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群英薈萃(2 / 2)

洛映白在他眉心處用力一彈,冷笑道:“還裝?”

這一彈的力氣不光讓夏征的腦袋晃了晃,緊接著還從他的身上驟然飄出了一個黑影。

那黑影動作飄忽,眼看就要逃跑,冷不防洛映白沒抓著夏征的那隻手遽然拔刀,反手一斬,頓時將黑影斬落在地。

洛映白扔下夏征,收刀道:“婁苗,以你的本事本來不足以設下能夠困住我的結界,你現在短時間激發出所有的怨氣,很容易把旁邊陰陽兩界的裂縫繼續撕大,最後造成整個結界連帶著這棟大樓崩塌,到了那個時候你也會魂飛魄散,再也不能投胎轉世,這個後果你知道嗎?”

婁苗冷冷地說:“你不用嚇唬我,我從地府跑出來的時候就打定主意是要報仇的,沒想投胎。你如果想出去,可以先試著讓我魂飛魄散試試,到時候大家要死一起死,我也不虧。”

其實如果強行打碎她的魂魄突圍,洛映白自己還是有信心在大樓倒塌之前全身而退的,但夏家的兩個孩子還在這裡,要是帶著他們兩個一塊離開就非常冒險了,洛映白暫時還不想這樣做。

他道:“呸,你當然不虧,你死不了了好嗎,本來就是個死人。”

婁苗:“……”

洛映白把腳邊的夏征往旁邊踢了踢,看著樓梯琢磨了一下,又把夏征的外套扒下來往地麵上一鋪,這才挑挑揀揀地坐在上麵,又道:“你報什麼仇,是朱琳雅殺死胡偉朝的仇嗎?所以你跟胡偉朝是什麼關係?”

婁苗本來就滿心怨恨激憤,剛才被洛映白噎了一下還記恨著,聽他這樣詢問自己,沒好氣地說:“我沒心情跟一個要死的人聊天。”

洛映白笑道:“哎,彆生氣呀。你看,我要死了,你是鬼,咱約等於一家人,邊聊天邊等死不是更有趣?”

婁苗冷笑,洛映白歎息道:“我知道你內心深處一定有很多的苦衷,受過很多的虧待和委屈。你的仇人對不起你,這天底下的人都對不起你,這大樓裡被你關進來的人無論無辜不無辜都該死。但變成這樣子你也不想的,所以聊聊唄,不然多憋得慌。”

婁苗瞪著他:“你諷刺我?”

洛映白後背靠著牆,歎息道:“不敢不敢,我這人嘴欠,見諒。”

婁苗瞪著他,眼珠子逐漸變紅,好像隨時要滴下血來,洛映白隻是氣定神閒,視而不見。

見嚇不住人,婁苗冷笑一聲,身體忽然像一灘泥一樣化掉,癱在地上,而後又自己凝聚起來,慢慢化出四肢和五官,那副肖似趙美琪的臉已經變了一副,那才是她真正的容貌。

洛映白打量了一下,道:“你變成那樣,果然是為了引起夏征的注意力然後忽悠他的。”

婁苗道:“誰讓他當了朱琳雅的女婿又愚蠢好騙呢?一邊為了錢娶了彆的女人,享受榮華富貴,另一頭又是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死樣子,好像是誰對他棒打鴛鴦逼良為娼一樣,這樣的男人,被我套進去也隻能怪他自己!”

洛映白道:“所以說你是早就知道夏征不是朱琳雅的親生兒子,他們兩人之間相處有矛盾,因此故意設計他掌握了朱琳雅殺人的秘密,買到那塊手表,打算利用夏征報複朱琳雅?”

洛映白說話的時候舒舒服服坐在樓梯上,而婁苗一直靠著牆跟他麵對麵站著,顯得非常警惕,她聽見洛映白的話,半低下頭看著他,兩邊的頭發落下來遮住麵龐,更給她本來就有些瘦削的麵龐上增添了幾分陰森的感覺。

她慢慢地說:“不,我不光是要報複朱琳雅。這樓裡麵,夏征是渣男,朱琳雅是賤女人,那兩個小孩是夏家的種,至於你……”

洛映白忽然有點擔憂她形容自己時用的定語,再說男人女人小孩都說過了,他算什麼?變態嗎?

好在婁苗沒有那麼損,她說的是:“至於你們這種不管壞人隻抓可憐人的臭警察,也是多死一個少一個,我能把你們這些人都湊進來,也算是夠了。”

命運難測,人生在世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天底下倒黴的淒慘的人很多,就算洛映白自己也不算命運順遂一帆風順,憤恨怨怒都是正常,但實在沒必要表現出一副“天底下唯我最慘”的樣子。

洛映白對於自稱“可憐”的人都沒有什麼同情心,婁苗這樣一說引起了他的反感,淡淡說道:“這麼說來,你就不算壞人咯?”

