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活人氣衝死人煞(2 / 2)

在洛映白動手的時候,夏羨寧在一邊冷眼旁觀,他發現當所有的鬼魂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都回去看那家麵條攤的老板。

這位老板臉上有一道斜砍下來的刀疤,身材又瘦又高,夏羨寧覺得他就是這次群鬼出逃的領頭人了,過去拍了拍老板的肩膀:“你好。”

麵攤老板沒想到自己身為一隻凶殘的鬼,還能被人在身後無聲無息地拍肩膀,麵露凶光地轉過頭來,上下打量夏羨寧一番,粗聲粗氣地說:“你乾什麼?”

夏羨寧一言不發,從兜裡摸出證件,將反麵展示在對方的麵前。

特偵處在陰間又被稱為陽轄司,這證件正麵是特偵處的證明,反麵代表著陰間的身份,麵攤老板一見之下大驚失色,顧不上彆的,深吸一口氣大吼道:“大家快跑啊!城管來啦!”

洛映白“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鬼魂們聽見老大的示警,同時察覺到危險降臨,紛紛推起小推車瘋狂逃竄。

洛映白忽然覺得他自己很殘忍——這些鬼魂跑到巷子口,就發現兩邊已經被結界給封住了,這結界擋鬼不擋人,剛才那些普通人能跑掉,不代表他們同樣能跑掉,一群鬼急的直撓牆。

身後的大魔王城管掐著他們老大的脖子溜達過來,當著大家夥的麵給特偵處的手下打了電話。

群鬼歸案,由於犯罪者數量太多,特偵處裡麵亂哄哄的擠成一片,這些鬼魂吵吵鬨鬨,有的互相指責行事太高調,快把人家的老客戶拔成禿瓢才會引起注意,有的嚎啕大哭,抱著警察的腿說還在陽間沒呆夠,幾個維持秩序的警察們簡直沒處下腳,還要躲避女鬼的調戲,喉嚨都快喊破了。

夏羨寧在辦公室外麵吩咐魏收帶人去聯係地府,先將那條結界裂縫做一個封印處理,說完話後,眼見裡麵實在吵得不成樣子,皺了皺眉走到門口。

夏羨寧站在門邊,直接抬手透過敞著的窗子向外放了一槍,這位置找的不錯,子彈橫穿辦公室,沒有打到任何一個人,但周圍一下子鴉雀無聲,每個人或鬼的耳朵裡都是一片嗡嗡作響。

夏羨寧進門,剛才鬨成一片的鬼魂自動在擁擠不堪的房間裡給他騰出了一條路——他們倒也不是完全的敬畏,主要是害怕直接被夏羨寧給踩了。

苟鬆澤推開兩個扒在他身上的女鬼,擠到夏羨寧跟前,問道:“夏處,怎麼突然帶來這麼多鬼魂?他們是來乾什麼的?”

夏羨寧一看他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也是有些意外,問道:“師兄呢?”

苟鬆澤道:“哎,我沒見到啊!”

夏羨寧四下看看沒找到,對苟鬆澤匆匆道:“他們是從一處陰陽邊界的裂縫裡偷跑到陽間的,有的是越獄的惡鬼,也有的隻是新死鬼。你給我安排人挨個記錄,他們都在這裡賣出去了什麼東西,賣給過多少人,哪些人買的最多,一定要確保真實詳儘,問清楚了才能交由地府帶走。”

苟鬆澤能夠理解夏羨寧如此重視的原因,這些鬼魂賣出去的都是注入法術的邪物,有一些隻是小打小鬨無傷大雅,但也有的東西濫用之後會產生很嚴重的影響,必須回收。

這事可不能是把裂縫堵上就算了,苟鬆澤連忙道:“是!一定完成任務。”

夏羨寧點了點頭,抽身出去找洛映白。

洛映白正在樓道的一頭,跟那位嫌棄他腎虧的女壯士蹲在一起密謀大事——確切點說,他是被那個女鬼硬拽出來的。

洛映白道:“大姐,有話說話,不要拉拉扯扯,你男朋友在那邊放槍呢。”

“哎呀小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女鬼大概是看準了洛映白脾氣好,拉著他不肯鬆手,說道:“我剛才其實是逗你玩的,你長這麼好看,比我還好看,人家心裡嫉妒嘛。”

洛映白道:“直說吧,你想要我乾什麼?”

女鬼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出來了一張皺巴巴的支票,塞進洛映白的手裡,小聲說道:“我肯定很快就要被送回地府去了,能不能請你把這個按照我說的地址幫我給送過去?我弟弟妹妹很需要錢。”

那支票半折著,洛映白沒看清楚是多少金額,他挑了挑眉,女鬼像怕被拒絕似的,又急急說道:“我不是壞人,真的!這張支票是我前一陣子賣東西換的,他們都要頭發,我沒要,我用一塊陪葬的手表換了錢。”

洛映白掃了她一眼,問道:“你殺過人?”

