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歸處(2 / 2)

呂露卻並沒有被母親難得一見的溫柔打動,她的人雖然醒了,腦子裡卻還是回蕩著那句“你陽壽已儘”,那句話仿佛占據了她的整個思維,讓她突然間生出了一種萬念俱灰的失落感,好像內心深處與這個世界所有的牽絆都被什麼東西給抽離了。

陽壽已儘,不如歸去。

仿佛這裡本就不是她的歸處,她整個人也不該屬於此地。

呂露發現母親的手正握著自己的手,突然感覺一陣厭惡。她把呂母推開,自己從沙發上坐起來,麵無表情地說:“你們都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們了,反正等我死了,這裡所有的錢都是你們的,何必著急呢?”

呂父聽著這話,覺得陰陽怪氣的,張嘴就想罵,但是看見女兒那滿臉平靜無波的樣子,他不知道為什麼,陡然升起一股心悸,到了嘴邊的話就沒說出來。

呂母訕訕地道:“你彆這麼說,我們、我們隻是……”

呂露疲憊道:“你們走吧,我今天有點累,你們就先放過我吧……行不行!”

她最後那句“行不行”陡然提高了音調,把呂家夫妻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他們對視一眼,心中都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但見呂露狀態不佳,隻好先離開了。

洛映白卻沒有走,倒了杯水,放在呂露麵前。

呂露顧不得道謝,把水杯拿起來一飲而儘,這才覺得精神好了一些,說道:“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洛大師請坐吧。”

洛映白在她麵前坐下,沉吟片刻,問道:“最近半夜沒有人再來找你了吧?”

呂露點了點頭道:“是,謝謝你。”

洛映白道:“不用客氣。”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這一刻,呂露非常感激洛映白沒有追問她任何跟剛才有關的事情。

呂露道:“我剛才昏過去的時候好像出現了幻覺,一個人跟我說我已經死了。”

她看著洛映白:“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洛映白道:“因為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那人說得對,其實你這一生本來應該在一年多之前就結束了。”

仿佛天外鐘聲乍然穿越亂雲震於耳畔,呂露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觸動,可是悲哀的是,她還是無法想起自己的死因,死前見過什麼人,為什麼會死。

她隻好喃喃地說:“是麼?可是我現在就坐在你麵前啊。”

但話雖這樣說,呂露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害怕或者特彆震驚的感覺,好像死亡也就是那麼回事,像是拉滅了一盞燈,關上了一扇門。連她自己都很驚訝於她居然能這麼快、這麼理所當然地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呂露問道:“那些人會抬著轎子來找我,是不是跟這件事也有關係?”

洛映白見她接受程度良好,便點了點頭,說道:“抱歉,無法挽留你的生命,隻能給你講講我知道的事情了。”

他既不隱瞞也不做修飾,一五一十地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講給了呂露聽,呂露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表情逐漸歸於平靜。

呂露道:“哦,可能我的潛意識中已經知道這點了,就是一直沒有被人點醒。現在你要我怎麼做?”

洛映白道:“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現在你想怎麼做呢?你這具身體是彆人通過法術幫你做出來的,不符合世間法理,如果在身體崩潰之前,你的魂魄還沒能出來,那麼就要跟身體一起灰飛煙滅。”

呂露脫口道:“不行!我還要報仇!”

洛映白道:“報仇?”

呂露說完那句話,思緒陡然清明了一瞬,她斬釘截鐵地說:“對,報仇!我有感覺,我一定是被人給害死的,我不甘心,我要報仇!”

洛映白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誰?”

呂露使勁想了想,麵露茫然之色,搖了搖頭。

她這種活著的方法就等於是把人生中死去的那個轉折點強行抹去了,所以不記得也是正常,或許等到恢複了靈體的狀態她能想起來,也或許不能。

彭旋曾經說過,他是在呂露死後發現她的屍體,彭旋沒有必要說謊,如果呂露真的是被人所殺,彭旋應該不是她的仇人。要是平時洛映白可能還可以幫著她算一算,但是呂露的命被改的一塌糊塗,他也算不出來。

洛映白道:“既然不知道仇人的身份,你現在報仇是來不及了,去地府之後跟閻王申訴吧。如果他真的認為你有冤未了,會允許你魂體回到陽間報仇。”

他站起身,對呂露行了一個道家的禮節,用手指輕輕觸碰她的額頭:“願你不忘本心,恩仇皆去,此行之後,無怨無尤。”

特偵處裡,青門的處理結果剛剛出來,他們夥同彭旋的使用邪術,造成大量妖物產生,村民們傷身折壽,所有參與人員按著犯罪程度劃分,在陽世□□服刑,等到陽壽儘後魂魄歸位,還要再由特偵處員工同陰差交接,送至閻王殿聽審。

至於彭旋,因為身上還背著叛門之罪,因此先要轉交長流派進行處置,再由長流派跟特偵處商議,綜合評定刑罰。另一方麵,夏羨寧和洛映白對於彭旋所講的前世隱情也心存疑惑,想留著他調查清楚。

洛映白到達特偵處的時機剛好,夏羨寧那邊的案子結果剛剛出來,會議告一段落。他回去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洛映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吃冰棍。

“呦,你那邊這麼快就完事了。”洛映白把竹棍上剩的最後一塊雪糕吞進去,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衝夏羨寧晃著冰棍棒道,“早知道給你也買一根,來晚了喔。”

夏羨寧話都沒說,臉色也沒變,依舊不緊不慢地把門帶上,“哢嗒”一聲反鎖,然後走過去按住洛映白的肩膀,俯首噙住了對方柔軟的嘴唇。

“唔……”這是一個有著雪糕味道的深吻,帶著清涼與香甜的氣息,洛映白幾乎被夏羨寧按進了那張柔軟的皮椅中,無處借力,隻能下意識抓住了師弟的手臂。

過了半天,夏羨寧才鬆開他,他的一腿屈著,膝蓋跪在洛映白的一側,又就著這個壓製的姿勢側頭吻了吻洛映白的頸側,語氣相當正直:“你不給我買也沒關係啊。”

洛映白:“……羨寧,你變了!”

夏羨寧道:“沒有。”

洛映白:“以前你很正經的,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夏羨寧“哦”了一聲:“以前裝的。”

洛映白:“……”

夏羨寧說完之後又要俯身,卻被洛映白一指點在了眉心支開一點,似笑非笑地警告道:“差不多得了,我來是有正事的。”

唇齒間依舊有種讓人回味不已的奶香氣,夏羨寧被他抵著,注視著麵前這個人,此時的距離和光線下,他幾乎可以清洛映白被陽光沾染的根根睫毛,半掩著的笑意仿佛要把他的心臟都點燃。

夏羨寧還是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手,他輕輕理了下洛映白的衣領,說道:“什麼正事?”

洛映白道:“我帶呂露過來,按照程序抽離魂魄送到地府,不然在她家裡把她送回地府,她父母隻會認為人是我殺的。”

夏羨寧點了點頭,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你手機上呂露求助那條微博還在嗎?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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