婁苗道:“那也是被那些人給逼的!胡偉朝高中畢業的時候就說了要娶我,他說他沒有錢,辦不起婚禮,買不起房子,要等掙夠了錢才能結婚,我足足等了他五年!結果等來的就是他跟朱琳雅那個賤女人糾纏不清,最後還被這個女人給殺了!你說可不可笑?惡不惡心!我該不該生氣?!”

在她接下來的話裡,洛映白總算明白了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婁苗和胡偉朝是一對情侶,兩人家在縣城,高中畢業就沒再上學,一起來到T市打工,胡偉朝運氣很好,從小練了一身好功夫,憑著熟人引薦,竟然成為了夏三叔家的保鏢。

胡偉朝跟著夏三叔在各種場合出出進進,很快就混了個臉熟,朱琳雅為了及時掌握夏長為的行蹤,也就有意跟胡偉朝搞好關係。

她模特出身,長得又漂亮,胡偉朝過去在縣城裡從沒見過這種類型的女人,這一來二去,他就對朱琳雅有了意思。

朱琳雅自然看不上他,但為了辦事方便,也就一直不上不下地吊著胡偉朝,把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夥子哄的暈頭轉向,而這些事當時的婁苗都不知道。

洛映白道:“既然如此,朱琳雅好像也沒有什麼要殺死胡偉朝的理由。我覺得胡偉朝發現自己的感情被欺騙了之後,倒是很有殺死朱琳雅的理由。”

婁苗冷笑道:“那個沒出息的東西,殺人他倒是也得敢。他看起來好像對朱琳雅動了心,回到家之後卻屁都不敢跟我放一個。朱琳雅那頭也是一樣,胡偉朝知道她的心思其實全在夏長為身上,但是難道他還敢跟當時鼎鼎有名的夏三少爺搶女人嗎?”

“所以……”

婁苗道:“狗男女不光不要臉的到處勾搭,還貪錢。當年夏長為的公司好像有筆什麼資金流轉,他不願意批,合作方買通了朱琳雅,說是如果她偷偷用夏長為的私章在文件上蓋幾下,就給她三百萬。”

在二十多年前,三百萬可真不算是一筆小錢了,更何況夏長為生性浪蕩,對這種事根本不上心,他不同意是不同意,但這筆生意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隻要不出什麼問題,過了幾天也就忘了。這也是朱琳雅願意拿錢冒險的一個重要原因。

當時的合作方拍著胸脯跟朱琳雅保證絕對不會出差錯,夏三少不同意隻是因為他對己方缺乏信任,朱琳雅不懂生意上的事情,見他說的那麼信誓旦旦,也就信了。

可是倒黴就倒黴在,夏長為雖然不愛管事,眼光卻是毒辣,那筆生意最終真的失敗了,合作方欠了上億錢款,走投無路之下,從樓上跳了下去。

洛映白想起上次他和夏羨寧對於胡偉朝死法的分析,道:“所以他們兩個是不知道怎麼和三叔交代,互相推卸責任的時候朱琳雅失手殺人?”

婁苗卻忽然沉默下來了。

洛映白一臉疑問,過了半晌,婁苗才說道:“發生了這件事,胡偉朝特彆慌亂,回來之後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說了。我們兩個從小到大都隻窩在那一片的小城裡,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麼大的人物,更沒攤上過那麼大的事,當時我聽見之後,覺得天都塌了,連他有了彆的女人的事都一時顧不得追究,心裡全都是想著怎麼辦。”

她深吸口氣,說道:“後來我們商量出來一個辦法,那就是趁著夏長為查到胡偉朝之前趕緊跑。”

她講到這裡,洛映白終於有些猜出胡偉朝是因為什麼跟朱琳雅發生衝突的了,但是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驚疑道:“也就是說在逃跑之前,胡偉朝又去見的朱琳雅?他拿這件事威脅朱琳雅了嗎?”