女鬼知道他是行家,因為有求於洛映白,也不敢撒謊隱瞞,簡單地把她的情況講了一下。

她是十九歲那年因為心臟病去世的,家中還有父親和一弟一妹,父親是個爛酒鬼,且經常家暴,兒女們平時就很厭惡他。女鬼頭七的時候回家看望親人,正好見到父親正掐著小妹的脖子不放,弟弟過去阻止,被他一腳踹飛。女鬼一時衝動,就把父親給殺了。

她生前並無過惡,本來要安排到殷實人家投胎,結果這樣一來,手染血腥化為厲鬼,哪裡也去不了了,閻王念及她事出有因,隻判了女鬼六百年的監禁,監禁過後可以重新投胎。

“我弟弟今年才十六歲,為了養活妹妹已經輟學了,他原本學習很好的。我小妹從小到大連件新衣服都沒有穿過,我回到陽間也是因為實在放不下他們……求求你了,幫我把這錢帶給他們吧!”

她的故事的確感人,但洛映白並沒有因此表現出動容,他不接支票,反而問道:“既然你家境這麼不好,為什麼會有一塊能換支票的手表陪葬呢?”

女鬼解釋道:“我父親年輕的時候開過一家小公司,那時候弟弟妹妹都還沒有出生,我家的條件原本不錯,那手表是我媽媽生前從一個典當行買的。但後來公司破產,欠了人家很多錢,媽媽自殺,我父親也變成了這樣。”

她以前背後都管父親叫“老畜生”,但人死如燈滅,那些怨恨已經兩清了。

兩人說到這裡,夏羨寧走了過來。

洛映白轉眼看他,笑道:“你來的正好。”

他將手裡的支票遞給夏羨寧,簡單講了女鬼的事情,說道:“你看這事怎麼著?”

夏羨寧知道洛映白這麼跟他說了,其實心裡已經偏向於同意,隻是怕萬一特偵處有什麼規定給他惹了麻煩,所以才來問上他一句。

夏羨寧展開手中的支票,道:“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那就送一趟吧……”

他說到這裡,目光一凝,將支票拿近了一些,仔細辨認上麵的字跡。

洛映白把頭湊過去,扒著夏羨寧的胳膊道:“怎麼了?”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看見,那張支票上的簽名處,簽的正是“夏征”兩個字。

洛映白:“……這不會是重名吧?”

夏羨寧大學就是刑偵專業,學過一些字跡鑒定方麵的知識,再加上夏征的簽名又沒有刻意掩飾,他道:“應該就是他本人,這是他的字,也不大像是彆人模仿。”

洛映白道:“倒也是,他的字跡確實挺特殊的。”

夏征的字跡並不美觀,他自己大概也知道這一點,回到夏家之後經常有需要簽名的地方,夏征就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種十分非主流的花式簽名體,到哪裡都簽這個像是畫畫一樣的名字,所以夏羨寧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他慢慢將支票折好,收進衣袋,女鬼緊張地說:“這錢你們答應我要送到我家去的!”

洛映白道:“放心吧,答應了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到時候我還可以帶你一起去。”

在初步確定了這張支票出自夏征之手之後,洛映白和夏羨寧同時萌生一個念頭——夏征會去朱琳雅所說的那片地方,未必是見女人約會,而很可能就是衝著鬼市來買東西的。

夏羨寧道:“同樣的金額,支票我會另外開一張替你送過去,不過你要先說清楚,是什麼人買了你的表,這塊表的來曆、樣式又是怎樣的。”

萬幸的是,夏征買走的手表是亡母給女鬼留下來的遺物,她一直非常珍惜地留著,印象很深。

據她所說,這塊手表是她在上小學的時候,母親領著她逛鳳洋典當行時相中的一件被死當的物品,原本以他們家當時的財力,是不會輕易購買二手貨的,但那塊女士表是當時國外限量發售的紀念品,造型做工都非常難得,看著又很新,所以女鬼的母親猶豫再三,還是把表給買了下來,後來又隨同女鬼下葬。

夏羨寧又找到一個疑點:“既然後來你們的生活那麼困難,為什麼這塊表還留著?”

“這是我媽媽生前最喜歡的東西,她也總是喜歡帶著這塊表,她去世之後這表我也一直沒舍得賣,就自己留著。”

女鬼說:“我活著的時候在就酒吧陪客人,最起碼弟妹的吃穿學費都夠,後來我死了,我弟弟把這表給我陪葬,自己輟學。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東西也沒什麼留著的價值,所以我這回上來之後,就把表挖出來賣,想掙點錢給我弟弟妹妹。”

洛映白道:“買你表的人是不是一個跟我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長得挺白的,小眼鏡,高鼻梁,脾氣不大好。”

他說的正是夏征,女鬼聽了連忙道:“對對,就是你說的那樣,他瘦長臉,總是皺著眉,一副挺看不起人的樣子,我把表給他,他還不直接拿過來,用一塊手絹包上才肯接的。”

洛映白衝夏羨寧笑道:“這麼嫌棄還要買,你說說你弟弟是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