了,整個人倒掛在樹乾上,乍一看根本沒有人的模樣,因此剛進來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最可怕的是,看他一動不動,分明應該是已經失去了意識,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朝前瞪著,眼白上布滿了血絲。
楊崢二話沒說,白眼一翻,也倒了。
這時候嶽玲也道:“這棵樹上也有人,還有那邊……天哪,這些人都被掛在樹上了。”
苟鬆澤晃了楊崢幾下,簡單粗暴地將他弄醒,說道:“行了,甭怕,這就是樹精的一種,它們身上的樹枝能夠抓人吸食元氣。現在這些人被抓的時間不長,應該都沒死,快把他們放下來。”
苟鬆澤說完之後,又打算向夏羨寧請示,結果眼前已經不見了人影,他再一抬頭,發現夏羨寧已經朝著樹林深處走去,苟鬆澤連忙叫了聲:“夏處!”
夏羨寧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回去,人就已經消失在了樹林深處。
當周圍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那景色也逐漸發生了變化,一層足以遮擋視線的濃霧升起,周圍的樹木若隱若現,讓人無法辨彆道路。
夏羨寧沉思片刻,先踏巽位,再走離位,身形一轉之際,周圍忽然萬千花開,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兩個體態婀娜的美女分花拂柳而來,看見夏羨寧之後滿臉高興,連忙衝他走了過去。
兩人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水味,夏羨寧微微蹙起眉頭打量著麵前的人,一直沒有說話。
左邊的美女湊到夏羨寧麵前,說道:“先生,請問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啊?我和我妹妹迷路了,怎麼走也走不出去,辛虧碰見了你,不然真的要嚇死了。”
她的手拉住夏羨寧的衣角,好像生怕人跑了:“那個……你,能不能帶著我們從這裡走出去?謝謝你。”
右邊的人也湊過來,開口道:“對啊,先生,求……”
話音未落,夏羨寧倏地伸出手,一左一右按在兩個人的腦袋上,跟著簡單粗暴地往中間一扣,兩顆漂亮的腦袋撞在一起,發出“砰”一聲悶響。
夏羨寧鬆手,兩個女人軟軟地滑到地上,然後變成了兩截木頭樁子。
夏羨寧涼颼颼道:“裝瘋賣傻地把我引過來就為了搞這種小把戲?葛盼明,你做人這麼無聊嗎?”
他說完這句話,就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夏羨寧的神經繃的很緊,聽見動靜之後轉身回劍就刺,來的人手中長刀一舉,直接用刀鞘把他的劍給卡住了。
“羨寧,你謀殺啊!”
一聽這個聲音,夏羨寧殺氣一斂,立刻把劍收了回去,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洛映白身邊拉住他:“師兄?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洛映白沒好氣地說:“還能為什麼?來找你唄。想來想去放心不下,彭旋的事一會再說,我得先把你給帶回去才行,這裡看著就很陰森,你一個人太不安全了。”
夏羨寧道:“可是我還沒找到要找的人呢。”
洛映白道:“你到底要找誰?”
隨著兩人的對話,夏羨寧眼中因彼此剛剛見麵而露出的笑意逐漸淡了下去,但還是說道:“我要找葛盼明——之前是他操控了高祥的意識,後來高祥被咱們抓住之後,他怕被發現,就解除了控製,結果正好在解除的當時被我發現高祥的麵相改變,就跟過來看看。”
洛映白道:“怪不得你那麼著急……但是現在敵暗我明,還是得小心一點。也不知道他會藏在哪裡,羨寧,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他說完之後拉著夏羨寧就走,結果走了兩步,夏羨寧忽然不動了。
洛映白奇怪地說:“怎麼?”
夏羨寧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沉默了一下,說道:“不……你不是洛映白,你是誰?”
“啊?”洛映白一怔,隨即失笑,道,“你說我是誰?你傻了嗎羨寧,難道還懷疑我是冒充的?”
他說話的內容、語氣、神情,包括對待夏羨寧的態度,全部都和平常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值得懷疑的地方,夏羨寧詐了他一句沒有得到結果,似乎有點也不確定。
他反問道:“你不是嗎?”
“我當然……”
“他當然就是個冒牌貨。”
隨著突然冒出來的第三個聲音,側麵一刀橫揮而至,直接砍中了跟夏羨寧說話的那個“洛映白”的脖子,頭顱落地發出悶響,夏羨寧看著這一幕,瞳孔驟然緊縮。
他鬆開自己的手,沒有頭的“洛映白”倒在了地上,夏羨寧慢慢抬頭,隻見麵前又出現了一個“洛映白”。
他動了動嘴,卻一時連“師兄”兩個字都叫不出來了。
真與假,虛與實,在這一刻完全扭曲了形狀,連麵前那原本應該無比熟悉的麵龐都顯得陌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