可是這又是何必,先不說胡偉朝對朱琳雅有好感的事,就算他們是塑料感情經不起考驗,胡偉朝要帶著未婚妻走也就走了,激怒朱琳雅對他而言好像沒有任何的好處。

婁苗看出了洛映白的疑問,簡短地說道:“我們缺錢,胡偉朝回去衝朱琳雅要錢了。自從這件事出了之後,他們兩個互相埋怨,早就已經快要撕破臉了,胡偉朝去跟朱琳雅說,如果她不給我們錢讓我們離開,那麼他就把這件事的整個經過告訴夏長為,一拍兩散。”

洛映白無言以對。

其實這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夏長為雖然出身顯赫,行事浪蕩,給人的感覺有點混蛋,但並不是個狠毒的人,也不大看重金錢。

就算是這件事真的被他知道了,頂多也就是辭退胡偉朝,跟朱琳雅分手而已,遇上心情好,或許還能額外給出一點分手費——因為對於他來說,一筆生意的失敗、些許金錢上的虧損,實在都不是什麼大事,甚至還比不上泡一個女人重要。

但在朱琳雅和胡偉朝眼中,兩人覺得夏長為高不可攀,也完全不敢承擔惹怒他的風險,再加上本就貪婪,最後竟然就走到了鬨出人命的地步,實在讓口齒伶俐如同洛映白都無法評價。

婁苗看了洛映白一眼,冷冷地撇了下嘴唇,說道:“你是不是覺得胡偉朝挺惡心的,不值得我給他報仇?我告訴你,你可彆多想,我根本就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我自己。”

洛映白心道我還真沒多想,是你自己腦補多了。

他沒把這句話說出來,繼續問道:“那你又是怎麼死的?”

婁苗不算是朱琳雅直接害死的,但是她的死,朱琳雅絕對要負很大的責任。

那個時代監控和各項技術還不發達,朱琳雅殺了胡偉朝之後僥幸躲過了警察的調查,但她自己做賊心虛,知道胡偉朝似乎還有個女朋友,擔心她已經從中得知了什麼內情。

於是她雇了幾個黑道上的人去了婁苗和胡偉朝住的出租屋裡,搜查胡偉朝是否留下了什麼線索。

那個時候胡偉朝剛剛去世,風頭正緊,朱琳雅不敢自己出麵,特意兜了好幾個圈子才輾轉雇到了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當中有好幾個人其實就是身上背著官司的亡命之徒。

這些人本來是收了朱琳雅的錢,要去婁苗家裡翻找有沒有胡偉朝留下的相關證據,結果正好遇上婁苗回家,見色起意,幾個人將她強/暴之後殺害。

洛映白問道:“那幾個人抓住了嗎?”

婁苗道:“本來就是身上帶了人命案子的亡命之徒,一開始就抓不住他們,那回自然也抓不住。地府允許我報仇,但我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積聚了足夠的怨氣和法力,那些人卻早就因為打架鬥毆死了大半了!”

既然是地府判定婁苗有冤,準許她報仇,那麼如果她殺了那些侵犯她的男人,絕對不會因此影響投胎,又被押入地府大牢。洛映白道:“你覺得沒有親手結果那些人,心中不平,又傷害了無辜的人嗎?”

婁苗道:“無辜?我不管彆人是不是無辜,我隻知道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已經很不公正了。他們既然沒有死在我手裡,我就不算報仇。其中一個人有個兒子,父債子償,我就把他老婆孩子都給弄死了。殺完這兩人之後我本來想收手,沒想到又碰上了兩個跟你一樣多管閒事的道士,一定說我是濫殺無辜的厲鬼,要收了我,我就把那個道士也給殺了。”

這女人的經曆雖然淒慘,但性格行為也確實殘忍偏激,婁苗殺了未成年的幼童,又對陽間的術士下手,地府再不處理她,就算是跟特偵處也交代不過去。

婁苗本來已經被鎮入大熱大惱大地獄,因為後麵又出了陰陽兩界裂縫的事,才給了她跑出來的機會。

婁苗說到這裡,指著洛映白道:“我被抓回地府去,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及時把朱琳雅也給殺了,讓她白撿了幾年的好日子過,你也彆覺得今天被我扣在這裡是冤枉,我告訴你,像你們這種不分是非黑白的廢物,多死一個是一個!”

她越說越是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如果你不死,肯定會阻止我殺朱琳雅。我當年受折磨被冤屈的時候沒有人給我出頭,幫我的忙。我要為自己做一點事了,你們這些警察道士有一個個的自詡為正義人士,蹦出來找我的麻煩,哈,憑什麼?”

“那麼你當年受折磨受冤屈的時候,我又憑什麼要為你出頭呢?”

洛映白站起身來,撥開婁苗指著他的手,直視對方因為仇恨而扭曲的臉:“婁苗,你說人都是為著自己的,所以你隻看得到自己的痛苦,隻要進行自己的報複,就可以不顧及彆人的生死與感受,那麼我也是同樣。”

他雙手環胸,說道:“我沒拿過你半分好處,沒必要給你出頭,至於我要給彆的被人害死的人出頭,隻因為我高興,我樂意,我有這個本事,你也沒有資格因此對我產生怨懟。所以收起你那副潑婦一樣的嘴臉,我不是你能撒氣的對象。”

“你!”

婁苗一向覺得自己天下第一淒慘委屈,就算是報複整個世界也是應該的,但洛映白的話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麵子,堵得婁苗一時該如何反駁,心中的怒火更甚!

“你行,你厲害,算你的大道理多!我說不過你!”

婁苗怒極反笑,手一抬,掌心發出刺目的光芒:“反正時間也到了,那我就讓你也死一死,看看你這個大聖人會不會怨恨!”

她手中的光極為刺眼,幾乎到了耀目如盲的程度,這束光照入黑暗當中,就像是一顆魚餌落入到了魚塘當中,刹那間吸引無數的怨氣彙聚,整棟大樓都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不管之前婁苗的心中有著多少怨恨,最起碼此時此刻,將她內心深處最後一層屏障扯下來的洛映白,就是她最想要弄死的對象。

她盯著洛映白的臉,想看見對方驚慌失措的表情,沒想到洛映白卻笑了。

洛映白道:“你說時間到了,是指半夜十二點吧?難為你為了等陰氣最盛的時候跟我動手,還特意說了這麼多的話。”

強烈的怨氣撲到洛映白的身邊,對他沒有產生半點影響,婁苗錯愕,警惕地一步步向後挪去:“你——”

洛映白道:“你在拖時間,我也在拖,咱們等的都是這一刻!”

隨著他的話,洛映白雙指一扣,一點紫色的星芒從他指尖彈出,直向著婁苗燃燒魂力所釋放的白光中衝去,小小的紫芒與白光一觸,瞬間暴漲,驟然散開!

“哢嚓”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遠處不知名的黑暗當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漩渦,方才還愈加濃鬱的怨氣飛速被那股漩渦吸了進去,結界的威力正逐漸減退。

婁苗隻覺得全身劇痛,大驚失色,她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會失敗,但卻也實在沒想到她回失敗的這麼快——幾乎隻在轉瞬之間,形勢已變!

她終於明白了洛映白的目的,驚恐道:“你瘋了!你居然主動撕大了陰陽兩界之間的裂縫!”

怨氣微弱的她毫無威懾力,洛映白連口訣都沒念,隨手一刀劈出,回答道:“沒你瘋。”

刀光橫空,瞬間把婁苗劈翻在地,化成一縷白煙,洛映白甩出黃符,白煙被吸納其中。

此時地麵的晃動已經愈加劇烈,他一擊得手之後迅速抓緊時間,向著夏致和夏霓所在的小屋子裡跑去。

雖然通知了夏羨寧,但洛映白自己也不是坐以待斃等人來救的性格,更何況還有個不明目的的彭旋在這棟樓裡,隨時都有可能會采取行動,所以他果斷采取了一種以毒攻毒的方法。

剛才婁苗和洛映白談了這麼久,其實各懷心思,都是在等待午夜十二點這個陰氣最盛的時刻,在這個時候,婁苗自身的怨氣固然會達到頂峰,同時地府裡麵所有鬼魂怨氣也同樣升至最高點。

婁苗想操控她自己身上的怨氣讓整棟大樓坍塌,陷入到地府之中,那麼不光是樓裡的人活不了,地府也會受到震動,裂縫同樣將進一步擴大。

所以洛映白乾脆提前行動,主動將兩界裂縫撕大,這樣一來婁苗身上的怨氣自然而然會感受到來自地府裡更龐大的引力,不會再乖乖聽她的指揮了,結界失去能量支撐,也會相應慢慢潰散。

婁苗雖然不能再造成威脅,但是大樓動蕩,時間緊迫,洛映白必須要趁機抓緊時間帶著孩子離開——他正感覺到身邊的氣溫越來越高。

婁苗嘻嘻笑了起來:“沒用的,你就算打破了我的計劃也逃不掉,因為這裡正對著地府火池,玄霄真火就要燒上來啦!哈哈哈哈哈哈!”

她自己因為濫殺無辜在烈火中受到多年煎熬,也就要讓所有的人都嘗嘗這個滋味。這樣的人固然遭遇了很多不幸,但是實在讓人同情不起來。

洛映白眉頭微蹙,一道符咒飛出將婁苗封住,而後匆匆回去尋找夏致和夏霓。

好在此時,夏羨寧也已經趕到了大樓附近。